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崔可夫乘坐的裝甲車,行進在行軍的大部隊中間。在前方行駛的是一輛廣播車,喇叭裏傳出的聲音不斷地飄進我們的車裏。“同志們,我們即将進入希特勒統治下的德國,我們都知道,德國人給我們的祖國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我們很快就要踏上他們的領土去懲罰他們。……但是我們首先要認識到一點,發起戰争的是希特勒爲首的法西斯,普通的德國人民也和我們的人民一樣,是戰争的受害者。任何與紅軍戰士稱号不相符行爲,以及對德國人民的無理侵犯,都會受到嚴懲,……凡是犯有搶劫及強奸者,糾察隊有權當場擊斃……”
崔可夫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由我和普羅甯所簽發的命令後,點着頭說:“麗達,寫得不錯,希望我們的部隊在進入柏林後,能避免出現在東普魯士地區的那種暴行。”
聽完崔可夫所說的這番話,我沒有說話,隻是禮貌地笑了笑。我心裏暗想:在真實的曆史上,蘇軍統帥部也出台類似的命令,但所起的效果卻非常有限。除了重災區柏林外,其它被蘇軍占領的城市,都有不同程度的燒殺搶掠現象出現。
參謀長弗拉基米羅夫笑着說:“司令員同志,我們的部隊距離柏林隻有七十公裏,隻要發起一次對德軍的強大打擊,我們的部隊就能沖進柏林。”
對于當前的形勢,崔可夫顯然沒有他的參謀長樂觀,他搖着頭說:“參謀長同志,情況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麽簡單,雖然我們成功地解放了波茲南,但在我們後方的斯紐德穆赫爾、阿恩斯瓦爾德、布萊斯勞、格洛高、索恩等地還有德軍的要塞,我們必須留出足夠的部隊,來消滅這些敵人。”
“崔可夫将軍說得很對,”我等崔可夫說完後,立即附和道:“如果我們不清除掉這些防區内的德軍要塞,那麽就必須留下足夠多的部隊,來對付這些敵人。這樣一來,我們進攻柏林的力量就會大大地被削弱。
我軍這次發起的進攻戰役,是利用德軍把兵力集中在西線,對盟軍實施反突擊的有利時機而突然發動的。我們的部隊在三周之内,在寬達五百公裏的戰線上,向前推進了五百公裏。我軍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把希特勒吓壞了,他匆匆忙忙地從阿登地區撤出部隊,來加強柏林方向的防禦。”
“希特勒在這種時候,撤出阿登地區的部隊,”弗拉基米羅夫皺着眉頭問道:“不擔心盟軍會趁機向他們發起反攻嗎?”
“盟軍剛遭受過德軍的重創,就算他們實施反擊,能恢複在戰役發起前的态勢,就算很不錯了。”我向弗拉基米羅夫解釋說:“他們如果要想繼續向柏林推進,還需要花費時間來重新集結部隊。還有一點最關鍵的,他們離柏林有六百多公裏,而我們隻有七十公裏,如果你是希特勒,會把防禦重點放在什麽位置?”
“這還用說嘛,當然是擺在柏林的東面,擋住我軍的進攻。”弗拉基米羅夫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些話之後,試探地問我:“德國人把部隊都調到了東面,那西面他們就不管了嗎?”
我正在考慮是否應該告訴他們,德軍的高層有人企圖和盟軍私下媾和一事,卻聽到崔可夫哼了一聲,說道:“我覺得德國人在盟軍那裏吃了虧以後,沒準會向德國人開放通往柏林的道路,而集中全力來對付我們。”
崔可夫的話讓弗拉基米羅夫更加疑惑不解:“如果盟軍到了柏林,那德國人不照樣逃脫不了覆滅的命運,他們有這麽傻嗎?”
