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金發的男人一直催促着我,他明明長得那麽好看,爲什麽臉那麽兇?這樣好了,我假裝坐在這裏考慮,一直拖住他就好,我想那些女孩們不會忍心看着我挨餓的。
“你到底想起來沒有?”他一臉不耐煩。
“快.....快了......”我試圖搪塞他。其實除了剛才他打我的那一瞬間腦袋裏翻出了點什麽,到現在一直處于混沌的狀态。
“看來你需要我的幫助啊。”他虛眯着一雙狹長的眼睛,冷冷的視線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心裏發慌的打了個寒戰。
“不!不需要!我能想起來!”我連忙擺手,看着有暴力傾向的男人,我心裏一直嘟囔着他是個惡人。
“你還記得你叫什麽嗎?”
是那個大約初中生的小女孩對我說的話,她閃爍着淚光的眼眶以及那雙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小手暴露着她對我的緊張。心中仿佛被捏了起來,既不想挨打的我又不想欺騙她的我把頭埋在桌子下面:“我不知道.......一點記憶都沒有,好像被什麽圍繞了起來,什麽也沒有隻有一片混沌。”
“你說了‘好像被什麽圍繞了起來?’”金發男人上前一步,我以爲他生我氣過來打我,我幹脆抱住頭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是!是!”
我沒有感覺到疼痛,便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擡起頭,迷茫的看着陷入沉思中的他。
“你不打我?”我怯生生的問道。
“當然不,比起打,我認爲來點更加有刺激的才合适。”他英俊的面龐上留下一道惡魔的笑容。
随之沖着廚房裏面呼喚了一聲:“趙小姐,葉白醒過來了,他要見你!”
不知他有何意,把‘他要見你’這四個字咬的很重。想起他的笑容就令我很不舒服,心底淡淡的泛起一絲波浪,仿佛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葉白,你醒了?”一名身上穿着粉色圍裙,身材窈窕,語氣溫和中帶着無比的喜悅的美女在我面前出現了。
她說的不是英語嗎?爲什麽我能聽得懂?
忽然女孩純真燦爛的笑容映在我的腦海裏,我伸出手觸摸了一下。
“穿過去了!”我驚訝的叫道。
女孩的影像一點點消失成泡影,努力抓住這些泡影的我好害怕,我是不是失去了什麽?無數次的揮手都無法挽留哪怕一絲痕迹。漸漸的我放棄了。直到最後上浮的泡泡是最大的也是最爲晶瑩的,上面好像有着三個字。
我再一次嘗試着伸出了手把它握在手心裏,它是那麽脆弱,隻是在我輕輕的觸碰之下便炸開了花,水花濺到我的臉上竟然是暖的.........
咚!
我腦袋裏仿佛迎來了一片暴風雨,無數雜亂的東西湧入了我的大腦,就好像瀑布,瘋狂的傾斜一大股水流,這股信息洪流以蠻橫的姿态沖散了我此時所有的思緒,腦袋裏就好像放電影一般的把我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經過播放了一遍,多麽的不可思議,那個笑容如朝陽般燦爛的女孩,竟然就是眼前賢惠溫柔的女人,真的好難想象。還有,我來到這裏忍辱負重,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磨練與滄桑爲的不是什麽消滅那個叫做黑棋團的組織。我的夢想隻是.....隻是單純的........想要回家罷了。
“你的家在哪裏?”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我在這片光景中緩緩的睜開雙目:“不在這裏。”
“爲什麽不回家?”
“爲什麽不回家?”我愣了楞。忽然間我眼前的幻影全部都變了個樣子。
“我”跪在地上正在抱着腦袋痛苦着,在一片黑暗之中。
“這就是我迎來的黎明嗎?一個黑色的黎明?”沙啞的嗓音低沉着訴說着心中無盡絕望。
“黎明不是耀眼的明亮的嗎?”站在一旁的我輕輕自語着。
“我辭了工作.......”懷着歉意的聲音伴随着滿頭烏黑的如同這片死寂的女人出現。她好像成爲了這片漆黑的空間,好像是它的制造者。而我隻能跪在那裏抱頭痛苦着。
“我..........藏在了暗格裏........”那對豐唇說的.......我一點也聽不明白。
“拿了錢辦了喪事...........”那一頭原本還飄動的黑色長發,此時已經化爲了一條濃墨河流正在潺潺流動。
“你到底想說什麽?”跪在地上的“我”反彈般的擡起了頭,盯着那雙不知何時變成純黑色的眸子。
“爸和媽去世了”
“..........”
爸和媽去世了........爸和媽去世了........爸和媽去世了........爸和媽去世?爸和媽去世了!?爸和媽去世了!!爸和媽去世了!!!
