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在最前面的幾輛坦克被德軍的反坦克火力擊毀,将尾随其後的那些坦克的去路擋住了。坦克部隊的指揮員見形勢對己方不利,深怕衆多的坦克停留在街道上,會成爲德軍反坦克手的靶子,連忙命令部隊撤出城來。
看到對利沃夫的進攻不順利,科涅夫急得在指揮部裏來回地轉着圈,而索科洛夫斯基則束手無策地站在旁邊發呆。我從座位上站起來,面朝着來回踱步的科涅夫說道:“元帥同志,請允許我到利沃夫前線去。”
“到利沃夫前線去?”科涅夫停下腳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後,搖着頭說:“不行,這堅決不行。麗達,你别忘記,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前任兩位正副司令員,都是在前線視察時發生的意外,我絕對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奧夏甯娜同志,科涅夫元帥說得對。”科涅夫的話剛說完,克賴紐科夫便附和道:“前線太危險了,你要是有什麽閃失的話,我們可怎麽向上級交代啊。”
我的提議剛提出來,就遭到了大家的反對。雖然我心裏明白他們都是在爲我的安全着想,不過我還是不甘心地對科涅夫說:“元帥同志,這幾年我一直都待在前線,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我這次到前線去,不會出什麽問題的,您就放心吧。”
我說完這番話以後,科涅夫沒有立即發表什麽意見,而是陷入了沉思。我看到他的這個反應,便知道事情有轉圜的餘地,連忙趁熱打鐵地說:“當前進攻利沃夫的部隊,分布隸屬于四個集團軍軍,缺乏統一的指揮,很容易出現各自爲政的情況。因此,我覺得我可以到前線去親自指揮這些部隊,以便早日拿下利沃夫。”
“元帥同志,”我的話剛說完,還沒等科涅夫表态,索科洛夫斯基就插嘴說道:“我覺得不應該讓奧夏甯娜到前線去,那裏實在太危險了,我們沒有權利讓她去冒這個險。”
科涅夫聽完索科洛夫斯基的話以後,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看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參謀長同志,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一直根據前線上報的情報,來指揮戰鬥的。而這些情報呢,有些在層層上報的過程中,就已經失去了時效,以至于我們有時會做出的錯誤決定。在目前的情況下,前線的确需要一位能夠協調各部隊之間聯合作戰的指揮員,這個人選,我不适合,你也同樣不适合,因此我們隻能将這幅重擔交給麗達來完成。”
見科涅夫已經同意讓我到前線去,索科洛夫斯基便沒有再提出什麽反對意見。科涅夫走到我的面前,将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後,說道:“麗達,你連夜就出發,到列柳申科的坦克第4集團軍去,在那裏指揮幾個集團軍對利沃夫的進攻。”
原本我打算趁吉普車去的,但是科涅夫說擔心路上會遇到敵人的散兵遊勇,便派出了三輛裝甲車,護送我連夜前往列柳申科的集團軍司令部。
從羅夫諾到利沃夫的南面有兩百多公裏,由于路上不好走,我們足足用了八個小時才趕到目的地。不過在集團軍司令部裏,我沒有看到列柳申科,隻看到了他的參謀長。參謀長恭恭敬敬地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正在近衛坦克第10軍的指揮部裏。
等我趕到近衛坦克第10軍的指揮部時,得到消息的列柳申科帶着一群指揮員出來歡迎我。在簡單的寒暄後,他開始爲我介紹跟着他出來的指揮員:“副司令員同志,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近衛坦克第10軍軍長别洛夫坦克兵少将。”
“你好,别洛夫将軍。”我和别洛夫握完以後,将目光停留在旁邊一位個人高高的指揮員身上,好奇地問:“不知道這位指揮員是誰啊?”
