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将紅纓鳳帶回來,而是留在了神獸山。作爲太古神鳥,唯一快速成長的辦法就是不斷厮殺,不斷爲了生存與同樣強大的衆獸拼殺。
自滴血認主之後,甯無痕與紅纓鳳的聯系越來越緊密,隻要他想,可以随時召喚出青離,所以他很放心将青離留在神獸山自行成長。
甯家一如往常,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一路行來,聽到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關于徐家在城下那震驚四野的宣誓。
作爲徐家誓必斬殺的對象,他先是驚訝再而置之一笑,不太在意。
“沒想到徐英在徐家地位這麽高,難怪早些年差點成爲了徐莊主的義弟。十年未曾抛頭露面的徐天虎親自迎接徐英‘歸靈’,漸而百人抽刀祭槍王,果然霸氣,可惜公子我沒看見。”
甯無痕笑了笑,臉色并沒有太大變化,既然他敢殺徐英,就不會怕徐家的報複。
行至後院,老鬼百無聊賴的躺在石階上休憩,陽光打在他幹癟的臉上,略顯蒼老。
“少爺我回來咯!”
甯無痕一腳踹在老鬼的屁股上,坐到了另外一頭。
老鬼摸了摸發疼的屁股翻了個白眼,挪了挪位置,給甯無痕留了一席之地。
一老一少相視一笑,并未多言,隻是前者在看到甯無痕肩膀上那黑洞洞的傷口時,心疼的皺了皺眉頭。
“槍傷?”
“嗯,殺徐英的時候被他暗槍擊中,差點丢了性命。”甯無痕平淡的說道,“這狗日的居然一槍有二,一在明一在暗,差點着了他的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這細皮嫩肉的要是傷的怎麽滴,老鬼得心疼死。”
老鬼替甯無痕擦拭掉額頭沾染的灰塵笑了笑,這個世間恐怕唯有他才能從甯無痕隻言片語中感受到那一戰的兇險。
“什麽德行,要心疼也是人家娘們心疼,有你什麽事。”
甯無痕撐着下巴不留情面的打擊着,但心中卻有一股暖流在湧動。
十六年來,真正關心他的人除了姐姐,就剩下這個數十年如一日如影随形的老人了吧?
十天前,甯無痕進神獸山,老鬼知道。
後來化名青玄的甯無痕一戰驚西桑,在神獸山殺的風聲四起,老鬼自然也知道。
所以兩人再見面,沒有談及神獸山的事情,而是非常有默契的爲日後做準備。
“現在徐家莊舉莊而動,在西桑城拉下大網捕殺你,少爺,你打算怎麽辦?”
老鬼起身回屋取出一瓶愈合傷口的靈藥,掀開甯無痕遮住傷口的白袍,一邊擦拭傷口一邊問道。
甯無痕龇龇牙,惆怅道,“隻可惜沒殺了徐朗,不過殺個徐英貌似也不吃虧。看徐家的動靜,這是要跟我不死不休。”
甯無痕掏出懷中的銀色面甲,繼續道,“以後這面甲不需要再戴了,好在徐家不知道我就是青玄,不然就麻煩了。現在我在暗,徐家在明,不怕他。”
“不過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被人惦記心裏總有點不自在。”老鬼道。
“這個不怕,等少爺我厲害了,直接滅了徐家,也算是爲西桑除害,怎麽樣,少爺我聰明不?”甯無痕笑道。
“哈哈,這才是老鬼眼中的少爺的作風。”老鬼大笑道。
兩人談笑間就宣判了徐家莊日後的生死存亡,若是被人聽見,隻怕吓的全身發軟。
而眼前的這對主仆未必做不到!
言談一陣,二人吃點熟食,甯無痕拍拍屁股回屋睡覺,老鬼則躺在樹蔭下習慣性的休憩。
甯家無風無浪,平靜如往昔,但西桑城卻未必。
徐英被殺直接導緻了徐天虎的暴走,抽調族中八成人馬分散在整個都城,将西桑城圍的水洩不通,務必找出罪魁禍首青玄。
青玄成名于鬥籠場,作爲西桑城最大的武鬥場地,鬥籠場自然首當其沖成爲徐家重點監視對象。
午時,徐家源源不斷的人馬如綠浪般席卷而來,清一色的綠袍充斥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肅殺之氣。
青魚站在門前,望着那綠衣突然出現,再彙入人流隐于暗中,眉頭皺了皺。
“徐家如此大動幹戈,看來是真的要青玄的命。連老娘的鬥籠場都被他們安插了這麽多人,這有點麻煩了。”
昨日,青魚得知槍王徐英被屠,着實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她可是有幸目睹過那一戰,徐英一槍就能挑翻一座山,比照他的修爲,跟青玄一戰不見得會輸。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槍斷人亡,徐英被屠。
這讓她越發摸不清甯無痕的底細,感覺印象中的小小少年渾身都是謎。
鬥籠場在數日前就被青魚單方面關閉,此時還未營業,比以往冷清了許多。
除了剛才混進人堆的徐家人,讓此地熱鬧了一番,很快的又回歸平靜。
“青玄太狠了,殺了這麽個人無異于扇徐天虎的臉,恐怕青玄在西桑城待不下去了。”
如影随形的蘇河站在身後,瞧了一眼青魚擔憂道。
“我隻想知道青玄現在在哪?以後還會不會來鬥籠場?”青魚十指緊扣,眼神迷茫的看向視線前方的一條街。
那是青玄第一次走進鬥籠場路過的街道,也是青玄此後聲名鵲起的登雲路。
但現在,那個人已經消失十天了!
