西桑城距離東皇城堪堪三千裏，在一般人眼裏兩城相距遙遠，若是以甯川，老鬼這樣的強者，數日之内即可到達。
縱使以甯無痕這樣的金剛境修爲，也無需太長的時間。
但後來協商，甯無痕決定以陸路爲主，一路走過去，畢竟他要磨砺。三千裏隻是廣義上的路程，其中要涉足不少名聲不顯的城池，少說也要耗時五個月。
如此一算，到達東皇城，距離當日之約堪堪一年。
甯無痕抱着頭躺在馬車内，老鬼則坐在外面駕車。至于紅纓鳳也跟在後面，但不在二人身邊。
甯無痕跟紅纓鳳本命相牽，隻要他想可以及時召喚出她。
一路磕磕絆絆，也不知走了多久，甯無痕掀開紗簾，跟老鬼一左一右坐在外面。
放眼望去，黃沙漫漫，不見一處樓台閣阙，更無半點人煙。
“怎麽，無聊了？”老鬼笑了笑，問道。
甯無痕順勢靠下，兩隻腿淩空晃蕩，顯得異常無聊。
“确實無聊。”甯無痕點點頭，忽而眸光一泛，讨好道，“要不你給我講講昔年風雲往事呗。”
老鬼的修爲被甯川一語點破，也沒必要隐藏了，讓他透露以前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甯無痕嫌兩人無聊，找點話題也不失爲打發時光的好計策，隻是沒想到甯無痕會突然問起這個。
“昔年往事。”老鬼咂咂嘴，愣了一會笑道，“你就不怕受打擊。”
“怕什麽，據說風雪大陸曾經排了一份榜單，乃當世最頂級的終極高手，有沒有這回事？”甯無痕偶然想起幼時聽到的一則秘聞，現在舊事重提，希望老鬼能詳說。
以老鬼的年齡和閱曆，肯定知曉這份榜單的真假。
“那份榜單叫風雲錄，确實明确的記載了當年最巅峰的數位人物。”老鬼點頭道，“但凡進入榜單的皆是風雪大陸聲名遐迩的人物，号稱大陸最強十人。”
甯無痕見老鬼侃侃而談，頓時來了興趣，收了收身子，細心聆聽。
“風雲錄排的是大陸最強十人，但實際上隻有九個席位，從二到九。”老鬼輕聲道。
“爲什麽？”甯無痕不解道。
“因爲排在第一的不是人。”老鬼道破玄機。
“不是人？”甯無痕訝舌，感覺有點匪夷所思，所謂大陸最強十人中穩坐頭魁的居然不是人。
“嗯，有人傳排在第一的或許是一縷劍靈，亦或者是一隻神獸，再或者是一本通靈的法寶，但絕對不是人。”老鬼故意停頓了半晌，然後才慢慢道，“但毫無意外的是他排在第一位，世間公認，因爲他可以修成人身，逍遙天下，所以将他放在第一位，數年未曾改變。”
“可惜沒人見過，算是隐藏在暗中最厲害的一位高手。”老鬼歎了口氣，沉聲道，“好多年過去了，依然不見真身。”
“既然沒人見過，那又爲什麽會排在首席？這不符合常理啊？”甯無痕很疑惑。
老鬼笑了笑，“這個就要說到次席的那位存在了。”
“跟天下第二有關系？”
“不錯，當年風雲錄這人本來衆望所歸成爲天下第一的，但後來他親口說出，曾有一日夢中悟道，遇見一道模糊的影子，于是發生一戰，輸了半招，自動退到第二。而且他明确表示，竊入他夢中的那道身影不是人可身具人形，并能赢他半招，等若天下第一。”
“所以，那位置就被這不知到底何種存在的玩意霸占了。”
“這也太兒戲了吧？”甯無痕覺得好笑，夢裏打了一場就讓掉了第一的位置，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兒戲？”老鬼瞪了甯無痕一眼，回道，“如果你知道說這話的人是誰，你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此人号稱人間書聖曹敬軒，是當今天下第一宗道宗的宗主，道宗執三千大道之牛耳。宗中弟子曆來不過百，但出來的都是橫霸一方的人物。”
“除去那未知的第一，道宗宗主曹敬軒，人間無敵。”老鬼沉聲道，“道宗被天下人所尊崇，身爲宗主，說出的話自然也做不得假。”
“你若有緣進入道宗，就知道這所謂的天下第二究竟強到什麽地步。”老鬼又笑了笑，“不過進入道宗的都是人間真龍，資質卓然，絕大多數少年成名，算是整個大陸後起之秀中最拔尖的一撮。現在的你，現在還不夠資格。”
老鬼說的是實話，甯無痕也不太在意，隻是對這所謂的天下第一宗升起了向往之情。可惜，道宗建立千年，每屆弟子曆來不過百人，想進去難如登青天。
甯無痕讪讪的笑了笑，谄媚道，“那天下第三是誰？”
