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勃斯邊聽我的轉述,邊在本子上把我們提出的全部條款記錄下來。等忙完這一切後,他用手指着由通訊兵剛拿進來的電話,小心地問道:“我可以用這部電話,和戈培爾博士進行聯系,并将貴方提出的全部條款轉告給他嗎?”
“當然可以,克萊勃斯将軍。”聽到他這麽說,我非常幹脆地回答說:“您請便吧,我們也急于知道戈培爾的答複是什麽。”說完,我沖站在一旁的通訊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立即接通和希特勒地堡的電話。
克萊勃斯接過通訊兵手裏的電話,開始對着話筒開始講話。雖然他說的是俄語,但我們的翻譯克利别爾大尉忠實地爲我們進行着翻譯:“……他向對方請求,在電台上公布希姆萊的背叛行爲……他正在讀我們所提出的條款:1、柏林城防軍投降;2、所有投降者必須交出武器;3、保證所有投降者的生命安全……”
好不容易等克萊勃斯打完了電話,但從他臉上凝重的表情,我便知道戈培爾并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但我還是開口問道:“克萊勃斯将軍,不知道戈培爾是如何答複你的?”
克萊勃斯苦笑着說:“戈培爾博士态度強硬地說:他絕對不投降,因爲一旦投降,德國人民就會喪失一切,在德意志這個悲劇的時刻,他決心效法元首的榜樣。他讓我轉告你們,我們是絕對不會投降的。”
雖然我早就知道戈培爾是絕對不會投降的,但此刻聽到克萊勃斯的轉述,心裏還是有一絲失落,因爲這次談判失敗後,有不少納粹的重要人物都選擇自殺這條路。别的不說,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這位克萊勃斯将軍,最後就是對着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成爲了法西斯納粹的殉葬品。
我知道克萊勃斯隻要回到希特勒地堡,就将面臨自殺的命運,正在考慮是否該勸說他幾句,讓他放棄自殺的念頭,卻聽到崔可夫在一旁說道:“克萊勃斯将軍,既然你們不同意投降,不願意停止毀滅柏林的行爲,也不願意結束雙方包括和平居民在内的無謂犧牲。那麽我們之間的談判,隻能以失敗告終。”
克萊勃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沖我們點了點頭,拿起放在桌上的軍帽戴在頭上,帶着他的副官和翻譯離開了房間。
“這幫頑固的納粹分子。”等克萊勃斯的背影從門口消失後,崔可夫咬牙切齒地說:“居然用假談判來拖延我們寶貴的時間,我看我們應該立即給部隊下令,争取在今天徹底地奪取國會大廈,粉碎柏林城防軍的抵抗意志。”
正當崔可夫吩咐弗拉基米羅夫讓前方的部隊加快進攻速度時,克萊勃斯卻出人意料地出現在門口。看到去而複返的克萊勃斯,我有些驚詫地問:“将軍閣下,您怎麽回來了,難道戈培爾改變主意了?”
“不是的,奧夏甯娜将軍。”克萊勃斯一邊朝我們走過來,一邊歉意地說道:“我忘記拿自己的手套了,是專門回來拿的。”
我朝克萊勃斯剛剛坐過的位置一看,果然有一雙白色的手套放在椅子上。克萊勃斯拿起他的手套,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我們說:“你們瞧,果然是忘在這裏了。很抱歉我打擾了你們,再見。”說完,他向我們行了一個納粹軍禮,轉身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間。
看着對方的背影,崔可夫小聲地嘀咕道:“見鬼,他怎麽這樣丢三落四的,連自己戴的手套都會忘記。”
而我的心裏卻是另外一種想法,也許克萊勃斯知道自己回去,就難逃一死,所以在離開這裏時,顯得有些心緒不甯,否則也不會出現遺忘手套的情況了。
波紮爾斯基見崔可夫命令部隊加快進攻速度,有點沉不住氣了,不禁着急地問:“司令員同志,給我們的炮兵也分配點任務吧,我們一定會用密集的炮火來粉碎德軍的抵抗。”
“我們的部隊正在國會大廈裏,和敵人進行逐層逐房間的争奪。”對于波紮爾斯基的請求,崔可夫毫不遲疑地予以了否定:“假如這個時候再炮擊國會大廈,炮火有可能會誤傷到我們自己人。”
正在波紮爾斯基滿臉失望時,我忽然聽到正朝外面走去的參謀長弗拉基米羅夫吃驚地說道:“克萊勃斯将軍,您怎麽又回來了?”
我連忙朝門口望去,隻見克萊勃斯正一臉尴尬地站在門口。他聽到弗拉基米羅夫的問話,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剛剛出…出去的時候,發…發現我的…我的公文包…不見了…所以回來找找!”
