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莫斯科回來以後,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進攻戰役的事宜。但在離戰役打響前36小時,被貝利亞派到方面軍司令部來擔任聯絡工作的盧涅夫,忽然急匆匆地外面走了進來,對我們說道:“各位指揮員同志,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由于盧涅夫的辦公地點,和我們的指揮部不在同一個地方,他的突然出現,本來就令大家心緒不甯,他再說出這麽一句話,就更加讓指揮部裏的氣氛變得緊張。
“盧涅夫局長,”科涅夫皺着眉頭,望着這位來自内務部的作戰局長,略帶不滿的問道:“出了什麽事情,讓您如此慌張?”
“我的部下在一棟廢棄的建築物裏,發現了一具屍體。”盧涅夫沒有計較科涅夫對自己的态度,而是繼續報告說:“雖然屍體上的随身物品都已丢失,也沒有能辨明身份的證件,但經過我們的同志辨認,發現死者是隸屬于司令部的一名機要參謀。”
“情報參謀?”我被盧涅夫的話驚出了一身冷汗,等他一說完,我便搶在科涅夫之前問道:“盧涅夫同志,您知道他丢失的随身物品裏,都有些什麽嗎?”
盧涅夫的眼睛望着科涅夫,回答說:“我剛剛去過機要處,得知這位參謀是能接觸我軍進攻計劃的人員之一。他的突然死亡,我懷疑是被滅口了。”
“滅口,什麽滅口?”科涅夫瞪着盧涅夫,毫不客氣地問:“盧涅夫同志,你的意思是說這位參謀向德國間諜提供了我軍的絕密情報後,被敵人滅了口?”
“我認爲是這樣的。”盧涅夫點着頭說道:“我們詳細的進攻計劃,應該已經落到了德國人的手裏。”
“元帥同志,”聽到盧涅夫這麽說,參謀長索科洛夫斯基有些慌了神,他望着科涅夫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科涅夫沉默了片刻,随後問盧涅夫:“盧涅夫同志,根據你們的判斷,那個機要參謀死了有多長時間?”
盧涅夫想了想,便毫不遲疑地回答說:“至少有五六個小時了。”
科涅夫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号,對着話筒說道:“我是科涅夫,讓通訊處長接電話。……喂,上校,我想問問,在這段時間,你們有沒有發現城裏出現什麽來曆不明的電波?……嗯,我知道了。”
科涅夫放下話筒,對盧涅夫說:“盧涅夫同志,我剛剛問過了,通訊處沒有發現什麽不明來曆的電波,也就是說德國人在獲得情報後,暫時還沒有送出去。”
“元帥同志,”聽科涅夫這麽說,盧涅夫頓時一亮,連忙追問道:“不知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麗達,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嗎?”科涅夫扭頭望着我問道:“我知道你的主意多,一定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見科涅夫将這個麻煩推給了我,我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但在目前的情形下,卻不容我推脫,我隻能硬着頭皮來想辦法:“元帥同志,我覺得既然德國間諜在獲取情報這麽長時間後,都還沒有通過電台發送情報,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沒有電台。也就是說,這事還有挽回的餘地。”
“我們該怎麽做?”盧涅夫又再次問了一句:“立即組織人手在城裏進行大搜索嗎?”
“沒用,”對于盧涅夫的這個提議,我直接就否定了:“我們目前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貿然進行全城大搜索的話,除了導緻人心惶惶軍心浮動外,是起不了任何效果的。”
“難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嗎?”我的話讓盧涅夫有些急了。
雖然我沒有當過警察,對刑偵方面的事情不太熟悉。但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麽?但給盧涅夫出幾個主意,還是沒問題:“盧涅夫同志,在這位機要參謀失蹤前,肯定有人見過他。我建議您派人去了解一下,他在失蹤前,最後見過什麽人,然後再通過這條線索去尋找,也許能有收獲。”
等盧涅夫一離開指揮部,索科洛夫斯基便迫不及待地問科涅夫:“元帥同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立即将這件事情向最高統帥部報告嗎?”
“參謀長同志,不要着急。”科涅夫神情自若地說:“作戰計劃被竊,目前隻是我們的猜測,如果貿然向最高統帥部報告,萬一到時發現隻是虛驚一場,反而不好交代。我看,還是能盧涅夫調查回來後,再說吧。”
而我則考慮是另外一件事,等兩人說完後,我才開口問道:“元帥同志,假如我們的進攻計劃,落到了德國人的手裏,我們該怎麽辦?”