這句話猶如魔音般缭繞在整個黑色的空間之中,無限制無節制的循環。
“我知道了........”他慢慢的在我眼前站了起來,親眼看着他的瞳孔慢慢擴散,好像死了一樣。
“爸和媽去世了。”那道聲音又一次重複了這句話。
“我知道了,除此之外沒有什麽想說的了吧?我的絕望?”他的聲音沒有任何二十多歲人的痕迹,滄桑的語氣差點以爲這是中年的我。
“...........”她沉默了,那張嘴沒有任何打開的痕迹。
他頓了頓,看着她說道:“那麽你可以離開了,我想這裏沒有需要你的地方了。”
她仿佛聽懂了似的點了點頭,這片漆黑的充滿着死寂的空間逐漸消退。畫面再度轉變成一間不大卻滿是回憶的房間。
他靜靜地坐在床上,拍了拍床:“坐過來。”
我愣住了,久久沒有動作,不明白他在叫誰。
“我在叫你啊,咱們是同一個人我當然看得到你了。”他滲人的目光瞥向我,那雙黯淡無神的雙目盯得我發慌。
“哼!會對自己害怕,也難怪會被絕望所侵染。”
他這是在教訓我嗎?
“當然是在教訓你了。”他再度回答我。
難不成我人格分裂了!?
這下可吓得我炸開了毛,他幽幽地道:“你是得有多笨,不知道我聽到到你在想什麽?”
我讪讪一笑尴尬的坐了過去。他看了看我:“不用感到尴尬。我是你内心中的另外一個自己,你也該知道,人都有兩面性,有情感豐富的,有冰冷無情的。你偏向于前者,而我是後者。”
“那你會不會很憎恨我?”我有點複雜。
“當然不會。”他好像笑了,笑的好難看。他看着這個房間:“這裏是你曾經的回憶,因爲你誕生的情感很豐富,十分的多種多樣,複雜的情緒與苦澀的味道一直存在你的精神上十分的不好,所以才會有了我這一面。”
“你是說你來承擔這一切?”我忍不住心疼我自己。
“從出事那天起,我就一直被隐藏在心底,心中那片湖的最底層。我藏在那裏無時無刻不感受着你的新情緒的變化,不知何時就從上面扔下的來的不好的色彩污染着這片本該清澈見底的湖面,我本該能夠清晰的在平時對人對事表露出來,就是因爲這一切的變化,你時不時的抽出這裏的親手釀成的負面情緒,去破壞去摧殘你的身軀,可是積壓的太深了,如此之多的負面情緒不是簡簡單單的發洩就能夠消除的。隻有我來承受,傾聽着你每一次的哭泣聲,每次痛苦的哀嚎聲,絕望的嘶吼聲...........”他靜靜訴說着,我靜靜的傾聽着。來自我内心中另一個自己的訴說,了解我自己不爲人知的另一面,睜大眼睛看好自己最大的缺陷。
我苦笑了一聲:“這也是無可奈何,我........,現在腦袋裏還存放着各種各樣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麽可能好的了嘛。”
“那就放下好了。”
“什麽!?”我懷疑我聽錯了。
他再一次認真的與我的雙眼對視:“放下好了。”
“你在開玩笑嗎?那麽多人在我的手下,還有那麽多麻煩的事情,我怎麽放得下手!?”我聽到這五個字激動起來。
“既然拿的起來爲什麽放不下?”他還不待我說話:“你到底還要抗多少東西才會放棄?你的肩膀已經頂不住了,看看你身邊的人的眼神吧,你做的确實沒錯,但是你沒有顧慮到他們。以前身爲公敵的時候一身輕,與萊恩稱兄道弟,有說有笑,哪次出了事情不是他及時出現?”
“我.......”
“現在他又是以什麽眼光來看你?你給他王牌的目的還不是你的自私?你不但有着想要命令他的權利,還想着很多很多,比如實驗室裏的那些東西,因爲他的存在,你不能很明目張膽的拿出來。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自私了。這是貪婪,赤裸裸的貪婪。”他無情的諷刺,如一把把泛着寒芒的利刃對準我,每一下都精準的命中了我的要害。
“不要逃避了,面對吧。”他說的好輕松,我也好想這樣輕松............
“我會面對的。”被他撥開了自己内心外面那層光鮮亮麗的表皮之後,我終于看透了自己肮髒不堪無法直視的内心,散發着邪惡與貪婪的腐臭味。
“那就去吧,我想既然你都明白了,也沒必要再在這裏跟我聊天了。”他沒有任何語氣,就像他的本身毫無情感,冷冰冰的,但是那雙眼睛卻看得比誰都要清楚。
“跟我一起走。”我對他伸出手。
“你說什麽?”他仿佛笑了,是嘲笑還是别的?
“我說跟我一起走,我們是一個人,失去其中一個就不完整了。”
他别過頭看着這張床前的桌子:“我走了誰來負責承受住你的痛苦?”
我大笑了一聲:“難道你忘記了嗎?一切隻剩下回憶了。”
我再度伸出手:“跟我一起離開,有了你的眼睛爲我看清道路,有了你的雙耳爲我聽清聲音,有了你的存在時刻提醒着我,有了你在指引我的方向。我才不會再度迷失。”
呵!真是沒辦法。
嗯?
“這是!?”我驚疑道。
“這是我的聲音。”他站起身經過我。
我怔了一下,愣在原地。
到底走不走了?
他冷冷的站在門口注視着我。
當然走了,離開這個囚禁我的地方,即便在溫馨也是無法觸摸到的曾經了,已經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