克萊勃斯的公文包忘記帶了?!我聽到他這麽說,立即将彎下腰看地上,看他是不是把公文包放在他坐的椅子上。沒想到我又聽到崔可夫在說:“克萊勃斯将軍,什麽公文包啊?你來的時候,我根本就沒看你帶什麽公文包。”
“帶了,我絕對帶了的。”克萊勃斯有些慌亂地回答說:“我給你們的幾份文件,就是從公文包裏拿出來的。”
“别找了,麗達。”崔可夫可能看到我還彎着腰在幫克萊勃斯找公文包,連忙制止了我,然後沖克萊勃斯說:“克萊勃斯将軍,我很清楚地記得,那三份文件,是你從口袋裏掏出來,你根本就沒帶什麽公文包。”
我連忙坐直身體,繼續聽崔可夫和克萊勃斯之間的對話。克萊勃斯一口咬定:“崔可夫将軍,您肯定記錯了,我不管走到哪裏,都帶着公文包的。可能是因爲昨天熬了夜的緣故,讓我的精神無法集中,所以在離開時,我才會把公文包忘記。”
克萊勃斯在說這話時,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慌亂,但卻被我捕捉到了。看到他啰裏啰嗦地和崔可夫在争辯自己是否攜帶了公文包,我心裏便如明鏡一般,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回去,可能就難逃一死,所以想留下來。但直接向我們開口提出這樣的請求,會有損他軍人的榮譽,因此隻能找其它理由來搪塞,說不定他還巴不得我們一怒之下将他扣押,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回希特勒地堡去了。
我朝門口看了看,見克萊勃斯的副官杜弗文格上校和翻譯都站在門口,便站起身沖兩人招了招手,大聲地說道:“上校先生,還有那位翻譯,請到我這裏來一趟。”
我一開口,整個屋裏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正在和崔可夫争辯的克萊勃斯也聽了下來,向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想搞清楚我叫他的副官做什麽。
等杜弗文格上校走到我的面前後,我站起身,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上校先生,請你和翻譯回去,克萊勃斯堅決要留下。”
“爲什麽?”杜弗文格上校聽了翻譯的話之後,立即雙眼圓睜,盯着我惡狠狠地問:“就算是雙方的談判破裂,你也不能扣留我們的将軍。”
我等他發完火之後,笑着說道:“誰也沒有扣留你們的将軍。而是他在經過一個通宵的激烈談判後,因爲情緒太激動,而導緻心髒病發作,正在我們的野戰醫院進行急救。請你回去後,将這個不幸的事件轉告給戈培爾博士。”
克萊勃斯的反應也不慢,聽我這麽說,連忙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見克萊勃斯這麽配合,我便繼續對杜弗文格說:“上校,你看到了吧?克萊勃斯将軍的情況很糟糕,需要立即送醫院進行搶救。”
杜弗文格上校看了自己的長官一眼,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對我說:“明白了,将軍閣下,我會将總參謀長的病情,向戈培爾博士進行彙報。”說完,他擡手向我們敬了一個禮,然後和翻譯一起離開了指揮部。
看到自己的副官和翻譯離開,克萊勃斯坐直了身體,沖我點了點頭,感覺地說:“謝謝,奧夏甯娜将軍,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雖然我自作主張把克萊勃斯留下了,但卻不能把他留在這個司令部裏,于是我起身走到了高頻電話前,給朱可夫打了一個電話,向他彙報了自己留下克萊勃斯的事情。
朱可夫聽完後大吃一驚,随即埋怨我說:“麗達,你做事真的是太冒失了,你怎麽能随便将克萊勃斯留下呢?應該讓他回去,把我們談判的過程,向戈培爾進行詳細的彙報,看是否會讓對方回心轉意,命令部隊停止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抵抗。”
“元帥同志,”聽到朱可夫還對戈培爾投降抱着幻想,我連忙提醒他說:“我認爲不管怎麽說,像戈培爾這麽頑抗的納粹頭目,是絕對不會主動向我軍投降的,因此就算克萊勃斯将軍回去,也起不了什麽作用。相反,他可能還不得不跟着戈培爾他們,爲希特勒這個魔鬼殉葬。”
“那他留下又能有什麽用處?”朱可夫沉默片刻後問道。
“如果我們在合适的時候,讓他向柏林城防軍發出号召,讓他們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那樣我們就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流血犧牲。”我深怕朱可夫反對,所以便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我相信他一定會配合我們的。”
朱可夫見我已經先斬後奏,知道再怎麽責備我,也是于事無補,隻能歎了口氣後說道:“好吧,我明白了。你立即派人将克萊勃斯送到方面軍司令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