高個子指揮員聽到我的問話,連忙向前一步,挺直身體向我報告說:“報告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我是近衛摩托化步兵第29旅旅長葉菲莫夫上校。”
當我和葉菲莫夫握手時,列柳申科在旁邊補充了一句:“副司令員同志,昨晚葉菲莫夫上校的部隊,一度成功地沖進了城裏。雖然最後他們在德軍的反擊下,退出了利沃夫,不過此刻還有幾個作戰小組,依舊在城裏進行着激烈的戰鬥。”
“哦,還有幾個作戰小組,在城裏進行激烈的戰鬥?”列柳申科的話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我還以爲部隊攻城失利,所有的部隊都被德軍從城裏趕出來了,誰知還有小部分留在了城裏。
“上校同志,說說情況吧。”我望着比我高一個頭的葉菲莫夫問道。
沒等葉菲莫夫說話,列柳申科便搶着說道:“麗達,這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進指揮部吧。”
等我們進了指揮部以後,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問葉菲莫夫:“上校同志,現在請您向我詳細地彙報一下情況吧。”
葉菲莫夫遲疑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列柳申科,在看到對方微微颔首後,才開始向我報告:“副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近衛坦克第63旅的進攻,被德軍擊退後,我很快就組織了第一和第二摩托化營,向城裏再次發起了進攻。沖進城裏的部隊,遭到了德軍的反擊,被趕了出來,但二營的兩個排還留在城裏。半個小時前,我們在前方的觀察員還打來電話,說能隐約地聽到城裏傳來的槍聲。”
“這兩個排還剩下多少人?”我接着問道。
“其中的一個排還剩下15人,排長是胡佳科夫上士。”葉菲莫夫幹巴巴地說道:“還有一個排,暫時和我們失去了聯系,但據我們的了解,他們還在進行頑強地戰鬥。”
“那個排長是什麽樣的人。”聽說城裏隻有兩個建制不完整的排,我的心裏又涼了半截,在敵人的重兵圍困下,兩個排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但爲了不讓他們看出我臉上的失望,我還是故作鎮定地問:“面對敵人的圍攻,他不會發生動搖吧?”
葉菲莫夫再次看了一眼列柳申科後,肯定地回答說:“放心吧,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我敢用自己的性命擔保,不管遭到多少敵人的圍攻,胡佳科夫上士都不會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動搖。”
我聽完葉菲莫夫的答複後,不禁樂了:“上校同志,您對您的部下就這麽有信心嗎?”
“是的。”聽到我對他自己的部下産生了懷疑,葉菲莫夫的臉上露出了不悅的表情,但他還是禮貌地對我說:“副司令員同志,您也許不知道,在三月的戰鬥中,胡佳科夫上士一個人就擊毀了德軍四輛坦克,打死了30名德國兵,還因此被授予了蘇聯英雄的稱号。”
得知胡佳科夫曾經獲得了蘇聯英雄的稱号,我心裏忽然踏實了許多,隻要有這樣的戰士在,他們一定能在最艱苦的環境裏繼續戰鬥下去。我扭頭望着列柳申科,問道:“列柳申科将軍,你們有什麽打算?”
“自然是繼續發起進攻了。”列柳申科連忙回答說:“在你到來之前,我們正在研究進攻方案呢。”
“研究出什麽了嗎?”
“我打算命令近衛坦克第62和第63旅,再次從城南發起攻擊。”列柳申科指着擺在我面前的地圖,向我介紹說:“隻要我們奪取了位于城南的自由大道的入口,并在這裏建立起進攻出發陣地,我們的坦克就可以沿着街道直接推向城北。”
幸好我在來這裏之前,從科涅夫和克賴紐科夫那裏了解了一些利沃夫的情況,否則此刻列柳申科所提出的計劃,肯定會讓我一頭霧水的。我等列柳申科說完後,點着頭說道:“有道理,自由大道的南北兩線貫穿利沃夫的南北,隻要我們能在這裏建立進攻陣地的話,就隻能順利地向城北推進。不過你們要注意的是,”我用手在利沃夫的中間一指,強調說:“在城市的中央,是歌劇院和舍甫琴科紀念像,在戰鬥中盡量不要毀壞。”
“明白了,副司令員同志。”别洛夫接口說道:“我們在戰鬥中會注意的。”
“别洛夫将軍,時間差不多了。”列柳申科擡手看了看表,催促别洛夫:“可以讓部隊向利沃夫發起攻擊了。”
趁着别洛夫在向手下的幾位旅長布置進攻事宜時,我将列柳申科拉到一旁問道:“将軍同志,我想問問,莫斯卡連科将軍的第38集團軍在什麽位置?”
