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其人嗜好飲酒,每每日落黃昏後都喝得酩酊大醉,因爲天熱,他的小屋也沒有關門,在門外就可以看見他醉醺醺的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姐,你要做什麽,幹嘛要看這個渾人。”
安芸熙笑顔如花:“好戲當然要大家都瞧瞧,不然他們還舍不得要别人欣賞呐,你去用水把他潑醒,就說有人在花園中糟蹋他精心照料的花。”
巧蓮深吸了一口氣,蹑手蹑腳的走進小屋,端起水盆将水灑在醉醺醺的花奴臉上,并叫道:“有人在花園裏糟踐你的花,你快去看看吧,都倒了一大片了。”她說完,就慌裏慌張的跑了出來,和安芸熙躲在小屋的後面,緊張的連氣都不敢喘。
那醉漢被一盆水澆在臉上,頓時驚醒了過來,醒來便聽見有人在耳朵邊叫喊。他人雖然魯鈍,卻愛花如命,聽到有人糟蹋園子裏的花,二話不說就沖出了小屋,跑進了花園中。
等他走遠,安芸熙和巧蓮二人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進入他的房間。他的房間狹小,空氣也不怎麽流通,屋内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嘔的酒味。
巧蓮一邊用手帕呼扇着,一邊皺眉道:“小姐,這屋子也埋汰了,您快出去吧,有什麽事吩咐我做就是了。
安芸熙也在鼻子前扇了扇,拿起桌子上的蠟燭道:“這屋子的确不好,那就燒了吧。”說完,手一松,蠟燭掉落在床榻上,被子被燒着,漸漸冒出一絲絲青煙,越聚越多。
兩人呆不住了,就向外走去,巧蓮雖然震驚于安芸熙這樣膽大瘋狂的舉動,但她絲毫也不阻攔,還在臨出門的時候,害怕那床榻燒不起來。又返回去拿起蠟燭丢在一堆易燃的木棍上,那應該是嫁接花草用的,堆在牆角,遇着火便迅速的燃燒了起來。
巧蓮看着自己的傑作,嘿嘿笑着出了屋子,跑到安芸熙身邊興奮的追問道:“小姐,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安芸熙看着她緊張又興奮的小臉道:“怎麽,做壞事還上瘾了,逛了一天你不累嗎,當然是回去休息了。”
巧蓮看了看花園深處,有點可惜的道:“小姐不看戲了。”
“那不是我們可以看的戲,太髒了。”安芸熙說罷,施施然的走了,真的掉頭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巧蓮隻得跟着。
安源八面玲珑,爲人圓滑事故,若是别人到他面前胡說八道,他還真懶得理會。但對于自己這個侄女,他還是心有忌憚,那次安芸熙在早飯時說的話,他雖然沒有照辦,但心裏畢竟是有了猜忌。
巧蓮年幼,她傳的話自己都不甚明白,但安源瞬間就聽出了安芸熙話中的意思,心急火燎的就跑到了花園中,四處尋找。可是天色晦暗,他又不常來,對花園的途徑不太熟悉,找了良久什麽也沒有找到。
正焦急間,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怒吼:“你們兩個奸夫淫婦,竟然敢糟蹋我的花,拿命來。”
安源眉頭一皺,便快步跑了過去,隻見花奴站在一塊比較稀疏的花圃前,正叉着雙手大罵,而花圃中有兩個*的男女還抱在一塊,地面上是一層被兩人激烈動作碰落的花瓣。
綠樹紅花下,青青的草地上鋪着一件衣衫,将那對男女白花花的身子映的分明。
安源隻覺得全身的血都湧上了腦袋,他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不管不顧的掄起拳頭就打,片刻兩人臉上都挂了彩,
那女子隻嘤嘤的哭,不敢聲張,那男子卻吃不住痛,呼哧呼哧的叫道:“三弟,快住手,是我錯了,我會補償你的,先把閑雜人等趕走。”
一頓痛打,安源發熱的頭腦才清醒過來,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場,而此時花奴目瞪口呆的愣怔在當地,正在納悶爲什麽他還沒有動手,就有人代勞了呐。
安源起身重重地踢了他一腳,怒叱道:“還不快滾……”
他的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走水了,走水了,花奴,你死哪去了,你的屋子怎麽燒起來了?”
