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裏,耳邊忽然響起了列柳申科的聲音:“麗達,這真是太好了,你應該立即将這個好消息向科涅夫元帥報告,請他轉告給斯大林同志。沒準我們的最高統帥本人正在焦急地等着這樣的彙報呢。”
原本還猶豫不決的我,在聽完列柳申科的這番話以後,立即果斷地做出了決定,立即給科涅夫打電話,因爲我知道,列柳申科一直是斯大林器重的一位将軍,他對斯大林的心理了解得很透徹,他說現在将戰果上報給斯大林,是最佳的時機,那麽就一定是最佳的時機。
于是我毫不猶豫地撥通了科涅夫指揮部的電話,向他彙報說:“元帥同志,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我們攻入了利沃夫的部隊,已在城市中央的市政大樓頂上,插上了紅旗。”
“真的嗎,我們的紅旗已經插在了利沃夫的市政大樓上。太好了,這這是太好了。我會立即将這個消息向斯大林同志彙報的。”科涅夫說完這幾句套話後,接着追問道:“麗達,你們城裏守軍的抵抗,還在繼續嗎?”
“是的,元帥同志,敵人不甘心他們的失敗,還在繼續進行着最後的抵抗。”我沒有向科涅夫隐瞞當前戰場的實情,而是如實地報告說:“目前大半個城市還在他們的手裏,我們的部隊隻占據了城東和城南的部分地區。”
“你剛剛報告的情況,我會盡快向斯大林同志報告。”科涅夫不動神色地說:“不過你們也要加快進攻速度,争取早點将利沃夫拿下來。”
“明白了,元帥同志,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加快解放這座城市的速度。”我在彙報時忽然想起了在城裏孤軍奮戰的波塔波夫上尉他們,便忍不住向科涅夫提出:“對了,元帥同志,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向您彙報。”
“什麽事情,你說吧。”科涅夫有點心不在焉地說道。
“元帥同志,情況是這樣的,”我将被德軍困在城裏,依舊堅持戰鬥到底的波塔波夫上尉和胡佳科夫上士的事情,簡單地向科涅夫彙報了一遍,最後試探地問道:“我想問問,在我們解放利沃夫之後,應該給這種勇敢的指戰員予什麽樣的嘉獎?”
對于我的問題,科涅夫沉默了一陣,最後緩緩說道:“我覺得他們完全符合授予‘蘇聯英雄’稱号的标準。等戰鬥結束的時候,假如你所說的這兩位指揮員還活着的話,你可以親口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和科涅夫通完話以後,看到列柳申科正在看一份電報,便随口問道:“将軍同志,又有什麽好消息嗎?”
列柳申科将手裏的電報朝我遞過來,同時搖着頭說道:“我和莫斯卡連科将軍從城南方向發起的攻擊,到目前爲止還算順利,可是庫羅奇金将軍那裏,則是舉步維艱啊!”
“爲什麽會這樣呢?”我好奇地問道:“雖說我們在城南方向投入的是兩個集團軍,但由于地形的限制,在進攻正面所展開的兵力,和東面大緻相等,而且今天在進攻前,我們的炮兵已用密集的炮火,摧毀了德軍在聖喬治山上的炮兵陣地,爲什麽庫羅奇金将軍的進展,還會如此遲緩呢?”