“其實我也想青玄再也不要出現,就這樣消失,畢竟要殺他的人是徐天虎。”青魚說到此處忽然笑了起來,“可相處越久,發現一旦沒了麽這個人,渾身不自在,似乎少了些什麽。”
“蘇河,你别忘了神獸山一戰,說到底還是因我而起。如果青玄不是爲了我出頭,犯不着得罪徐家。所以不管日後事情發展到什麽地步,鬥籠場隻會站在青玄這邊。”青魚吩咐道,“哪怕賠上整個鬥籠場。”
“這是自然,其實我也挺欣賞他的,總覺得他會成爲西桑城最耀眼的人物。”
“他已經是了!”青魚不失時機的更正道。
蘇河一愣,随即點點頭,輕笑道,“确實,現在西桑城誰人不知銀甲青玄!”
“你應該将這句話中的西桑城改成整個風雪大陸。”青魚笑着建議道,“最起碼我相信他做的到,隻是時間問題。”
蘇河沒有回話,隻是在心裏默默自語道,其實我也信!
青魚抱着雙臂站在門前與蘇河言語一陣,覺得索然無趣,準備回屋睡個午覺,卻在轉身的刹那,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一襲紫色長袍,迎着風走在街道中央,步履穩健,更是散發着一股淩厲威武的味道。
陽光打在那人極爲好看的眉角之上,讓看慣了男人的青魚忍不住渾身一震。
自然,讓她震驚的不是這個人迷人的外表,而是因爲,她認識這個人。
猶記得那一次,那人初次來到鬥籠場,青魚調笑他是纨绔之子,繡花枕頭一包糠,白白浪費了一張臉。
第二次再見時,那人帶上了一塊銀色面甲,青魚仍舊笑他故弄玄虛,不知死活。
後來的後來,她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那張臉第二次,卻深深記住了這個人,因爲當時的銀甲少年開始在鬥籠場大放異彩,爲人所津津樂道。
順着青魚的視線,蘇河好奇的看過去,自然他也發現了這個穿着紫色長袍的少年,但他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蘇河發現自己也認識他。
數月前甯家有子甯無痕,一人橫刀立馬阻殺東皇柳家人,雖然最終敗北,但沒有人認爲他輸了,反倒讓人深深記住了他一刀斬城牆,誓要一年之後血濺東皇的那一幕。
那時,蘇河在場,自始至終都在場,自然有幸見過甯無痕的真容。
蘇河見過甯無痕長什麽樣,卻從未見過青玄面覆銀甲下的臉,一直沒有。
“青玄!”
“甯無痕!”
幾乎同時,發現紫衣人之後,一起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然後時間像定格一般,持續的沉默。
青魚和蘇河對視一眼,皆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震撼以及不可思議。
青魚認爲那人是青玄,蘇河卻說他是甯無痕。
“你稱呼他什麽?”青魚牙關打緊,以爲自己聽錯了,悶着頭皮問向蘇河。
蘇河亦是狐疑一陣,重重的吐出了三個字,“甯無痕!”
待二人确定之後,又是一陣持續的沉默。
緊接着青魚咯咯的笑了起來,笑的花枝亂顫,“原來青玄就是甯無痕,原來甯無痕就是老娘認識的青玄。”
蘇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瞧了一眼緩緩走來的甯無痕,大腦一陣空白,許久才迫使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紫衣甯無痕慢慢走來,靠近青魚過後,嘴角牽扯出一絲笑容,佯裝一闆一眼道,“初次見面,青魚小姐果然是傾國傾城,豔壓群芳,久仰久仰。”
青魚掩嘴輕笑,然後朝甯無痕翻了一個白眼,一巴掌拍了過去,微怒道,“叫你跟老娘裝,一巴掌拍不死你。”
甯無痕躲過這一巴掌,還了一個笑容,心道,這娘們十日不見,還是一如既往的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