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還在遲疑,旁邊的熱爾托夫便附和道:“走吧,奧夏甯娜同志,一起去看看吧,像這樣和平大進軍的情況,可不是那麽容易見到的哦。”
“軍事委員同志說得對。”剛打完一個電話的托爾布欣,恰巧聽到熱爾托夫的這句話,随口說道:“要是條件允許的話,我也會帶着一群人去的。麗達,去吧,别猶豫了!”
在這種情況下,别說我原本就想去,就算是不想去,要找什麽借口推脫,也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我爽快地答應道:“元帥同志,我非常樂意陪您一起去見證這曆史性的時刻。”
半個小時以後,我們乘坐的吉普車來到了臨近保加利亞邊境的一塊開闊地上,朱可夫讓司機停車,自己推開車門下了車,站在路邊笑容滿面地看着從面前經過的行軍隊伍。
我站在朱可夫的身邊,看到正在行進的部隊是分成兩路的,路的左側是無數坦克組成鋼鐵洪流,它們正在沿着公路向前勻速行駛着,揚起了一溜塵土。右側行進的是以連爲單位的步兵方陣,他們在鮮紅的軍旗引導下,邁着大步朝着前方的國境線走去。
不知道哪位戰士的眼尖,一下就看到站在路邊觀看自己行軍的朱可夫,立即喊了起來:“快看啊,是朱可夫元帥,他在看着我們向保加利亞大進軍!”
在坦克發動機的轟隆聲中,朱可夫依舊聽到了那位戰士的聲音,笑着朝他所在的位置揮了揮手。他的這個舉動,立即引起了步兵的一連串反應。走在隊伍前方的指揮員,紛紛将手舉到額邊,向朱可夫行注目禮;而戰士們則高高地昂起了下巴,邁着整齊的步伐,昂首挺胸地從我們的面前經過。
在這一刻,我居然有一種正在參加閱兵的感覺,從面前經過的坦克隊列和步兵隊列,就是正在接受檢閱的部隊,而我和朱可夫則是檢閱者。我觀察到大多數人的胸前,都挂着數量不等的勳章,看來他們都是一些身經百戰的老兵、戰鬥骨幹,在和法西斯侵略者的戰鬥中,他們就曾經建立過不朽的功勳。
朱可夫扭頭望着我,大聲地問:“麗達,你看我們的部隊如何?”
我等一輛坦克從面前駛過,噪音稍微小了一些後,大聲地說:“這是我們的威武之師、英雄之師。”停頓片刻後,我又補充了一句:“可惜少了點什麽東西。”
朱可夫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少了什麽?”
“俄羅斯民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我笑着對朱可夫說道:“當我們的偉大的軍隊,向着保加利亞浩浩蕩蕩前進時,是不是應該有點音樂來配合我們的進軍啊?”
“元帥同志,”我的話剛說完,站在我的身後的熱爾托夫便笑着說道:“奧夏甯娜将軍說得對,在這麽重要的曆史時刻,怎麽能沒有一點音樂呢!”
朱可夫側臉望着熱爾托夫,好奇地問:“熱爾托夫同志,你準備怎麽做?”
