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二哥哥要捂死我的時候,是梁王的孫子梁隆意出手相救,而且二哥哥還打傷了他的手臂。那些枉死的災民和咱們莊子上的下人,便是連孫女的性命都可以忽略不計,但肯定要給梁王一個交代啊。”
甘氏猛地站起身失聲驚呼:“梁王府的人也牽涉其中了。”安國鴻和梁慶是老交情,甘氏自然是見識過梁慶那火爆脾氣的。
安瑞靖忍不住插嘴道:“梁王府還好說,若是别的人,自然可以通融一二,可是三弟打傷的可是梁王的孫子,人稱小太爺的梁隆意,他可是京城有名的霸王,連皇子龍孫都打過,得罪了他可不是能善了的,緻仕都是輕的。”
甘氏再是孤陋寡聞,也聽說過這位威震京城的小霸王。她頹然坐下,半響才不甘的說道:“讓老二和良哥緻仕可以,但他們從今以後可如何生活,把安莊給他們吧。”甘氏再是震驚,也熄滅不了慈母的心,還是要爲自己的寶貝兒子争取足夠的利益。
聞言,連安芸熙的小臉都十分難看,剛剛還想要做和事佬的心思徹底的收了。林氏的臉都氣紅了,一口氣憋在胸口,說不出一句話。
安瑞靖掙開母親的手就想要上前争辯,安芸熙忙打眼色阻止了他。甘氏拿祖母的架子,拿不孝的罪名壓制他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安瑞靖畢竟已經做了武官,若是傳出不孝的罪名,對于以後的升遷可是大大的不利。但安芸熙一個小孩子就不妨事,如果真的傳出去,恐怕還要讓人懷疑是不是做長輩的爲老不尊呐。
安芸熙上前,看了看眼睛發亮的蔣氏,又看向面容冷峻的甘氏,淡淡笑道:“祖母好像忘了安莊的地,有一半是我母親的陪嫁,另一半是我父親在一場戰役中負傷,回京養傷期間,皇上賞的貢田。祖母要把安莊給二叔他們,可以啊,請祖母您親自去給我外祖父家說,親自去求皇上就行了。”
甘氏氣的臉都綠了,大喝道:“放肆。”
安芸熙吐了吐舌頭道:“我又說錯話,惹祖母生氣了,難道皇上的貢田可以不用上報,就能私自轉讓,即便是我母親的嫁妝挪用了,傳出去也不大好聽,還以爲我國公府生計艱難,要圖謀媳婦的嫁妝呐。”
甘氏的意思是想要用讓安銘和安瑞良緻仕來逼迫,林氏将安莊暗中交給二房,收益給他們用,大房隻是挂個名,可是安芸熙非要混淆視聽。這事又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甘氏氣的胸口發疼,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安芸熙也不給她機會,說完話就對着上首躬身一禮道:“祖父,祖母,我還要到梁王府去緻謝,若是去的晚了,怕是不敬,孫女就告退了。”說完,又轉身對着林氏道:“母親,梁王府出手相救,女兒此去要帶些禮品才好。”
安國鴻也颔首道:“芸丫頭的确應該去道謝,老大家的,你回去吧,多準備一些禮物,不要失了禮數。”
林氏點頭答應,趁機帶着一雙兒女走了,安國鴻看也沒看甘氏兩人一眼,也轉身進内室去了。
蔣氏還想要上前求情,甘氏氣得吐血,哪裏還肯理睬她,揮手讓她退下。
安芸熙帶着禮物去了梁王府,梁隆意的傷勢不重,但東方傷的不輕,他們應該還沒有回來,安芸熙就想趁他不在的時候來拜望梁王。
梁王和安國鴻的年紀相仿,曾并肩作戰,情意非比尋常。隻是近年梁王在家含饴弄孫,不大理會政事,竟是有些隐退之意。
安芸熙明白,前世姬雲出手對付國公府,未嘗沒有皇上的授意。而梁王府逃過一劫,也與梁王早早的放權有關。但國公府一倒,即便是梁王有意避讓,恐怕也難得善終,所以梁隆意才會規勸自己的爺爺卸甲回老家。看來梁隆意也不是一味的胡鬧耍橫,像表面上那麽纨绔。
安芸熙算盤打的精,但她也忘了人算不如天算,當下人帶她走進會客的大廳,看見梁隆意的時候,她簡直想要掉頭逃跑。誰能告訴她,梁隆意這個身嬌肉貴的小太爺爲什麽會帶着傷從安莊趕回來,他心急火燎的爲了什麽,安芸熙幾乎不用猜。
看見梁隆意俊朗如旭日東升的臉上,帶着燦爛若百花盛開的笑容,安芸熙簡直想要哭出來了。
梁慶老當益壯,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神采奕奕,聲若洪鍾,似乎見自己孫子笑容燦爛的像朵花,還是把人小姑娘吓的想哭,梁慶有些歉疚,因此聲音很溫和:“你是安家的三丫頭,你爺爺好嗎?”
