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風裹着飄雪墜散,将血迹悉數掩埋,但刺鼻的腥味還在空中盈散,讓在場的人很不好受。
二十位金剛境大圓滿的高手,除去魔驢踏死的那一位,甯無痕一人獨殺十九個。
衆人瞠目結舌的看着場面,不知該如何言語。
初入神胎便一戰碾殺十九人,而且最後幾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幾乎是被甯無痕單方面屠殺。
一矛串三,尤爲驚豔。
一開始很多人設想,該如何在郡門口布防,以阻擋甯無痕成功歸山,但計劃遠遠趕不上變化。
向來出手霸道的甯無痕,再一次用手中的斷矛殺出了一條通往栖霞山的血路。
一路落雪,一路染血,讓今日的都城顯得極爲寒冷。
栖霞山上,自甯無痕成功挑殺最後一人時,老鬼的嘴角泛起笑意,“這樣回來才是老鬼最願意看到的。”
第七少宇觀完一戰,暗自心驚,年少成名者不少,但年少出手霸烈到這個地步當真少見,“一人獨殺十九,這真的是十六歲少年能夠做到的嗎?”
山下積雪揮舞,甯無痕一人持矛鎮殺全場,以至于萬人觀戰盡數失聲。
整片天下陷入一場詭異的死寂。
“快一年了。”老鬼伸手接下一片落雪,怅然感歎道,“少爺用一年的時間,成長到如今的地步,整個天地都找不到第二位。”
“一年?此話何意?”第七少宇不解,詫異問道。
“因爲無痕哥哥他,他。”第七瑾兒停頓半晌,瞧了一眼山下的白衣少年,解釋道,“十六歲之前從未修煉過。”
昔年甯無痕透露心聲,讓第七瑾兒很是震驚,而今再度回想,心中依舊會泛起波動。
“未曾修煉?此話何解?”
莫說是第七少宇,就是第七柔山兩兄弟也是一臉詫異,靜等下文。
“因爲不能,所爲未曾。”老鬼歎了一口氣,緬懷道,“我陪了他十六年,也看了他被人白眼十數年,孤獨空寂十數年,傷心落寞十數年。”
“更看了他兀自堅強十數年,哪怕那日柳家壓迫,偌大的甯家也是他一人出面,誓死反抗。”
那一日甯無痕尚且不能修煉,甯川選擇繼續沉寂,而老鬼也處于沉默狀态。最後剩下的隻有甯無痕一人負隅頑抗,并在第三天站在了西桑城下,截殺柳家人。
冥冥中或許有恩怨糾結,若是甯無痕早些時日開啓九竅,往後的事情就可以避免,但誰又曾預料到?
“但是。”老鬼停頓了一下,掌心翻轉掌背朝上,作勢翻雲覆雨,“虎落平陽終究是虎,龍困淺灘終究是龍,一朝得勢,翻雲覆雨的依舊是他。”
“少爺心性頑強,從不輸于他人,他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正如那句話。”老鬼笑了笑,衆人心神被牽,認真的聽着。
“天然賜我輝煌,我定必天猖狂。”
“這話是少爺說的。”
一語路畢,在場的人再回憶甯無痕在東皇城的一段曆程,确實如此。
隻要有他甯無痕的地方,所有的焦點必将是他一人。
老鬼一席話,諸人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但看對方欣慰的表情,十有八九不假。以至于在場的人心有震驚,卻又不知如何言語。
“一年時間,成長如厮,世間隻怕找不到第二位了。”第七柔山驚歎一句,忽而發現将神骨賜予甯無痕是再合适不過的。
“希望他年的甯無痕,能越走越遠,柔山很想看看巅峰霸體究竟會強到哪一步,畢竟世間隻出現了這一例。”
第七瑾兒倒是沒有想太多,眸光流轉,見山下大敵被滅,她輕笑了一聲,請求道,“鬼爺爺,我想下山去接無痕哥哥。”
第七瑾兒很精明,她拉住老鬼的右手,搖晃着撒嬌道。
老鬼翻了個白眼,解釋道,“人還沒殺幹淨,等等再說。”
“還沒殺幹淨?”第七柔山驚訝,心道,甯無痕都殺到這個地步,震懾意味已經很明顯了,難不成還有人不顧生死冒頭攔截甯無痕?
老鬼搖搖頭,“來了不該來的人,少爺肯定要揪出來,而且這人是舊識,少爺應該找到了。”
昔日柳家進入西桑時,除去柳雲外,還有八位金剛境強者一起過去的。
除去甯川在西桑串殺的一人,柳家還剩七個沒有出現,而今卻有三個一起來了。
其實,柳家在柳雲被斬殺後,選擇按兵不動,不再往天門郡出人。
但第七世家神骨的事情一出,幾乎引得整個天下的人都聞風而動,柳家自然也坐不住了。
可考慮到甯無痕在天門郡的殺勢,柳天華不敢大肆派人,隻是在暗中打點了三個過來,偏不巧這三個就是當初進入西桑的數人。
前期大戰,他們就在暗中觀戰,但眼下大戰消弭,他們想離開了,可步子還沒邁出,一枝矛飛了進來。
“轟!”
