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斯帕斯科鍾樓上的大鍾剛剛敲響時,斯大林便帶着最高大本營的成員,邁步踏上了列甯墓頂端的檢閱台。
“同志們,”很快,斯大林的聲音就從布置在紅色宮牆和古姆商場牆上的喇叭裏傳了出來:“今天,我們在這裏隆重地紀念偉大的十月革命27周年……”
在紅場上等待接受檢閱幾千指戰員,和站在列甯墓左右兩側觀禮台上的人,都靜靜地傾聽着斯大林講話的聲音。斯大林的聲音在紅場的上空回響着,他講話主要是談當前的形勢,他說戰争開始三年以來,由于各戰場的勝利,特别是白俄羅斯戰役和右岸烏克蘭戰役,使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随着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等一系列國家加入了我們的陣營,敵人如今已處于窮途末路。勝利的曙光就在我們的前面,隻需要再用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們就能将法西斯德國從根本上打倒……
閱兵儀式開始後,大家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況。在軍樂隊後面行進的居然是一支奇怪的軍隊,他們身上的制服猛地一看,和德軍制服很相似,但領章卻是鮮紅色的。
見到這支軍隊的出現,我旁邊穿着便服的人便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見鬼,那支部隊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難道是向我們投誠的德國人?”
“這不可能。”另外一人用厭惡的語氣說道:“就算是向我軍投誠的德國部隊,也沒有資格參加紅場閱兵,他們隻能作爲戰俘,在我們的戰士押解下,在圍觀群衆的唾棄下,穿過莫斯科的街道。”
其實這支部隊出現的那一刹那,我也有片刻的迷茫,但看清楚旗手舉着的旗幟後,我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扭頭看了看坐在左側的羅科索夫斯基,他正一言不發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漠然地望着這支在紅場上行進的部隊。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随即望着正處于疑惑不解狀态的兩人,對他們說道:“同志們,别擔心,這是我們的盟友——保加利亞的軍隊,他們現在也是反法西斯陣線的一員。”
“原來是保加利亞的軍隊啊,”聽我這麽一解釋,周圍的人頓時恍然大悟,“主要是他們的軍裝和德軍的制服太相似了,所以我們才會認錯的。”
跟在保加利亞後面的,依次是摩爾多瓦、羅馬尼亞、匈牙利、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和南斯拉夫的軍隊。從他們有些淩亂的行進步伐來看,應該是從這些剛解放的國家臨時抽調的。等這些反法西斯陣線的盟國部隊過完以後,才是我軍受閱方隊出場。
我仔細地觀察着指戰員們手裏的武器,發現以往常見的莫辛拉甘步槍,除了莫斯科的民兵部隊還在裝備外,近衛軍的部隊都是清一色的波波夫沖鋒槍和相當數量的突擊步槍。
步兵方陣過完之後,參閱的坦克和火炮部隊出現了。
“麗達,”一直處于沉默狀态的羅科索夫斯基,終于開口說話了:“你仔細看看,今天參閱的坦克和火炮部隊,有什麽不同?”
我聽他這麽一說,連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在從面前駛過的坦克和牽引式火炮上。看了一陣,我試探地回答說:“好像沒看到去年大展神威的那種新型坦克。”
“沒錯,”羅科索夫斯基點着頭說:“豈止沒有了那種新型坦克,甚至連雙管自行高射炮和大口徑的自行火炮,也沒有出現。”
按照我的想法,這次的閱兵起碼會拿點什麽新式裝備出來展示,結果不光新裝備沒有,連去年大出風頭的幾種來自未來的裝備,也莫名其妙地銷聲匿迹了。我湊近羅科索夫斯基,低聲地問道:“元帥同志,爲什麽會這樣呢?”
羅科索夫斯基左右看了看,随後說道:“這裏人太多,等閱兵結束後,我再和你細談。”
由于我期盼中的技術裝備,莫名其妙地從閱兵隊伍裏消失了,剩下的閱兵儀式頓時變得索然無味了。好不容易等到閱兵儀式的結束,等觀禮台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才起身和羅科索夫斯基走下了觀禮台。
雖然紅場附近的很多地段都戒了嚴,隻能出不能進,但我和羅科索夫斯基顯然不在禁止通行的範圍内。看到我們走過去,那些在路口的民警和戰士,立即将擋路的鐵栅欄移開,并閃到路旁擡手向我們敬禮。
羅科索夫斯基帶着我來到了一家咖啡店,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等服務員給我們端上咖啡離開後,他才開口問道:“麗達,你知道爲什麽在今天的閱兵儀式中,少了那麽多的先進技術裝備嗎?”
