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科涅夫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我在遲疑了片刻,叫住準備去下達命令的索科洛夫斯基,随後表情嚴肅地對科涅夫說道:“元帥同志,我覺得既然中線的部隊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完全可以命令他們立即出擊,對利沃夫方向的敵人發起攻擊。”
“麗達,我們的部隊在經過長距離的行軍後,戰士們已變得疲憊不堪。”沒想到科涅夫卻直接否定了我的這個提議:“如果讓他們倉促發起攻擊,可能也很難堅持長時間的戰鬥。因此我決定讓他們再休息一晚,等恢複了體力之後,再參與到新的進攻中去。”
見科涅夫堅持自己的意見,我沒有和他進行争論。等索科洛夫斯基去向中線部隊下達命令時,我向他提出了一個新的請求:“元帥同志,不知道您能調近衛第18軍也參與中線地區的進攻嗎?”
“沒問題,”科涅夫這次答應得非常爽快:“阿富甯将軍的近衛第18軍,在前幾天已經調回了捷爾諾波爾以北,也就是他們原來的防區駐防,随時可以參與中線的進攻戰鬥。”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聽說阿富甯的部隊,已經重新回到了原來的防區,我的心裏頓時覺得踏實了許多。就算不看地圖,我也知道他們所駐紮的地區,那裏進可攻退可守,不管我軍的中線部隊進展是否順利,該軍的部隊都能取得不小的戰果。
…………
第二天一早,第38和第60集團軍在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炮火準備後,采用齊頭并進的戰術,向德軍重兵把守的利沃夫方向發起了進攻。
戰鬥一打響,一直養精蓄銳的兩個集團軍的部隊,成功地突破了德軍的第一防禦地帶,并以此爲基礎,朝敵人的第二防禦地帶發起了攻擊。
開始打得很挺順利的,但随着德軍抵抗的加強,我軍的攻勢顯得有些後勁乏力。就在這時,德軍出動兩個裝甲師,對我進攻部隊實施反突擊。首當其沖遭到攻擊的莫斯卡連科将軍的第38集團軍,缺乏足夠反坦克武器的步兵師,立即被德軍的裝甲部隊沖得七零八落。
德軍的裝甲師在将第38集團軍的先頭部隊和第二梯隊之間的聯系切斷後,繼續一鼓作氣向前沖,沖向庫羅奇金将軍指揮的第60集團軍的防禦縱深。由于我軍的進攻部隊在突破德軍的第一防禦地帶後,還沒來得及建立防禦,在遭到德軍的反攻後,立即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混亂的場面。
科涅夫在接到戰報後,氣呼呼地說:“廢物,簡直是廢物。庫羅奇金和莫斯卡連科的兩個集團軍,居然都對付不了德國人的兩個裝甲師,好好的局面都被他們破壞了。”
我盯着桌上的地圖,心裏在快速的思索:“兩個集團軍的先頭部隊,雖然及時地進行了收縮,但已陷入了德軍的防禦部隊和突擊部隊的合圍;而第二梯隊的部隊,又在德軍的打擊下,被迫進行了後退。”
“元帥同志,”就在這時,我聽到索科洛夫斯基有焦急的語氣問道:“兩個集團軍的進攻部隊,如今已經陷入了德軍的合圍,如果我們不想辦法的話,他們可能就會兇多吉少。”
“參謀長同志,你慌什麽?”科涅夫看了一眼索科洛夫斯基,表情平淡地說:“雖然說我們參與進攻的部隊,有幾個師陷入了德軍的合圍。但由于德軍的兵力有限,他們的這種合圍不足以困在我軍的部隊,被圍的部隊隻需要堅守十幾個小時,第二梯隊的部隊,就能與他們彙合。”
“對,元帥同志,您說得對。”聽科涅夫這麽一說,索科洛夫斯基連連點頭附和道:“爲了盡快地讓第二梯隊的部隊,與被圍困的部隊彙合,我建議立即将雷巴爾科将軍的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投入戰鬥。”
“可以,我這就給雷巴爾科将軍打電話。”科涅夫點頭贊同了索科洛夫斯基的建議,随後他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号碼後,等了一會兒,接着開口說道:“雷巴爾科嗎?我是科涅夫。目前我們在利沃夫方向的進攻遇到了一些麻煩,德軍的兩個裝甲師,出人意料地從第38和第60集團軍的左翼發起了攻擊,并成功地切斷了進攻部隊和第二梯隊之間的聯系。我命令你,立即派出主力部隊,配合第二梯隊的部隊,突破德軍的防禦,與困在前方的先頭部隊回事,有信心嗎?”
可能是雷巴爾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複,科涅夫聽完後笑着說:“好吧,雷巴爾科将軍,我先祝你取得勝利,我會一直等着你的好消息。”
科涅夫放下電話,笑着對我說:“我已經命令雷巴爾科的坦克集團軍出擊,相信要不了多長的時間,他們就能擊敗德軍的裝甲師,然後我們就可以重新恢複對利沃夫第二防禦地帶的進攻。”
我仔細地看了看德軍裝甲師的進攻路線和距離,覺得他們的力量應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們進攻的終點,離近衛第18軍的駐地,不過兩三公裏的距離,假如在這時對已經疲憊的德軍實施突然襲擊,一定能取得不錯的戰果。
想到這裏,我擡頭望着科涅夫,果斷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元帥同志,德軍裝甲師目前停留的位置,離阿富甯将軍的近衛第18軍駐地不遠,我建議立即将他們投入戰鬥,率先對德軍的裝甲師實施反擊。”
“讓近衛第18軍投入戰鬥?”科涅夫聽到我這麽說的時候,雙眉不禁擰成了一個疙瘩,他低頭看了半天地圖後,擡起頭一臉疑惑地望着我:“阿富甯的近衛第18軍,目前隻有一個坦克團和幾個坦克營,能打得過德軍的裝甲師嗎?”
