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披襟散發的老者抱着一柄古樸的刀,踉踉跄跄的走在城外的雪花上。
雪花沾染了他的睫毛,胡須,讓他整個人顯得老邁而病态,但偏偏那雙将閉未閉的眸子總是閃爍着光芒,似黑夜中最明亮的星星,永不沉墜。
沒有人知曉他從哪裏來,更沒有人願意接近他。
沿途有不少的行人匆匆路過,卻無人正眼瞧他,打量了一眼便瞬間隔開。
抱刀老者也不忌諱,搖搖晃晃的一路前行,似乎下一步就要倒在滿天雪花中。
身後踩下的一串串腳印,不消片刻被大雪再次覆蓋。
“真冷啊,阿嚏。”抱刀老者打了一個噴嚏,瞧了一眼遠處被銀裝素裹的城樓,擡擡腳繼續前進。
“嗤!”
忽然,一團雪花在空中急行,漸而化成一柄銀色短刀,筆直的刺向他。
“老混蛋,多年不見,可曾記得我?”一聲大笑傳來,一人淩空虛踏,自城端落下,如一隻飛燕,速度很快。
“锵!”
雪花凝聚成的短刀似乎有了生命,旋轉三圈锵的一聲被另外一柄古樸的刀斬斷,瞬間化爲一堆露水。
“好熟悉的聲音。”抱刀老者噓了一口氣,定睛一瞧,漸而哈哈笑了起來,“老頑童?是你這個老王八蛋。”
“哈哈,多年不見先吃老子一刀。”
“铿!”
一刀所至,劈出三百丈長芒,轟隆隆的在滿天雪花道上炸開。
狂霸之氣席卷長空,似乎一刀就能裂開蒼穹。
“你這個,誰怕誰,破!”
老鬼大袖一揮如羚羊挂角,單手截住長芒,指節用力當場崩碎,“你的狂刀,不行了啊。”
“你的太虛指也不過如此。”
風雪大陸的第一刀客陳亦歡提了提刀,翻白眼道,“沐青陽,你怎麽在這裏?”
“老夫想你了,所以在這裏等你。”沐青陽踩着雪花,沖着昔年故交笑道,“怎麽樣,夠意思吧。”
“滾犢子。”陳亦歡揮揮刀,靠近幾步,旋即眸光一亮,疑惑道,“城中好複雜的氣息,什麽時候東皇這座鳥不拉屎的地方彙攏了這麽多高手?漬漬,這氣息不止一兩股啊。”
“來了這麽多強者,這是做甚?要打架?老夫隻是路過這裏而已,沒想到碰到了這麽大的好事,有點意思。”
“如何?”老鬼問道。
“确實很強,而且很多,但跟老夫比起來還差的遠了。”陳亦歡跟老鬼并肩而行,忽然感覺不對勁,“莫不是這些人特地來對付你的?你欺負人家姑娘了?來了這麽多,漬漬。”
“跟老夫确實有點關系,剛好你碰巧趕上了,你我何不聯手一把?”老鬼慫恿道,“玩一玩,如何?”
“要我出刀?”陳亦歡眉頭一挑,問道。
老鬼笑了笑,“可出可不出,不過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準備打上一架,耍耍威風?你的笑忘刀很多年沒動靜了吧?再不出要生鏽了。”
“這确實是個磨刀的好主意。”陳亦歡摸了摸笑忘刀,忽而口風一轉,質問道,“可這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跟你确實沒關系。”老鬼咧嘴一笑,直接走人,将陳亦歡晾在了當場。
“哎,老頑童你怎麽走了?要不你請我吃一屜包子,算是請我出刀?如何?這個理由好,哈哈,我喜歡。”陳亦歡商量道。
“進城,殺人!”老鬼揮揮手,率先進城,“包子先上。”
“爽快。”
一位天下第九,一位天下第四相繼進城,偌大的東皇城沒有一人會相信,風雲十席上的巅峰強者一下子湧進了兩個。
而位于西北大漠,黃沙漫卷中,一位中年男子持着一柄黃金槍,朝着東方急速行駛,眨眼間破空百丈。
“東皇城,好多年沒去了,不知可有人認識我這柄起蒼黃。”
“我兒在東皇城翻雲覆雨,做父親的好歹要鼎立支持一把,哈哈,甯川來也。”
金槍王甯川單手提蒼黃,斜指蒼天,猛然一震,踏步消失。
天下第六,于這一日聚會東皇城。
天地極南之處,有一座恢宏的建築屹立在一尊千丈山巒間,時有白雲漂浮,讓隐于山巒間的宏偉建築多了一絲仙韻。
這裏位于南庭,而眼下這座宏偉的建築有一個存在千年的名字,道宗。
天下三千大道的源始地。
道宗後山,一位渾身充滿儒氣的白袍老者背負着雙手,遙望東方,而他的身後站着一位青年男子,紋絲不動的靜立在其身後。
“東皇城現在可真是熱鬧啊。”
這位現今道宗宗主的老人物,笑眯眯的出聲道。
“竟然全都跑過去湊熱鬧了,漬漬,沐青陽去了,甯川也去了,貌似陳亦歡也插了一腳上去。”曹敬軒背負着雙手輕聲道,“後面隻怕還有幾個要出現,好多年沒出現這麽大的陣容了,這是要将東皇打沉的架勢啊。”
而起身後的青年男子并未出聲,但眸光朝向東皇,随着曹敬軒一連報出三個人名,他的眸子泛起精光,越來越亮。
因爲他知道沐青陽是誰,甯川是誰,更知道陳亦歡是誰。
這些都是風雲十席的巅峰強者,隻是不知全部彙攏到東皇城做什麽。
但聽曹敬軒的口風,東皇城要出大事情。
“怎麽,你也心動了?”曹敬軒哈哈笑道。
青年男子不着痕迹的點點頭。
“那好,天涯,你先行一步,老夫随後就到。”曹敬軒揮揮袖袍,出聲道,“一别多年,東皇再見,不知昔年的強者都成了什麽樣子了。”
“這次就着機會,見上一面。”
青年男子點點頭,還是沒有出聲,他退後幾步,而後一步淩空,轉身踏下了山巒,靠東而去。
這一日,道宗三傑之首仞天涯代師先行,聚會東皇。
仞天涯走後,又一青年男子提着酒葫蘆笑嘻嘻的湊上去,“你讓老大去東皇城,肯定有好事玩,能不能讓我也去?”