“還在尼古拉耶夫地區,離利沃夫還有30公裏。”列柳申科苦笑着回答說:“德軍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設置了縱深防禦,抵抗得也非常頑強,導緻他們的推進速度緩慢。”
雖說莫斯卡連科的第38集團軍指望不上了,但要想成功地奪取利沃夫,還需要東面的第60集團軍幫忙,于是我問道:“将軍同志,這裏能和第60集團軍聯系嗎?”
“可以的。”列柳申科說完,走到了桌邊,抓住一部電話機的曲柄,使勁地搖晃了幾下,随後抓起耳機貼在耳邊,對着話筒說道:“喂,通訊兵,我是列柳申科将軍,給我接第38集團軍司令部。”
電話通了以後,列柳申科将電話遞給了我,同時說道:“麗達,電話接通了。庫羅奇金将軍在等待你的命令。”
“您好,庫羅奇金将軍。”我先禮貌地和對方打了一個招呼,随後便直接下達了作戰命令:“再過一會兒,列柳申科将軍的部隊,就要從利沃夫的那面發起攻擊。現在我命令您,立即集結部隊,從城市的東面發起攻擊。”
“明白,副司令員同志。”庫羅奇金聽到我的命令後,什麽都沒說,隻是很幹脆地回答說:“我立即向部隊下達進攻命令。”
我介紹通話後,随手将手裏的話筒放在了電話底座上,正想說話的時候,忽然看到列柳申科抓住電話的曲柄又使勁地搖了幾下。見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笑着解釋說:“這是老式電話,不管打之前要搖動手柄,通話結束後,也要搖幾下手柄,否則電話就會一直處于接通狀态。”
聽列柳申科這麽介紹的時候,我的臉不禁紅了一下,因爲自己以前列柳申科和羅科索夫斯基的辦公室裏,使用這種老式電話時,再挂斷後,從來就沒有搖過曲柄,也不知道是否耽誤過重要的事情。
近衛坦克第10軍對利沃夫的進攻剛剛開始,科涅夫的電話便打了進來。他開門見山地問道:“麗達,情況怎麽樣,對利沃夫的進攻開始了嗎?”
“是的,元帥同志。”我聽着外面響起的轟隆聲,連忙回答說:“列柳申科将軍的近衛坦克第10軍已經從利沃夫的南面,發起了攻擊。而庫羅奇金将軍的第38集團軍稍後也将從東面發起進攻。”
“莫斯卡連科呢?”科涅夫聽完我的彙報後,追問道:“他的部隊在什麽地方?”
“莫斯卡連科将軍的部隊,如今正被德軍阻擊在尼古拉耶夫地區,距離利沃夫還有30公裏。”我将剛剛列柳申科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他們是無法參加今天上午發起的進攻了。”
“我明白了。如果有什麽進展,及時地打電話向我彙報。”科涅夫嘀咕了兩句,便挂斷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想了想,随後對列柳申科說:“将軍同志,利沃夫是一種大城市,僅僅靠近衛坦克第10軍的兩個坦克旅發起攻擊,力量有點太薄弱了。您要盡快将其它的部隊調過來,加強我軍的攻堅力量。”
列柳申科使勁地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這就下命令,讓其它的部隊立即向這裏集結,争取早點占領利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