“麗達,你有所不知啊。”列柳申科向我解釋說:“雖說利沃夫建于十六世紀,但城市的東面是按照作戰要塞的标準設計和建造的,整個城東的堡壘密如蛛網,易守難攻,我們的坦克和裝甲車在這種地形裏,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戰鬥力。”
列柳申科的這番話,我是非常認同的,等他說完後,我補充說:“進攻不順利,還與我軍的戰術過于老套有關,我軍在進攻前,都是派遣空軍和炮兵部隊對敵人防禦陣地實施打擊,在完成火力覆蓋和打擊後,再派遣坦克、裝甲車以及步兵沖進城内,和敵人展開巷戰。由于城裏還有那麽多的居民,我們不可能用炮火将所有的建築物都摧毀,這樣敵人就能肆無忌憚地躲在道路兩側的建築物裏,對我們的進攻部隊實施打擊。”
“那我們該怎麽辦呢?”列柳申科問道。
“采用步步爲營的戰術,我軍占領一處就鞏固一處,一點點地向敵人的防禦縱深推進。”我頗爲無奈地說道:“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隻能采取這個笨辦法了。”
“但是這種打法,我們所需要的時間就太長了。”列柳申科擔憂地說道:“我擔心這樣做,會受到上級的責備。”
“如果想加快進攻速度,也不是沒有辦法。”我手指輕輕地叩擊着桌面,字斟句酌地說:“那就是采取雙管齊下的辦法,一邊派主力部隊沿着街道向前推進,同時再派出小分隊,滲透到敵人的防禦陣地。”
“我明白了。”列柳申科也是個聰明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領會了我的意思,連忙點着頭說:“我這就給下面的部隊下命令,讓他們抽調精兵強将,采用小股滲透的方式,穿插到敵人的防禦縱深,徹底打亂他們的防禦部署。”
見列柳申科把我的意圖領會得如此透徹,我笑着點了點頭,“不光你們集團軍要這樣做,就連莫斯卡連科的第38集團軍和庫羅奇金的第60集團軍,也需要采取同樣的戰術。隻有這麽做,我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内,徹底地解放利沃夫。”
我的命令很快就被傳達了下去,部隊除了繼續在坦克、裝甲車的伴随下,繼續沿着街道朝市中心推進外,無數個小分隊,也從德軍防禦薄弱的小巷子,向他們的防禦滲透。
經過一天一夜的戰鬥,在27日清晨,整個利沃夫全部被我軍占領。
我在得到了準确的報告之後,顧不得等戰果統計出來,就給科涅夫打去了電話,向他報告說:“元帥同志,我們的部隊已經徹底地占領了利沃夫,城裏的守軍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我軍俘虜,沒有什麽成建制的部隊逃出我們的包圍圈。”
“很好,麗達,你們幹得很好。”科涅夫聽到我的這個報告後,頓時喜出望外,他還特意叮囑我說:“你立即将指揮部轉移到利沃夫城内,然後再把幾位集團軍司令員召集起來,先總結一下解放利沃夫戰鬥中的得失,我過幾個小時就會趕過去的。”
站在一旁的列柳申科聽到了我和科涅夫的對話,等我一放下電話,他就主動向我提出:“麗達,在自由大街歌劇院的旁邊,有一座教堂在戰鬥中完好地保存了下來,你看我們是否将新的指揮部設在那裏?”
“可以,”我從來沒有來過利沃夫,不知道城裏的布局是怎麽樣的,假如讓我來選地方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選在那裏,既然列柳申科說歌劇院旁邊的教堂還完好無損,那将新的指揮部設在那裏,是再合适不過了。我沖他笑了笑,說:“元帥同志很快就要來了,請您盡快安排人手将這裏布置好。”
“沒問題,我這就派人去準備。”列柳申科說完,就轉身喊通訊處長,看樣子是準備發号施令。
我忽然又想起了堅守在城裏的兩位英雄,連忙吩咐列柳申科:“将軍同志,如果有可能的話,讓波塔波夫上尉和胡佳科夫上士到新指揮部來見我。”
…………
當我來到新指揮部所在地時,這裏依舊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通訊兵在架設天線、敷設電話線;參謀們在不停地進進出出。列柳申科面前的會議桌上,已堆積了厚厚的一疊文件。
我擡手看了看表,問正在埋頭看文件的列柳申科:“将軍同志,雷巴爾科、莫斯卡連科和庫羅奇金三位司令員什麽時候能到這裏啊?”
“他們沒這麽快過來。”列柳申科頭也不擡地回答說:“我估計要等戰果全部統計出來,他們才會到這裏來,所以你還需要耐心地多等等。”
他的話剛說完,我就看到近衛坦克第10軍軍長别洛夫少将快步走過來,他走到我們的面前擡手敬禮後,将手裏的一疊戰報放在了列柳申科的面前。列柳申科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後伸手朝旁邊的空位一指,說道:“别洛夫同志,請坐吧。”
一看到别洛夫,我就立即想起了在城裏堅守了兩天的波塔波夫上尉和胡佳科夫上士,便忍不住問别洛夫:“軍長同志,你手下的那兩位英雄在什麽地方?”
“我手下的兩位英雄?”别洛夫聽到我的問題,先是一愣,随即便想到我說的是誰,連忙回答說:“您說的是波塔波夫上尉和胡佳科夫上士吧?”