“這不是傻不傻的問題,而是他們采取什麽樣的對外政策。”普羅甯作爲一個政工人員,對這種政治上額的事情特别敏感,聽完崔可夫所說的話之後,立即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對他們來說,蘇維埃是洪水猛獸,而英美資本主義卻是他們潛在的盟友。因此他們肯定會拼命地抵擋我軍的進攻,而有意爲盟軍敞開通往柏林的道路。”
我聽完崔可夫和普羅甯的對話,臉上不禁露出了驚詫的神情。我之所以知道德國人會向盟軍開放通往柏林的道路,是因爲即将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是一段已知的曆史,而崔可夫他們兩人隻是憑着一些蛛絲馬迹,就能大緻地判斷出德國人可能采取的措施,看來我真的是低估他們的能力了。
我們在路上颠簸了五六個小時後,終于來到了卡圖科夫的指揮部。他見到我們的到來,頓時喜出望外,連忙上前和崔可夫握手,高興地說:“崔可夫同志,可把你們盼來了。有了你們的支援,我們的坦克又能繼續向前推進了。”
在和我握手時,他低聲地對我說:“麗達,朱可夫元帥曾經打電話到這裏來找過你,你有空就給他打一個電話回去吧。”
我以爲朱可夫找我,是爲了讓我盡快到羅茲和他會面的事情,誰知電話接通後,朱可夫在搞清了我所在的位置後,吩咐道:“麗達,現在我把崔可夫和卡圖科夫,以及第5集團軍的部隊都歸你指揮,你們立即做好一切戰鬥準備,等我一到奧得河,就立即向柏林發起沖擊。”
雖說目前的局勢一片大好,不過在經過半個多月的連續作戰後,指戰員們都變得疲憊不堪了,如果繼續進攻的話,我軍的戰鬥力會大打折扣。想到這裏,我小心地問道:“元帥同志,我能提出反對意見嗎?”
“反對意見?”朱可夫聽我這麽說,有些不悅地說:“什麽反對意見。”
“根據我所了解的情況,左翼科涅夫元帥的部隊在南面遭到了德軍的頑強防禦,而右翼的情況也不太好,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部隊距離我們有150公裏。”我鄭重其事地對朱可夫說道:“我們方面軍目前的位置過于突出了,一旦德軍的主力迂回到我軍的兩翼,我們就有被德軍合圍的危險。我看我們還是暫時先停一停,等上級補充兵員和各種軍用物資到了以後,再繼續向柏林推進。”
“不行,”朱可夫毫不遲疑地否定了我的建議:“時間,對敵我雙方都是寶貴的。假如我們不趁着德軍還沒有回過神,繼續向他們發起攻擊的話,一旦等他們構築好了縱深的防禦體系後,我們再進攻就會付出巨大的傷亡。我明天到奧得河視察,在此之前你要做好一切進攻的準備。明白嗎?”
見朱可夫表現得如此強硬,我隻能硬着頭皮回答說:“明白了,元帥同志。”
我放下電話,卡圖科夫就立即追問道:“麗達,元帥同志說什麽了?”
“元帥命令我們做好進攻準備,随時準備向柏林發起沖擊。”聽到我所說的話,有人歡喜有人憂。感到高興的都是級别較低的參謀之類的,而卡圖科夫、崔可夫他們聽了之後,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卡圖科夫同志,你是怎麽考慮的?”崔可夫望着卡圖科夫問道。
卡圖科夫聽到這個問題,苦笑了一下說道:“崔可夫将軍,你應該明白,我們的部隊在三周的時間内,向前推進了五百公裏,大多數坦克都需要進行維修後才能投入戰鬥。而步兵如何沒有坦克的支援,要想突破德軍的層層防線,就算付出巨大的犧牲,也不見得能成功。”
“那怎麽辦?”崔可夫有些爲難地說:“朱可夫元帥是一個固執的人,他決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對于和朱可夫之間存在的這種分歧,我也是感到了無奈。我總不能給斯大林打個小報告,說目前進攻柏林的時機不成熟,應該就地轉入防禦,等補充了足夠的兵員和物資後,再向柏林發起進攻吧?
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我,我隻能先敷衍地說:“崔可夫将軍,您先去把您的指揮部建立起來,等到了傍晚,我們再讨論這件事。”
傍晚時分,我在卡圖科夫的司令部裏,召集卡圖科夫、崔可夫、别爾紮林三人召開了一個臨時的軍事會議。我把朱可夫的命令向大家再次傳達後,說道:“各位司令員同志,目前我軍的形勢如何,大家心裏都很清楚。朱可夫元帥讓我們做好進攻的準備,打算在近期發起向柏林的沖擊。”
“情況很糟糕,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首先發言的是别爾紮林,他眉頭緊鎖地說:“我們的部隊在經過三周的戰鬥之後,減員非常嚴重,大多數的師隻剩下50%的兵員,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傷員。以這樣的兵力,去進攻柏林,是根本無法突破德軍防禦的。”
卡圖科夫和崔可夫也發表了同樣的看法,見三位集團軍司令員的意見完全一緻,我的心裏也就有了譜,既然大家都認爲現在不是進攻的最佳時機,那明天等朱可夫來的時候,我再和他好好地談談,看是否能讓他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