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人不敢出面對付他,就教唆自己家的狗來咬。小太爺就抓住了一條狗,當場就把頭砍掉了,他還把全村的人叫到空地上,當衆把那狗剝皮,用火烤了吃。還說吃的狗肉多了,也不知道人肉是個什麽滋味,然後全村的人和狗見到他就是如今這個模樣了。“
安芸熙三人愣怔了半天,才哄的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幾乎連眼淚都出來了。
梁隆意在院中聽到他們的笑聲,有些挂不住了,在院門口伸出腦袋道:“現在可是巳時了,你午後可是要去赴約的,如果你敢遲到,哼哼……”說完,冷笑了兩聲就又把頭縮了回去。
如今知道了梁隆意整人的手段,安芸熙更加不敢惹他了,拉住巧蓮和疏影的衣袖就跑走了
等回到莊子時,安芸熙已累得精疲力盡,卻不敢歇息,草草地用了午膳就趕去了河邊,她可不敢放梁隆意的鴿子。
到了河邊,東方過來接了她們,梁隆意倒沒有說謊,他尋的地方果然很适合釣魚。那是河道的拐彎處,一塊突兀的大石橫旦在河邊,聚攏起了一個大坑。
坑裏的水沒有河水那麽湍急,許多魚在裏面緩慢地遊動。因爲洪水剛過,河裏面的魚很多,而且大而肥壯。
安芸熙看見那些魚,就有些手癢,此時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漁具昨天丢在河邊了。可仔細一看,現在坑邊河岸上擺放的漁具,其中一套就是自己的。
安芸熙不禁歡呼了一聲跑了過去:“我的魚竿怎麽在你這裏。”
慵懶的躺在大石頭上的梁隆意譏笑道:“忘恩負義的小丫頭,自然是我讓人收起了啊,若是那小子找到你的漁具,你就百口莫辯了。”
“謝謝你。”這次,安芸熙的語氣倒很是真誠。
梁隆意卻撇嘴道:“打住,過河拆橋的臭丫頭,我可不敢當。”
安芸熙也不爲意,從巧蓮手裏接過一個包裹,扔進梁隆意的懷中道:“你的衣服洗幹淨了,現在還給你。”
梁隆意把衣服拿出來,搭在臉上,遮住陽光,翻身睡了。安芸熙也不理他,徑直去到河邊的魚竿前坐下,專心緻志的盯着魚竿和浮子。
等梁隆意一覺醒來,安芸熙已釣到了四五條大魚,見他看過來,安芸熙顯擺地拿起魚簍給他看。
梁隆意譏笑:“會釣魚算什麽本事,能做出來才算好。”
安芸熙睜大了眼睛:“你……你會做魚?”梁隆意用鼻子回答了她的話。
這條河大約寬有三丈多,河水深邃湍急,前段時間因爲發洪水,河邊多的是枯枝敗葉。
東方爲他們收集了些柴火,還将魚宰殺清洗幹淨,梁隆意就在河邊架起火堆烤魚。他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裏面裝滿了調料,味道辛辣甘香,顯然是很珍貴的調料。有些調料連高門大院的廚房中,都不會輕易出現,現在卻出現在這荒郊野外。
安芸熙和巧蓮疏影三人卻是無事可做,就瞪大了眼睛盯着魚。梁隆意人雖然懶散,但烤的魚的确好吃,外皮焦香,内力卻滑嫩細膩。他将調料摸在魚身上,還在魚肚裏塞了許多,味道鮮香辛辣入味。
幾條魚一人一條,片刻就吃光了,疏影還意猶未盡的将油乎乎的雙手都舔了一遍,惹得安芸熙兩人大笑。
疏影和巧蓮被梁隆意高超的廚藝收買,再也不勸阻她中午偷偷溜出來了,反而還慫恿她。
于是,他們每天分工明确,安芸熙負責釣魚,東方負責柴火。疏影和巧蓮負責清洗,等梁隆意睡飽了起身烤魚就大功告成,日子過的惬意而閑适。前世慘烈悲壯的往事好似距離的越來越遠,遠的安芸熙似乎都快忘記了。
當巧蓮大驚失色的來禀報,出事了的時候,閑散了幾日的安芸熙愣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低聲問道:“出了什麽事?”