老鬼原本笑呵呵的臉色突然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被收斂，立馬回歸平靜。
甯無痕心裏疑惑一聲，但見老鬼轉瞬恢複常态，也未曾多問，隻是靜靜的等待着老鬼的開腔。
老鬼沉默一陣，悠悠道，“那個人啊，也是世間不可多得的人物，天下修士千千萬，唯有他一人劍中稱帝。他的一劍，能夠蕩平一座規模不小的城鎮。不過此人心性處在亦正亦邪之間，得一稱号劍魔，而非劍帝。”
“雖然一字之差，但他的劍的确世間無敵。”
天下兵器，劍乃百君之首，爲世人所鍾愛，但能夠将劍術修至化境，少之又少。既然老鬼口中的第三人号稱劍魔，自然在劍術方面再無敵手。
當然，劍魔的世間無敵單指劍術一途，而非綜合實力，畢竟上頭還壓着道宗宗主曹敬軒。不過能緊随其後，坐擁第三，其人必是一方巨擘，不可輕視。
“他是誰？”甯無痕并不知曉劍魔底細，聽老鬼一句落至尾聲，這才忍不住追問道。
“記住，他叫石之謙！”老鬼一字一句，尤其在‘石之謙’三字上加重語氣，末了看了一眼甯無痕，補充道，“他是北帝城的城主。”
甯無痕并不知曉北帝紅衣案與他父親之間的恩恩怨怨，當然也猜不出老鬼說出此番話的意思。
他隻是哦了一聲，然後眼神飄渺的望向荒涼高地，心生缱绻。
風雪大陸億億萬子民，修士更是達到七至八成，能夠憑着手中的七尺長劍，成爲劍術第一，這位北帝城城主不用想也猜到其恐怖之處。
但他卻不知道身邊的老人，在想另外一件事。
老鬼看着眼前陪伴了十六年，慢慢成長起來的少爺，心裏百感交集。
畢竟甯無痕是被他一手帶大，走到如今這步可謂艱辛之極。然，好不容易踏到現下的成就，卻要遲早背負起那一年城頭血案。
不知道，這樣對他是否公平。
石之謙綜合實力天下第三，修爲臻至化境，現在的甯無痕遇到他，一招就能被前者秒殺，更别提出劍。縱使往後成長，也未必真的能殺掉石之謙。畢竟，那個人，趨近半神。
老鬼重重的歎了口氣，低頭縱馬奔波，陷入了沉默。
甯無痕好奇的看了一眼老鬼，詫異道，“你怎麽了？”
“我在想，你什麽時候能擠進風雲錄。”老鬼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甯無痕先是震驚于老鬼的這番話，再者發現一個問題，立馬将前者抛諸腦後，問起自己想到的一個問題，“風雲錄上面的席位可以發生變化？”
“嗯。”老鬼點點頭，“風雲錄隻是廣義上的排行榜，席位并不是固定的。隻要你覺得實力可以，那就撿其中的一個去試試手，若能殺了席位上的任何一人，那空出來的席位就是你的。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畢竟排的是全天下的十位終極高手。”
老鬼拍拍手，又提到了石之謙，“譬如石之謙就這麽做的，當年風雲錄一出，他在十席之外，三年後他殺天下第十，五年後他殺了天下第七，十年後他宰了天下第三，自己坐了上去。”
“這個人就是魔，殺的三人都是劍中翹楚。”
“額。”甯無痕翻了個白眼，心道，石之謙未免太猛，不到二十年屠掉了風雲錄的其中三人。
“也正是被他這麽一搞，後面無人敢填補漏洞，導緻現在的風雲錄殘破不全，說是十大終極高手，其中活着的就剩下七個了，不對，還有一個失蹤的。”
天下第一是那位不知名的存在，第二曹敬軒，第三石之謙。
天下第四陳亦歡。
天下第五雪中情。
還有一個天下第八，茅載。
老鬼将現存的人物全部列了出來，甯無痕跟着默讀了一遍，發現漏了一個，問道，“那天下第九是誰？”
老鬼咧開嘴笑了笑，然後極爲平淡的回道，“忘記了。”
甯無痕有點意外，又問道，“那失蹤的那個應該是天下第六，是誰？”
“你爹！”老鬼瞪了甯無痕一眼，賊笑道。
“噗。”甯無痕大腦一陣空白，心道，你又耍我。
殊不知，老鬼餘下的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石之謙殺的三個終極高手中，有一位行第七，是女子登峰的典範。
天下第七，青花劍女玉如意！
亦是甯無痕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