“元帥同志,您就把這事交給我吧。”說完,他便轉身叫過一名随我們同來的參謀低聲地吩咐了幾句。等參謀離開後,熱爾托夫才向朱可夫解釋說:“我們政工部隊準備了二十輛宣傳車,本來是想進入保加利亞以後,向該國的人民宣傳我們政策用的,現在就先讓它們出來派派用場。”
十幾分鍾以後,二十輛前面架着高音喇叭的宣傳車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它們越過了正在行進中的坦克縱隊,朝前疾馳而去,但每隔三百米,就有會一輛宣傳車停下,開啓喇叭播放早就準備好的歌曲。
當《神聖的戰争》那熟悉的樂曲響起時,正在行軍的步兵戰士們便開始跟唱起來。讓人熱血費騰騰的歌曲在原野上回蕩,被長蛇般向南滾動的鋼鐵洪流帶向了遠方。
朱可夫臉上的笑容更甚,他沖着熱爾托夫豎起了大拇指,贊許地說:“好樣的,熱爾托夫同志,你的這個方式讓我們的指戰員士氣更加高漲。”
“元帥同志,您過獎了。”熱爾托夫聽到朱可夫這麽誇獎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看了我一眼,繼續往下說:“如果不是奧夏甯娜将軍提醒我,我還想不出這麽好的方式,來激勵指戰員們的士氣呢。”
一名站在不遠處的軍官走到了熱爾托夫的身邊,小聲地說了幾句。熱爾托夫聽對方說完,臉上頓時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他連忙對着朱可夫大聲地說:“元帥同志,保加利亞人民自發地組織起來,到邊境上來歡迎我們的部隊了。”
朱可夫聽到熱爾托夫這麽說,連忙走到附近的一個土坡上,舉起望遠鏡朝邊境的另外一側望去。我也找旁邊的參謀要了一個望遠鏡,站在朱可夫的身邊,學着他的樣子,舉起了手裏的望遠鏡。
我看到在邊境另外一頭大概兩三公裏的路邊,已經擠滿了當地的老百姓。一些年輕的姑娘手裏還捧着鮮花,大膽地塞進了從她們面前經過的那些戰士手裏。戰士将手裏的鮮花高高地舉起,朝路邊歡迎的人群揮舞着。
道路左側的坦克也放慢了速度,坦克兵們紛紛從炮塔或車上的出入口探出身,朝着路邊的人們拼命地揮手,或者是伸手接過路邊姑娘們抛過來的鮮花。
我還看到在路邊擺了不少的長桌,上面鋪着白色的桌布,桌上擺着圓面包和小碟的食鹽。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将一些從他們面前路過的軍官拉住,然後端起桌上的面包和食鹽,強行塞入了他們的手裏。
我心裏不禁感慨,贈送圓面包和食鹽,是斯拉夫人歡迎客人的最高理解,和俄羅斯同屬于斯拉夫的保加利亞人,是把我軍指戰員當成了他們的親人,才會有這種箪食壺漿以迎王師的情景出現。
“好了,麗達,我們回去吧。”我們不知道在土坡上站了多久,朱可夫終于開口對我說:“我們離開這麽久了,沒準方面軍司令部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
我們回到方面軍司令部時,事實證明朱可夫的預感是正确的,托爾布欣剛收到了斯大林發來的一份電報,正在考慮是否立即通知朱可夫回來呢。
見到我們兩人從門外走進來,托爾布欣連忙将手裏的電報遞了過來,表情嚴肅地對朱可夫說:“元帥同志,這是剛剛收到的電報,我正想派人請您回來呢。”
“誰的電報?”朱可夫在接過電報時,皺着眉頭問了一句。
“最高統帥本人的電報,”托爾布欣回答說:“十萬火急。”
朱可夫在快速地浏覽完電報上的内容,問托爾布欣:“根據斯大林同志的電報,保加利亞工人黨所領導的武裝,将于今晚在首都索菲亞以及我軍尚未到達的其它主要城市,舉行具有決定意義的人民起義。你們有沒有采取什麽措施?”
托爾布欣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給進入保加利亞的部隊發布了新的命令,讓他們除了留下少數的兵力,配合當地的保加利亞軍隊維持治安外,其餘的部隊繼續向前推進。”
“不夠,托爾布欣同志,你這麽做,還是遠遠不夠的。”朱可夫聽完托爾布欣的話以後,搖着頭說道:“我們僅僅靠手裏掌握的關于保加利亞國内形勢的情報,顯然是不足以在軍事上做出某種結論的。雖然随着我軍進入保加利亞境内和工人黨領導的人民其餘的爆發,會使保加利亞與法西斯德國斷絕聯盟關系,并使其加入到反法西斯鬥争的正義陣營裏來。
但我們同時還要考慮到,保加利亞的親德勢力是否會甘心退出曆史舞台?也許他們會利用自己控制的武裝,對工人黨的武裝發起反擊,從而引發保加利亞的内戰。這一點,是我們不希望看到,也必須避免的。”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托爾布欣等朱可夫一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問。
“讓沙羅欣、什列明和加根三位将軍,随着自己的部隊進入保加利亞,并盡可能将自己的指揮部前移。”朱可夫皺着眉頭邊想邊說:“讓他們盡快與當地的工人黨組織建立聯系,搞清楚保加利亞的親德勢力如何?目前軍隊裏的最高指揮官,對我軍和德軍的态度又是如何?還有,保加利亞工人黨在軍隊裏能起的作用有多大?隻要搞清楚了這些問題,我相信我們的部隊一定能在保加利亞站穩腳跟。”
托爾布欣在記錄完朱可夫的命令後,随後又問道:“需要立即向莫斯科報告嗎?”