安芸熙決定無視梁隆意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專注地看着梁慶那張溝壑縱橫的臉:“爺爺很好,他托我給你老人家問個好。”
梁慶哈哈大笑:“這個臭小子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不容易。”
安芸熙難以想象自己的祖父,被人稱爲臭小子的樣子,她掃視了梁慶兩眼,心中腹诽,您的年紀比我爺爺大不了幾歲,好嗎?
寒暄過後,梁慶才問道:“你來王府是有什麽事嗎?”梁王府在京城雖然是高門大戶,但因爲家裏有一個小霸王,沒有人敢輕易登門,所以來一個客人十分的稀罕。
安芸熙把自己能夠想起來的溢美之詞全部用了一遍,将梁隆意出手相救的舉動贊的天花亂墜。梁隆意含笑坐在一邊,安芸熙每贊美一句,他臉上的笑意就深一分,他的笑容越盛,安芸熙身上的冷汗就出的越快。
大概梁隆意出生以後就沒有人這麽玩命的誇過他,梁慶很是高興,笑哈哈的:“他還能幹出這麽好的事,怎麽回來也不告訴我,讓我老頭子也高興高興啊。”
梁隆意賊兮兮的笑:“爺爺,若不是能利用到您的孫兒我,她是絕對不會來登門道謝的,再說若是我告訴你,你相信嗎?”
梁慶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若是梁隆意自己說,他斷然不會相信的。說梁隆意去砍人了他信,說他大半夜不睡覺,跑了老遠的路,去救人,打死他也不信。
話雖然是梁隆意說的,但梁慶一副的确如此的樣子,還是讓他深受打擊。咬牙切齒道:“爺爺,難道安芸熙才是您孫女,我是撿來的。”
梁慶挑眉嗤笑:“我若是有芸熙這樣的孫女,還去撿你,我又沒病。”
這樣□□裸的嫌棄,還是來自自己的爺爺,梁隆意實在是忍受不住了,轉頭氣沖沖的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回頭對安芸熙風情萬種的笑了笑。
笑的安芸熙毛骨悚然,她揉着的胳膊,安撫自己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肌膚。在心裏後悔了一萬遍,應該把大哥拖着一塊來的,現在還能全須全影的走出梁王府嗎?這真是個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出來了,梁隆意傷還沒好,就急不可耐的從安莊回來,絕對不是因爲太想念京城的花花世界了。
看見守在梁王府必經之路上的梁隆意,不但安芸熙瑟縮了一下,給她領路的兩個小丫鬟也是瑟瑟發抖。好在梁隆意很有風度的揮了揮手,兩人如聞梵音,頭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梁隆意獰笑着越走越近,安芸熙的臉慘白的沒有絲毫的血色。他嘿嘿的笑着卷起了衣袖,露出自己粗壯的手臂,安芸熙甚至能看到上面細小的絨毛。
任是安芸熙智計百出,此時也是束手無措,在梁隆意的地盤上,而且他還如此記仇,帶傷回京也要找她算賬。
安芸熙急的簡直想哭,然後她就真的哭了,她忘了自己現在還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身形還不到梁隆意的肩頭,小孩子自然是想哭就哭,沒有什麽忌諱。
然後,梁隆意就傻了,看着面前梨花帶雨的小女孩,眼珠子簡直想要脫眶而出。在他的印象中,安芸熙小小年紀就很堅強,面對安莊那麽危險艱難的環境,都沒有掉一滴眼淚,所以根本就沒想到她會哭。
安芸熙不禁哭,還放聲大哭,澄澈的眼睛好似沁在水中的寶石,晶瑩剔透。淚珠一顆一顆地從漂亮明媚的大眼睛中滾落出來,在柔嫩白皙的小臉上滑落,小身子還一抖一抖的,委屈極了。
梁隆意從小到大,幾乎沒有怕過誰,怕過什麽事,他永遠都是無法無天的,可是現在他怕了,他想要轉身逃走,可是腳下卻似乎生了跟一般。
“你這個臭小子。”梁慶的爆吼聲響起,下人們雖然不敢招惹梁隆意,但也不能看着小客人在自家院中嚎啕大哭啊,所以就有人自告奮勇的去告訴了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