“按照規定,如果出現洩密,我們的進攻計劃就要進行相應的調整。”科涅夫皺着眉頭說道:“不過離進攻發起的時間,隻剩下最後30多個小時,就算我們要調整部署,也有點太倉促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上百萬的部隊,要在30多個小時裏重新進行部署,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相反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混亂。因此我隻能苦笑着說:“目前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這裏等等盧涅夫同志的消息。”
…………
等了一個多小時,科涅夫就接到了盧涅夫打來的電話。盧涅夫在電話裏說道:“元帥同志,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經過我們的調查,發現了最後和機要參謀接觸的,是兩名來自莫斯科的記者。”
“那兩名記者在什麽地方?”科涅夫聽到這個小時後,立即對着話筒緊張地說道:“立即将他們控制起來。”
“放心吧,元帥同志。”盧涅夫自信地說:“我已經派人去抓那兩名記者了。”
科涅夫放下電話,如釋重負地對我們說道:“盧涅夫同志說已經發現了線索,他們正在進行追查,相信很快就能給我們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們本來以爲盧涅夫很快就會到指揮部,給我們大家一個交代,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有些沉不住氣的索科洛夫斯基,給内務部所在的辦公室打去電話,詢問盧涅夫的下落,可辦公室裏的值班人員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索科洛夫斯基放下電話,有些六神無主地問科涅夫:“元帥同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始終一言未發的軍事委員克賴紐科夫,也開口說道:“元帥同志,我覺得情況很糟糕,應該立即将這件事向最高統帥部報告。”
“再等等吧,”科涅夫皺着眉頭思索了好半天,最後果斷地說:“在搞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以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對于科涅夫所采取的這種穩妥方式,我是非常贊成的。如果我們還沒有搞清楚真實的情況,就匆匆忙忙向斯大林彙報,等最後發現原來是一起烏龍事件時,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就在科涅夫下定暫緩報告的決心後,盧涅夫終于在指揮部裏出現了。從他臉上的表情,我便猜到事情肯定很嚴重。果然,他一開口,就把我們所有人吓了一跳:“元帥同志,我們剛剛根據線索,去抓捕從莫斯科來的兩名記者時,發現其中一人不知去向。經過我們對被捕間諜的審訊,才知道他們所獲得的情報,已經被送出去了。”
“什麽,情報已經被送出去了?”索科洛夫斯基吃驚地問道:“盧涅夫同志,我想問問,他們是怎麽把情報送出去的?”
“根據間諜的供認,他們殺死了這名被收買的機要參謀,盜走他身上的機密文件後,其中一人便騎着摩托車離開了。”
聽到盧涅夫這麽說,我們幾個人同時撲到了桌邊,盯着擺在桌上的那張地圖。科涅夫的目光在地圖掃了一圈後,皺着眉頭說:“在沒有電台的情況下,敵人要想将情報送出去,隻能想辦法通過我們的關卡,才能進入德軍的防區。”
看到地圖上代表敵我雙方的紅藍箭頭和防禦标記,索科洛夫斯基哭喪着臉說:“我們的防禦正面,寬達幾百公裏,我們怎麽知道間諜會從什麽地段逃出去呢?”
“參謀長同志,”我在仔細地查看了一下羅夫諾到各個德軍占領區的距離後,用手指着盧茨克的位置,果斷地說:“如果間諜要進入德占區,走盧茨克這個方向最近的。”
“但他怎麽進入盧茨克呢?”索科洛夫斯基似乎并不認同我的這個判斷,他反問道:“要知道這些地區都被我軍嚴密地封鎖了,他根本沒法通過。”
“很簡單,”我聳了聳肩膀,接着說道:“間諜要通過我軍的防區,回到德國人那裏去,隻有兩個辦法:一是冒充偵察員,二是繼續使用他的記者身份。”
“在即将爆發戰鬥的地方,就算使用記者的身份,也沒法通過我們的防區。”科涅夫插嘴說道:“我認爲他肯定會冒充偵察兵,以通過我們的防區。”
“明白了,我立即打電話給盧茨克的普霍夫将軍,讓他們禁止任何人通過我們的防區,到敵人的占領區去。”索科洛夫斯基說完,便走向了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準備去給第13集團軍的司令員普霍夫将軍打電話。
索科洛夫斯基打電話的時候,克賴紐科夫還有些不放心地問:“盧涅夫同志,您能确定被你們抓住的間諜,所說的内容都是真的嗎?”
盧涅夫望着克賴紐科夫看了一會兒,随後用冷冰冰的語氣問道:“軍事委員同志,難道您懷疑我們内務部的能力嗎?”
我聽到盧涅夫這麽問的時候,不禁啞然失笑,心說内務部等于是俄版的錦衣衛,進了錦衣衛的人,好像還沒有誰能扛到最後,十八般酷刑還沒用完,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老老實實地全說出來了。我估計這個被俘的間諜,估計就享受了這番待遇,所以才如實地進行招供。
見克賴紐科夫不敢接自己的話,盧涅夫才咬着後槽牙說:“進了我們内務部的間諜,就沒有誰不敢不老實招供的。所以我認爲這個間諜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盧涅夫的話剛說完,索科洛夫斯基便神情緊張地走過來,向科涅夫報告說:“元帥同志,普霍夫将軍說半個小時前,有一名偵察兵通過盧茨克的防線,前往德占區,我估計這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科涅夫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憤憤不平地說:“見鬼,還是慢了一步,讓他逃走了。”
“元帥同志,我想要不了多長時間,敵人就會得到我們的進攻計劃。”索科洛夫斯基向科涅夫建議說:“我們應該立即将這件事向最高統帥部報告,并推遲進攻時間,同時重新部署部隊,調整進攻方向。”
“不行,這堅決不行。”聽到索科洛夫斯基給科涅夫所出的主意,我連忙開口反駁道:“我們的部隊差不多都進入了攻擊位置,如果在這種時候進行調整,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我堅決不同意修改進攻計劃。”
“可是我們的計劃已經被德國人知曉了,如果我們不進行調整的話,敵人就可以有針對地采取反制行動。”索科洛夫斯基着急地說道:“到時我們的部隊就會遭到巨大的傷亡。”
“麗達,”科涅夫擡起頭望着我,表情如常地問道:“如果德國人獲得了我們的進攻計劃,我們該如何來應對呢?”
“元帥同志,其實我的辦法很簡單,”我笑着回答說:“既然我們的部隊已經進入了攻擊位置,那麽就提前發起進攻。這樣一來,就算德軍獲得了我們的進攻計劃,他們也沒有時間來采取調整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