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愛可以控制,那便不是愛了。
我知道我愛的很盲目,可我從不後悔。
一生太短暫,能遇到一個愛的人本身就不容易,即便錯,我也想陪着她。
要是可以,一起到老。
—————乣】
我叫乣,今年八十二,曾經是混合部落的獸人。
我有一個伴侶,她長得很漂亮很漂亮,懂得很多他們不知道的東西。
我有一個女兒,是隻漂亮的小老虎,她很善良,很溫柔,也懂得很多。
她們是我這一生最珍貴的寶貝,隻是可惜,我并沒有陪伴她們。
或者該說,她們都離開了我。
我的伴侶做錯了事,被獸神厭棄,我陪着她生活在亞塔森林的一個邊緣地方。
原本以爲能夠厮守到老,但命運不眷顧我們,或許是犯下的錯,需要付出代價了吧。
那個時候我四十二歲,女兒十八歲,剛剛成年。
就在化形的那天,瘋了多年的伴侶,突然精神奕奕的出現在我面前跟我說。
“乣,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愛,我要走了,對不起。”
我當時僵住了,她爲什麽要走,又要走去哪。
接着,她就在我面前化成一陣白光,消失了。
獸人都是流血不流淚的,可我卻流淚了。
可那遠遠還沒止,伴侶走後,女兒化形了,跟伴侶長得很像,都是精緻漂亮的大美人。
然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父親,我也該走了,我要去完成我的使命。”
我看着女兒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視線,整個人隻剩下恍惚。
爲什麽要走呢。
難道是對我曾經做錯事的懲罰嗎?可是我真的不後悔。
因爲我愛她,很愛很愛她,爲了她我可以抛棄一切。
即便現在她離開了我,我也沒有後悔過,隻是想不通一件事,也一直想向她問一句。
你是否愛過我?
可惜,我終究得不到回答,也不會有答案留給我。
猶記得第一眼見到紫月時的那種驚豔,占據了我孤寂的歲月。
猶記得聽到她說,我想要跟在你身邊時的那種感動,沁滿了空虛的心。
毫無條件的相信她,她說什麽,我都照做。
甚至端着有毒的土豆給覓吃,雖然我不知情,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心還是痛。
我并不怨恨别人,我隻是有些厭惡自己。
要是我那天不去打獵,是不是就不會遇到紫月,不遇到紫月的話,就不會縱容她做下那些事情。
她要是被别的獸人救了,說不定就不會出現後面那一系列被獸神抛棄,又還遭遇那樣的不堪種種。
但我心裏清楚明白的知道,若是時間倒流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個地方,遇到我心中的紫月。
隻是這次我會阻止她,我會緊握着她的手,告訴她,他可以爲她撐起整個世界,她不用非要走極端。
然而,這一切不過都是我的幻想罷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這一生隻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覓。
她是我親口許諾要照顧的人,可也是我親手害死了的人,這會是我一輩子都放不下的事情。
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伴侶消失,女兒離開,我活該被抛棄。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啊。
可我真的很想女兒和伴侶,很想在見見她們。
我知道外面的人其實都很厭惡我,關于我跟紫月的事情,也在那幾年被傳遍。
即使過了十幾年,依舊沒有淡去,我們成了他們教育幼崽的反面教材。
雖然對女兒很愧疚,讓她有了這樣一對受人厭棄的父母,可我...卻無能爲力。
我能做的,便是悄悄的出現在女兒所到的部落。
不敢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隻能遠遠的偷看女兒,見她過得很好,我就會很開心。
原本以爲女兒會一直呆在一個地方,每次去的時候我都會給女兒準備好一些吃的,偷偷放到她門口。
還因此鬧過許多笑話,讓那些獸人都以爲是哪個追求者送的。
又怕女兒不喜歡或者是産生困擾,我不敢再送那麽多,每次都少少的,專挑她喜歡的。
今天如往常一樣,我又來到部落,悄悄接近女兒住着的房子,卻發現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了。
幹淨的就像是沒人居住過般,我慌了,難道是女兒發現自己了,所以換地方了。
無力的靠在牆上,我是不是讓女兒讨厭了,我真的不想的,隻是想要看看她,絕不打擾她。
“哎,研華居然就這麽走了,說什麽該教給他們的東西都教了,要去下一個地方。”
“真是可惜啊,我還想要追求她的,她真的好聰明。”
“對呀,她教會巫醫一些草藥的不同用法,并細心的解說怎麽搭配藥草,效果更好,還教怎麽常見草藥的種植。”
談話聲漸漸遠去,我死寂的心,活了,原來女兒不是因爲不想見到我才離開的。
下一個地方,下一個地方是哪?