巧蓮跑的氣喘籲籲的:“外面……外面來了許多難民,他們把莊子圍起來了。”
安芸熙和巧蓮到了大門口,走上門樓,俯首下望,果然見莊院外擠滿了衣衫褴褛的災民,大約有幾百人之多。安芸熙雖然沒有巧蓮那麽驚惶,但臉色也是陰沉如水。
安莊雖然距離京城不是太遠,但因爲道路閉塞,又是山區,附近沒有什麽縣鎮,很少有外來的人口經過。這麽多的難民不到人口聚集的城鎮,反而到了這偏僻,人煙稀少的莊園,實在是有些奇怪。
安芸熙俯首細瞧,見難民中有幾十個身材高大強壯的男子,眼神異樣,拿眼角餘光不時的盯着身邊的人,目露兇光。
見這些根本不似難民的人隐藏在人群中,安芸熙心中更是焦慮,但小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惶。賈岩卻似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吓的要死,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三小姐,這……這可怎麽辦。”
安芸熙淡淡的盯着他,看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在賈岩膽戰心驚的幾乎要落荒而逃的時候。安芸熙才開口問道:“莊子裏有多少家丁和小厮,全部都叫過來。”
等莊子上的男丁都齊時,安芸熙已叫人把莊裏所有的利器都搜索了出來。因爲莊院是務農爲主,沒有什麽武器,隻有幾十把長予,幾把匕首,還有許多鐮刀。
安芸熙先上前拿起三把匕首,自己塞進懷裏一把,剩下的兩把給了疏影和巧蓮。
常年安逸的務農生活讓衆人都有些懶散,看着乏着寒光的利器,都有些發怵,不約而同的看向賈岩。
賈岩咳嗽了兩聲,硬着頭皮道:“三小姐,這是要做什麽,外面都是難民,又不是土匪,我們……幹嘛要拿這些武器。”
安芸熙涼涼笑道:“賈莊主交友廣闊,也許門外的人會對你手下留情也說不定,但我們的性命隻有一條,丢了可就沒了。”她說完,才沉聲面對衆人道:“都拿起武器,如果有人敢朝你們動手,就要反擊,出了人命,有安國公府在前面擋着。記住了,命隻有一條,如果你害怕,如果你心慈手軟,那死的就是你們自己。”
安芸熙說着話,但眼角餘光一直留意着賈岩,見他不住的擦拭冷汗,臉色尴尬隐晦,不禁暗暗冷笑了一聲。
見安芸熙說的鄭重其事,衆人再也不敢猶豫,畢竟自己的小命重要,便紛紛挑選自己順手的武器。安芸熙還沒有安排妥當,院門外面便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砸門聲,衆人驚慌失措的一起看向安芸熙。
安芸熙不過十一歲,個頭嬌小,還沒有到他們的肩膀高,小小的身子站在人群中央,卻好似中流砥柱一般。衆人都信服的看着她,隻因在巨變之下,大家都是驚恐慌亂,面色如土,可安芸熙依舊淡然恬靜,小臉上沒有絲毫驚惶的表情。
真實情況隻有安芸熙自己知道了,她也早已吓的腿軟,但殘酷的現實卻容不得她軟弱。安芸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上了門樓,望着門外密密麻麻的災民,高聲道:“鄉親們,我是這家的主子,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不要動手,砸壞了東西也于事無補,不如我們靜下心來,好好解決一下你們面臨的困境。”
院外正在砸門的人聞言停住了手,大聲叫道:“我們快要餓死了,求小姐給碗飯吃。”
“好。”外面人聲鼎沸,吵吵嚷嚷,但安芸熙冷靜的聲音還是在喧嚣中格外清晰:“我們莊子可以開設粥棚,但前提是你們不能鬧事,都遠遠地退開。我們會在中午和晚上施粥,如果你們膽敢鬧事,此處距離京城可不遠,自有官兵來處理,而且我們還會停止施粥,你們要三思而後行。”
安芸熙小小的身子高高地站在門樓上,微風吹拂着她的秀發和衣衫獵獵飛舞,好似要乘風而去。面對幾百餘名的流民,她面不改色,小臉嚴肅而端莊,氣勢逼人:“你們應該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安莊,是安國公的莊院。
我的父親是隴西大将軍安斌,我的兄長是前鋒營參将安瑞靖。他們掌管兵馬數十萬,多年裏不辭辛苦捍衛邊疆,保家衛國。我想大家也早有耳聞他們的威名,不至于在此欺淩他們的家眷。”
她每說一句,衆人就後退一步,等她說完,已全部遠遠地退開。安芸熙揮手示意打開了院門,十幾個家丁手拿長予戰戰兢兢地走出門外,支起了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