“天天呆着山裏,都快爛了,讓我也去呗。”
曹敬軒翻了個白眼,明确拒絕道,“你不行,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宗裏,哪也不準去。”
“爲什麽?”青年男子不解道。
曹敬軒點了點男子手中的酒葫蘆,輕聲道,“等你什麽時候學會了喝酒,我就讓你下山,天天抱着個空葫蘆不裝半點酒還自稱酒中仙,你也不嫌出去丢臉。”
世人皆知,道宗宗主門下有三位傑出的弟子,而其中一位号稱酒中仙,本名索笑塵,是他的三徒弟。
隻是從未有人知曉,這位人人盡知的酒中仙,尚未喝過一滴酒。
他的酒葫蘆是空的。
索笑塵嘟哝着嘴,惆怅道,“壺中無酒心中有酒即可,喝與不喝,有何區别?”
“還是不行。”曹敬軒搖頭回絕。
“你真沒趣,睡覺去了。”索笑塵搖搖頭,轉身離開。
曹敬軒怔怔的看着這位弟子的身影,低聲道,“隻怕等到你喝下第一滴酒的那一刻,你就是真正的酒中仙了。”
曹敬軒曾和漁夫在洛水岸一叙,後者明确表示,索笑塵的身份特殊,是他要找的三人之一,隻是尚未覺醒,暫時留在道宗。
“壺中無酒心中有酒。”曹敬軒幽幽一歎,眨眼間原地消失。
仞天涯之後,曹敬軒亦是朝着東皇靠攏。
距離北帝城,有一條長達八千裏的河流,名爲洛水。
洛水上有一漁夫身披蓑衣靜坐。
百年來,他一直在這裏等待,從未離開過。
但是今天,他卻起身笑了笑。
漸而漁夫收竿,一步落在洛水上,然後他順水而下,周邊河流自行劃開一條道,供其離開。
洛水下遊,有一座百年大都,東皇城。
北帝城自石之謙出城尋仙後,城中一直由劍閣六子把持,但那一日甯無痕祭酒後讓這座城市似乎再也平靜不下來,劍閣六子連夜徹查對方的來曆。
但是數日下來隻聽聞這位叫甯無痕的少年現在身居東皇城,貌似在爲天門晉選備戰。
一番商定,劍閣六子決定派人進東皇,實地考察一趟。
夕陽歸隐時分,北帝城走出了三位青年男子。
他們一人身縛二十四劍,一人手持長劍,最後一人則提着一柄斷劍。
這三人都是石之謙的麾下高徒。
劍閣六人出三,前往東皇城。
東皇城天門晉選在即,各路豪傑彙攏,乃天下最大的一場盛世。
但是第七世家開辦的天門晉選雖說熱鬧,可從來沒有吸引過那些處在巅峰的終極強者極其門下弟子。
那些巅峰的人物在凡人面前近乎半神,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世人極少見過。
天門晉選舉辦了三十七屆,來的巅峰人物幾乎爲零。
但是這一次,自沐青陽首位出現後,吸引了數位終極強者悉數現身。
天下第四的絕世刀客,天下第六的槍中王者,以及第一豪門的宗主曹敬軒,更有洛水河岸的神秘漁夫。
至于年輕一輩,則湧現了劍閣的其中三子,外加道宗首席大弟子仞天涯。
一位位璀璨的人物聚會東皇城。
來日東皇,必将熱鬧非凡。
天門一戰已經不僅僅是爲培養後起之秀的傳統武會,日後争鋒隻怕會牽引更多的人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