“沒錯,就是他們。”我點着頭問:“他們如今在什麽地方?”
“胡佳科夫上士可能來不了了,他在戰鬥中負了重傷,已經被送往軍醫院治療。至于波塔波夫上尉嘛,此刻正在外面等着您的接見。”
“軍長同志,既然我們的英雄在外面,”聽說波塔波夫在外面,我連忙催促别洛夫:“快點把他叫進來吧。”
别洛夫站起身,沖着外面喊了一聲,立即有名戴着大檐帽的軍官走到會議桌旁邊,挺直腰闆等待别洛夫下達命令。别洛夫沖他說道:“你到外面把波塔波夫上尉叫進來。”
軍官點了點頭,轉身快步地朝教堂走去。過了沒多久,他就帶着一名身材高大、戴着鋼盔,臉龐被熏得黑黑的上尉走了過來。上尉向前一步,擡手向我們幾人敬了一個環禮,随後大聲地說道:“将軍同志們,近衛坦克第3旅坦克連長波塔波夫上尉奉命前來,請指示!”
聽到上尉說話的聲音,正在忙碌的列柳申科停止了工作,坐在椅子上半轉過身,饒有興趣地望着剛剛向我們報告的那名上尉,好奇地問:“你就是在城裏堅守了兩天的坦克連長波塔波夫上尉?”
“是的,司令員同志,是我。”波塔波夫目不斜視地回答說:“我的坦克連和一支步兵部隊,在敵人的包圍中堅持了兩天。”
“上尉同志,”我站起身,走到波塔波夫的面前,笑着問道:“市政大樓的紅旗,是你還是别人插上去的?”
波塔波夫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我一眼後,立即響亮地回答:“報告上将同志,是我親自将紅旗插上市政大樓的頂樓。”
“上尉同志,”我看着面前這位年輕英俊的軍官,饒有興趣地問:“據我所知,市政大樓是在插上紅旗之後四個小時才攻克,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将紅旗插上樓頂的嗎?”
波塔波夫聽到我這麽問,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說:“上将同志,德軍在市政大樓布置有重兵,僅僅憑我的三輛坦克和幾十個人,是根本攻不進去的。所以我就靈機一動,命令部隊從正面佯攻,而我卻帶着兩名戰士繞到了大樓的側面,從消防樓梯爬到了樓梯,将紅旗插在樓頂上。”
在我所得到的報告中,隻知道紅旗一直飄揚在德軍占領的市政大樓頂部,但具體的戰鬥情況卻不太清楚。于是,我接着往下問:“你們将紅旗插上樓頂後,敵人有沒有發起反擊啊?”
“有的,德軍發起了好幾次反擊。”波塔波夫有點得意地說:“我們堅守在消防樓梯的旁邊,隻要敵人一冒頭,就向他們開火。敵人連着死了七八個人以後,就停止了進攻,隻是在樓下重新構築了防禦工事,切斷我們和其餘部隊的聯系。不過好在我們旅的主力,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沖到了市政大樓的附近,這樣敵人才無暇顧及待在樓頂的我們。”
“上尉同志,你是好樣的。”我擡起雙手拍了拍他的雙臂,贊許地說道:“爲了表彰你在解放利沃夫的戰鬥中,表現出的英勇頑強和所取得的巨大戰果,方面軍司令部決定授予你‘蘇聯英雄’稱号。”
波塔波夫聽說自己被授予了蘇聯英雄的稱号,頓時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
我又勉勵他幾句後,沖他揮了揮手,說道:“上尉同志,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授勳的事情,我們會另外安排時間的。”
波塔波夫擡手向我敬了一個軍禮後,将身上背着一個背囊取下來,捧在手裏對我說:“上将同志,這是我繳獲的戰利品,我想将它作爲禮物送給您。不知道您是否願意接受?”
“上尉同志,你打算給方面軍副司令員送禮?”聽到波塔波夫這麽說,頓時引起了列柳申科和别洛夫的興趣,兩人也走過來,眼睛盯着波塔波夫手裏的背囊,好奇地問:“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啊?”
波塔波夫沒有說話,隻是打開了背囊,将裏面的東西掏了出來。等看清他手中的東西時,我不禁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