“花奴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會不會還在屋子裏啊。”
“救命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快去拿水救火,你們去花園裏找找,看花奴在不在園子裏,快去……”
一聲聲驚呼好似炸雷一般,在他們幾人的耳邊炸響,花奴聞言大呼:“我的屋子……”說着,就向自己的小屋跑去,卻和聽到他驚呼聲,而飛快跑來的兩個小厮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他們相互攙扶着,吭吭哧哧的爬了一半,忽然看見前面花叢裏的人,頓時吓得又摔了回去,于是整個花園就更熱鬧了。
救火的,運水的,看熱鬧的,整個花園鬧哄哄的好似廟會一般。
而罪魁禍首安芸熙卻安安靜靜的躺在被窩裏看書,聽到外面驚天動地的喧嚣,連眼皮都沒擡。
前世她年幼的時候就撞見安銘勾引安源的一位姨娘,安源手頭寬裕,人又精明眼光獨到,路子廣,他的幾位姨娘可都是萬裏挑一的美人,安銘惦記着也不是一天二天了。
安芸熙撞着的就不是一回兩回,隻是那時以她懶散的性子,是絕不會管這種閑事的,就一笑置之。
城南一個偏僻的小院,裏面住着夫妻兩個,和天下所有的夫妻一樣平常而普通。隻是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卻謹慎的守在正房的門口,警惕的注視在外面。
正房堂屋的牆上是一副八駿圖,幾乎占了整面牆,此時那圖畫被推開了一條縫,裏面露出影影綽綽的燈光,卻是一個地下室。
院子裏的正屋和廂房都是青磚黛瓦,很是普通的樣子,可地下室卻是極盡豪華,比上面的院子還要寬闊。桌椅闆凳都是金絲楠木所制,便是桌子上随意放的茶杯都是官窯所出的天青釉。
此時那價值不菲的茶杯正在桌子上滴溜溜的亂轉,随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東方在一旁緊張的盯着,時刻準備着伸手去接,但那杯子斜斜的站在桌子亂轉,就是不掉下去。
梁隆意娴熟地轉着茶杯,一隻手拿着那張小小的紙條細看,不時的冷笑:“沒想到我們北燕還真是卧虎藏龍,有這麽多蛀蟲。”
東方縮着腦袋正等着他的雷霆之怒,但梁隆意卻面容平靜下來,将那紙條放在燈上燒了,看着它化爲灰燼,才松開手,顯見氣的不輕。
那紙條雖小,但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人名,知道高晉在北燕安排了這麽多的細作,東方不禁也沉聲道:“主子,怎麽做,你盡管吩咐吧。”
“她昨天出惠陽樓可順利?”
東方正嚴肅的等着他吩咐,梁隆意卻來了這麽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他半天才反應過來道:“哦……後來,安瑞良果然帶着兵馬去了,也闖進了六小姐的房間,被柳嫣罵走了。”
梁隆意冷笑:“還真是不安分的,去先把這位急着作死的爺請來。”
東方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燼,猶豫了一下“那這個……”
梁隆意揮手将地上的灰燼拂開散在空中,一邊沉聲道:“你是明面上跟着我的人,不能露面去幹這麽危險的事,若是暴漏了,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别人,我身上不幹淨。連累了我沒事,可是不能牽連了梁王府,去吧,這事我會安排妥當,不用你出面。”
東方充滿了熱血的臉上顯得有些失望,梁隆意失笑:“别急,以後有的是硬仗要你出手,你先和師傅好好學武才是正經。再說了,安瑞良那小子,也不能拖了,再拖他就上天了。那丫頭也不滿,還埋怨我認慫,這口氣老子忍不了了。”
安瑞良頭上蒙着的布條被取下,眼前是一間屋子,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除了四面牆就隻有一個人,梁隆意懶洋洋的斜倚在牆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梁隆意沒有生氣動怒的表現,甚至還笑得風情萬種,但安瑞良卻無端端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京城中面對梁隆意不冒冷汗的不多。
安瑞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他的聲音依然在顫抖:“小太爺若是有事,差人叫我過來就是了,何必這麽麻煩。”
梁隆意颔首道:“嗯,還是條漢子,隻是你有些健忘,前段時間你可是打傷我的手臂,爲了治傷,我花了幾萬輛銀子不說,還險些落了疤呐。”
梁隆意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他結結巴巴的道:“小太爺,不是我,是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賊人,是他們……”
安瑞良的話還沒有說完,梁隆意就冷哼了一聲,安瑞良慌忙改口:“我賠,我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