我搖了搖頭,試探地說:“也許是怕德國間諜會竊取這些技術裝備的絕密資料,所以才采取了這樣的雪藏措施。”
“麗達,你應該知道,這些技術裝備早就列裝了部分部隊。”羅科索夫斯基沖我擺了擺手,說道:“這些新型的技術裝備,不光讓德國人吃了大虧,但同時也被敵人繳獲了一部分,對他們來說,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那應該是爲了防範英美等國吧,”想到今天的觀禮台上,有不少英美兩國的成員出席,我便繼續猜測道:“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别看英美今天是我們的朋友,但也許他們在将來會變成我們的敵人。所以對他們采取必要的保密措施,也是必要的。”
羅科索夫斯基把我所說的“敵友定律”重複了一遍後,點着頭說道:“麗達,你的總結很精辟,不過我們作爲軍人,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取得戰争的勝利上面,對政治上的事情,還是少參與爲妙。算了,我看你也猜不出原因,還是我告訴你吧。這次的閱兵儀式上,之所以缺少了那麽多的技術裝備,完全是因爲這些裝備早在年初就全部停産了。”
“全部停産了?”羅科索夫斯基的話,讓我吃了一驚,難怪我在部隊裏看到的新型裝備越來越少,原來以爲是生産不足和運力有限,才導緻新裝備在部隊的數量減少,卻壓根沒想到早就全面停産了,于是我好奇地問:“爲什麽?”
“因爲技術裝備部的某位負責人,說新裝備所用的特殊裝甲闆和發動機,都是美國出産的,”羅科索夫斯基用不屑的語氣說道:“如果再繼續大量生産新型裝備,就會對美國進口的鋼材産生依賴性,一旦蘇美交惡,對方停止了對我們的供應,那麽将造成嚴重的後果。”
雖然羅科索夫斯基沒有說是誰提出的這種荒唐的觀點,也沒有說會造成什麽樣嚴重的後果,但我的心裏明白,在接下來的戰争中,曆史将回到原來的軌道,蘇軍所使用的坦克大炮,将變得和真實的曆史裏一樣。唯一讓人感到安慰的,就隻有步兵列裝的突擊步槍。
正當我和羅科索夫斯基沉默不語,默默地坐在喝咖啡時,一名軍官從咖啡店外闖了進來。他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了一下,随後快步地朝我們走過來。他來到我們的面前停下,擡手敬了一個環禮,随後盯着我說:“奧夏甯娜将軍,我是奉命來找您的。”
“找我?”我擡頭望着面前這位陌生的軍官,詫異地問:“誰要找我?”
“朱可夫元帥,”軍官快速地回答說:“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見您,請您馬上到他那裏去報道!”
我站起身,好奇地問軍官:“軍官同志,您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軍官聳了聳肩,回答說:“其實您和羅科索夫斯基元帥離開觀禮台時,朱可夫元帥就看到你們了。我接到尋找你的命令後,是順着你們走的路線,一路問下來,自然就找到這裏了。”
“麗達,快去吧。”羅科索夫斯基沖我說道:“朱可夫找你,肯定有非常要緊的事情,你還是快點去見他吧。”
“元帥同志,我們後會有期。”我說完這句話以後,将手舉到額邊,向羅科索夫斯基敬了一個軍禮,随後轉身跟着軍官離開了咖啡館。
我以爲朱可夫會在克裏姆林宮裏見我,沒想到一出門,卻看到門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軍官跑過去拉開後面的車門,恭恭敬敬地請我上車。
“軍官同志,我們這是要去哪裏?”我随手關上車門後,問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軍官。
軍官半轉過身,态度恭謹地對我說:“奧夏甯娜将軍,朱可夫元帥現在已經回參謀總部,他将在那裏接見你。”說完,轉身吩咐司機,“開車!”
由于今天的慶祝活動,很多街道都被封閉了,準備讓城裏的居民舉行慶祝遊行,所以我們乘坐的轎車,隻能改變路線,在小巷裏穿梭。剛開始我還能認出幾棟熟悉的建築物,但很快我就喪失了方向感。
半個小時以後,車在一棟高大的建築物前停下,軍官扭頭對我說:“奧夏甯娜将軍,我們到了,請下車吧!”
我推開車門,探出頭去,卻意外地發現這裏根本不是什麽參謀總部。便将頭縮了回來,語氣嚴厲地問軍官:“軍官同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裏根本不是參謀總部,你來錯地方了吧?”
“沒錯,将軍同志。”軍官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冷笑:“這正是您要來的地方——盧比揚卡,内務部的總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