“元帥同志,德軍的裝甲師經過幾個小時的突擊,不光彈藥燃料嚴重不足,就連士兵也變得疲憊了,假如我們讓近衛第18軍采取突襲戰術的話,一定可以打德國人一個措手不及。這樣一來,不管是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還是第38和第60集團軍的第二梯隊,再發起對德國人進攻,也會變得容易許多。”
雖然我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但科涅夫在思索了良久後,還是搖着頭予以了否決:“不行,麗達,我不同意在這種時候将近衛第18軍投入戰鬥。”
“元帥同志,這是爲什麽呢?”對于科涅夫的這種答複,我不解地問道。
“很簡單,在近衛第18軍裏有差不多兩萬被解救的戰俘。特别是盧金上校的新編師,可全部是由戰俘組成的。”科涅夫表情肅穆地向我解釋說:“如果現在将這支不可靠的部隊投入戰鬥,萬一他們在戰場上倒戈或者潰散,誰能付得起這個責任。”
我心裏明白科涅夫這麽說,完全是爲了我的前途着想。假如真的貿然将近衛第18軍投入戰鬥,萬一真的出點什麽意外,科涅夫固然會遭到斯大林的責備,但我的前途就徹底毀了。
見我沉默不語,科涅夫以爲他說服了我,還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麗達,我知道你在近衛第18軍的改編上,賭上了自己的前途,不過爲了穩妥起見,我覺得還是等戰局穩定以後,再找個合适的時機,将他們投入戰場吧。”
我仔細地考慮着科涅夫所說的這番話,這話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如果我爲了自己的前途,而采用他的這種提議,他的話無疑是正确的。但那些被我們從德軍戰俘營裏解救出來的指戰員,人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對德國人的務必仇恨,如今正是軍心可用的大好時機,怎麽能不讓他們出戰呢?
我在經過反複權衡之後,還是毅然對科涅夫說:“元帥同志,我覺得還是應該讓近衛第18軍的指戰員出戰,我相信他們一定能打出我軍的軍威。”
“麗達,你真的決定了?”科涅夫問了這話,看到我點頭表示肯定後,又接着問道:“不後悔?”
“不後悔。”我搖着頭說:“元帥同志,我覺得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冒個險,讓這些指戰員重新回到戰場上,去感受那種血與火的生活。”
“好吧,既然你下定了決心,我這就親自給阿富甯将軍下達命令。”科涅夫說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号碼後,對着話筒無比威嚴地說道:“接線員,我是科涅夫!立即給我接近衛第18軍,找軍長阿富甯少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科涅夫在電話向阿富甯下達完作戰任務後,繼續說道:“我讓副司令員給你說幾句。”
我接過話筒,禮貌地說道:“您好,阿富甯将軍。”
“您好,副司令員同志。”話筒另外一端的阿富甯禮貌地問道:“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将軍同志,請您轉告近衛第18軍的全體指戰員,特别是那些幾個月前被我們解救出來的指戰員。”我對着話筒字斟句酌地說:“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一定要在戰場上向德國人讨還血債。”
“明白了,副司令員同志,我一定會将您的話,轉達給全軍指戰員的。”
我等阿富甯說完,停頓了片刻,随後問道:“将軍同志,您打算如何向敵人發起攻擊?”
“先進行炮火準備,”雖然剛接到這個作戰命令不久,但阿富甯也是一名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指揮員,他立即條理清晰地向我彙報說:“然後再有坦克團的坦克,引導我們的步兵向敵人發起沖擊。敵人剛完成了突擊,想必還沒有時間構築防禦工事,我們的進攻足以将他們打垮。”
聽到阿富甯這麽有信心的回答,我的心裏變得不踏實了。等他說完後,我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将軍同志,你們軍的坦克數量沒有德軍數量多,如果直接展開對攻的話,戰鬥很容易陷入膠着狀态。”
“副司令員同志,這種情況在戰場上是在所難免的。”阿富甯聽我說完後,幹巴巴地回答說:“但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消滅或者擊潰這股闖入我軍縱深的敵人。”
“不行,阿富甯将軍,這場仗不能這樣打。”我有些不悅地說:“如果還是這老一套的打法,第38和第60集團軍的第二梯隊,随随便便都能抽出四五個師,我何必又要将你們軍投入戰鬥呢?”
阿富甯也是個機靈人,聽我這樣說,便猜到我肯定有别的想法,便虛心地向我請教:“副司令員同志,那我們該怎麽做?”
“讓盧金上校的新編師擔任主攻任務。”我深怕阿富甯無法理解我的意圖,還特意向他詳細交代:“不是強攻而是采用偷襲的方式,進攻前也不需要什麽炮火準備。具體的作戰部署,就由您和盧金他們協商了。”
“明白了,副司令員同志,我會立即把盧金上校叫過來,和他商議對德軍采取夜襲的具體方案。”
科涅夫看到我放下了電話,面無表情地問:“麗達,你真的認爲新編師采取夜襲戰術,就能擊潰德軍的裝甲師嗎?”
“應該可以。”我想起自己在前往莫斯科之前,聽說新編師所進行的兩次攻防演習行動,便信心十足地說:“盧金是我的老部下,懂得如何巧妙地運用夜襲戰術,來給敵人造成重大的傷亡。”
“我想起來了。”聽我這麽說,科涅夫忽然眼前一亮,随即好奇地問道:“你的部隊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就曾經通過偷襲戰術,擊潰了德軍的機械化第29旅,并俘虜了該旅的旅長,有效地打擊了德軍的嚣張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