“托爾布欣同志,你當前的任務,是把我的命令傳達下面的各部隊。”朱可夫望着他說道:“至于向莫斯科報告的事情,就由我來負責吧。”
幾分鍾以後,朱可夫撥通了斯大林的電話。他将自己向托爾布欣布置的命令重複一遍後,對着話筒說:“斯大林同志,請問您還有什麽不同的指示?”
“朱可夫同志,”斯大林在沉默許久後,波瀾不驚地說道:“你考慮問題,考慮得很全面,那麽就按照你的命令執行吧。對了,我軍向保加利亞進軍的過程還順利嗎?”
“是的,斯大林同志。”一提到部隊向保加利亞進軍的過程,朱可夫就興奮地滿臉通紅:“當我軍越過邊境線,進入保加利亞國境時,當地的居民都自發地出來歡迎我們。甚至還按照斯拉夫民族的傳統,用面包和鹽來歡迎我們……”
朱可夫的話讓斯大林聽後心情也非常愉快,我聽到他用輕松的語氣說道:“朱可夫同志,保加利亞雖然站在德國人的一邊,不過在戰争彙中,他們并沒有派出一兵一卒進入我們的國土,所以我們的軍隊在進入保加利亞以後,一定要保持好軍紀,明白嗎?”
“明白,斯大林同志。”朱可夫高興地回答說:“我相信我們的戰士一定會把保加利亞人民,當成自己的親人一般。”
結束了和斯大林的通話後,朱可夫再次叮囑托爾布欣:“将軍同志,請你轉告指戰員們,保加利亞人民是我們的兄弟姐妹,部隊的軍紀一定要嚴,絕對不準出現什麽燒殺搶掠的情況。一旦發現,絕對嚴懲不貸。”
托爾布欣聽朱可夫這麽說,臉上的肌肉不禁劇烈地抽搐了兩下,随後有些尴尬地說:“元帥同志,您放心吧,在我們烏克蘭第三方面軍裏,絕對不會出現您所擔心的問題。”
“如果是那樣,就再好不過了。”朱可夫在說完這句話以後,放緩了語氣:“保加利亞人和我們俄羅斯一樣,都屬于斯拉夫民族,是同一個祖先。我們的軍隊進入保加利亞,就等于回到了自己的家裏,怎麽能在自己的家裏搞破壞呢?”
“元帥同志,我來說兩句。”一直沒插上話的熱爾托夫開口說道:“您擔心的事情,我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今天我們的部隊進入保加利亞境内時,當地居民表現出來的熱情,您是親眼看到了。不光他們把我們的軍隊當成了自己的解放者,就算我們的指戰員在受到對方如此熱情的歡迎後,也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所以您所擔心的問題,我相信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我擔心再這樣談下去,沒準幾人會發生不必要的争執,便搶先問道:“我想問問,如果我軍控制了保加利亞全境,并站穩了腳跟,需要将方面軍司令部遷到保加利亞嗎?”
我的話果然成功地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首先說話的是托爾布欣:“解放了保加利亞,我們接下來會進攻希臘、南斯拉夫和匈牙利,如果将方面軍指揮部遷到保加利亞的首都索菲亞,會更方便指揮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