女兒怎麽能一個人走呢,路上多不安全。
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發現,我趕緊化成獸形追上去。
伴侶不在了,作爲父親,我沒什麽可以給女兒的,唯有保護她。
等她找到了伴侶,我就會離開,女兒跟我不一樣,她可以像是驕陽一樣活着。
就像是曾經見過的尋覓。
我跟随女兒走過了許多部落,看着女兒教那些雌性怎麽梳理好看的辮子,怎麽讓衣服變得更美麗。
看她跟獸人講述打獵的技巧,聽她策劃各部落之間定期的一場友誼賽,用許多許多的獵物作爲獎品。
她真的很聰明,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當年紫月提出來的那些方法中的弊端。
而且她也很明白度,不會太過,又不會讓那些人覺得很輕松,壓力一直抗在頭頂與誘惑并存。
整整三十年,我陪着女兒走了許許多多的部落。
但我從未出現過,也不敢讓女兒知道,因爲我怕。
這是大陸上最後一個部落,也是女兒在這個部落的最後一天。
她從十八歲開始到如今的四十八,爲了她的使命,她從未爲誰停留。
我心疼,可我沒資格制止。
雖然獸人壽命都能達到一百二三,而今我也才七十多歲,但我知道,我陪不了女兒多久了。
冥冥中我有個預感,等到女兒做完她要履行的使命,便會離開。
我不知道女兒會不會回去找我,我想見她一面,即使偷偷的也好。
趁着天黑,我躲開守衛的獸人,悄悄接近女兒的房子,眼看就要進院子了,周圍火光突然大亮,一群獸人圍了過來。
“前幾天就看到你這個老頭在部落外面鬼鬼祟祟的,今天終于被我們抓到了吧。”
“說,你來我們部落要做什麽,打的什麽主意。”
“莫不是哪個小部落想要來偷師學藝?”
這時一個稍微年長的聲音插了進了:“咦,這個人有些眼熟。”
之後就越來越多的獸人出現,年長的,年輕的。
我使勁低着頭,很想逃,這樣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到女兒,我不能讓他們知道研華有那樣不好的父親和母親。
可是...“乣。”當被人清晰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塵封的曆史也跟着被提起。
“就是那個跟一個被抛棄的***雌性離開的獸人啊。”
“據說還傷害過無辜的雌性,怎麽還沒死啊。”
“不是有句話,被獸神抛棄的在回歸它的懷抱,會讓獸神覺得膈應惡心嘛,所以他哪裏敢死啊。”
“也是。”
聽着那些仿若響起在耳邊的聲音,我心并沒有多大的波瀾。
可看到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人群外的女兒,瞬間,渾身冰冷,果然是要面對最後的審判了嗎。
紫月,我能去見你了嗎?
“這種人就該被厭棄,我們...”
“父親。”一聲清涼铿锵的女音打破了所有的議論。
在場的就看到那個被他們尊爲智慧先驅者的雌性,一步一步走到剛剛還被他們嘲諷的獸人面前,笑得開懷溫暖。
“您終于舍得出來了,保護了我幾十年累了嗎?”
聽到女兒的聲音我震驚的擡起頭,眼眶濕潤,第二次落下眼淚。
我一直以爲女兒不想見到我,也不想承認我。
畢竟我的過去那麽不堪,那麽的...
“父親,您知道嗎,我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便是有您這樣的父親。”
“我們走吧,回家,我該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請讓我照顧您。”
那一刻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原來我還能有個家。
···
多年後大陸曆史:曾經有個愛上不該愛的獸人,無怨無悔的帶走了被獸神抛棄的雌性,生下了一個改變大陸的智慧先驅者。
那位父親擔心女兒被别人異樣看待,三十年如一日的暗中保護陪伴,他們走遍了整個大陸。
灑下了愛和希望的種子,爲我們帶來了新的開始。
而那位智慧先驅者更是早已知道自己父親的陪伴,到最後,當衆說出她一生的驕傲,便是有這樣一位父親。
之前嘲諷過那位父親的所有獸人們,都在那一刻羞愧的低下頭。
就像是那位智慧先驅者所說,乣也就是那位獸人,的确是一位值得讓人驕傲的父親。
不爲别的,隻爲他身上所存的愛、責任以及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