甯無痕起手扔出斷矛,铿锵一聲落進人群,那一塊空間立馬嘈雜一陣,諸人倒退時,有三人被孤零零的晾了出來。
“來了還想走?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們三個?”甯無痕轉身對上三人,冷聲道。
三人換上黑衣,肩頭并未刺有‘柳’字,在場的人還不知曉,但看甯無痕的态度,似乎想再殺三人,而後歸山。
“柳易,你還認識我吧?”
柳易,當時進西桑時,最先發覺到甯家的不對勁以及老鬼的高深莫測,但并未阻止。
從而導緻了如今的局面。
“柳?”
“柳家還敢派人來天門郡,這不是在找死嗎?”
現在整個天門郡的人都知曉,有甯無痕在,隻要出現柳家人一律殺。
甯無痕是這麽說的當然也是這麽做的。
最後更是在數日下來,殺的偌大的一個世家集體沉默,按兵不動。
可今天柳家又來人了,而且被甯無痕揪了出來。
“這三個,估計也活不成咯。”
“也不看看誰在天門郡,竟然就派了三個,這不是在找死嗎?”
有人揶揄,冷曬柳家三人。
昔日恩怨浮出水面後,一整個天門郡的人都不覺得甯無痕有錯,反倒是柳家成了衆矢之的。
縱使甯無痕那一日提刀殺了柳雲,也沒有人同情那位曆來嚣張跋扈的柳家少主。
眼下柳家又來了三個人,他們自然不會同情,說白還是那句話嚣張過了頭自有人收。
柳易苦澀的看向甯無痕,心裏不是滋味。
遙想那一日初次見到甯無痕,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年,幾曾想就是這麽個少年于今時今日殺的他柳家顔面盡失。
極緻的反差,他感受最深,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你都殺進東皇城了,又如何不認識。”
“隻是沒想到,這半年來你成長到了如此地步。”柳易情緒出現很大的波動,“起先還不相信天門郡傳的就是你,今日到場,你太出人意料了。”
“是不是很後悔當初沒有殺了我?”甯無痕笑道。
“殺你?你甯家其實沒有表面那麽簡單,那女子可以死但你萬萬不能死。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麽,但我知曉那老頭随時會出手将我們殺的幹幹淨淨。”柳易苦澀道,“其實那一日,也沒多想什麽,後來少主感覺失了面子将此事壓了下來,不想這一壓釀成了這麽大的一場禍。”
“以至于少主葬身在此地,亡魂不得安甯。”
“所以我決定讓你們三個下去陪他。”甯無痕走過去,拾起插在石縫中的斷矛。
“你當真要跟我柳家不死不休?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柳易心裏發憷,現在被甯無痕揪出來,根本就沒有活着的可能。
以他們二者之間的恩怨,斷然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一日若不是他們八人助陣爲柳雲壯膽,讓後者橫行無忌,也不會将甯無雙給當場劈殺了。
“欺人太甚啊。”甯無痕持斷矛靠近,回問了一句,“你們當日壓迫我甯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什麽叫欺人太甚?”
柳易沉默的低下頭,那一日錯在他們,這确實不假。
随着他的沉默,餘下的兩人也沉默了。
“回答不上來,那就别說那麽多廢話,是誰在咎由自取,不必言明。”
“嗤!”
矛光躍過雲空,淩天劈斬,甯無痕當場就出手。
“你。”柳易驚駭,甯無痕冷不丁的動手,讓他的心咯噔一下。
“锵!”
斷矛發出奪目的黑芒,烏壓壓的掃過,全力襲殺。
柳易三人是金剛境,跟死去的二十殺手一般。
甯無痕一人獨殺十九,再添三命,根本就沒有壓力。
這一點柳易深知,不然在被揪出來的時候會苦澀的站在當場,不敢動身。
“噗噗噗!”
甯無痕提矛橫斬,以勢壓人。
“锵锵锵!”
一束矛光爍爍,铿锵一聲穿過三人,再度釘入石縫。
“咔吱咔吱。”
甯無痕踩在厚厚的積雪上,于萬人的注視下朝着栖霞山走去。
落雪綿延不絕,很快将他的腳印覆蓋。
“甯無痕走了。”
“殺了一隊人,漬漬,果然還是沒人敢攔他,後面就等第七世家的神骨出世了。”
“那一日才是真正的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