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後,我接到了科涅夫從司令部打來的電話。他笑着對我說:“麗達,你們那裏的動靜挺大啊,根據偵察,利沃夫的德軍部隊正在進行調動,可以要向羅馬尼亞邊境開拔。”
“那真是太好了,元帥同志。”知道德軍果然被我軍迷惑的消息,我的心裏挺開心的,我也笑着說:“隻要德軍不向北面調動兵力,那麽我軍在白俄羅斯境内發起的反擊,就能取得巨大的戰果。”
停頓了片刻,我又接着問道:“元帥同志,不知道我軍今天的進展情況如何?”
“在巴格拉米揚和切爾尼亞霍夫斯基的指揮下,部隊打得相當不錯,”科涅夫情緒激動地說:“波羅的海第一方面軍與白俄羅斯第3方面軍協同,在維捷布斯克以西合圍了德軍5個師,如今正在進行最後的殲滅戰。
而紮哈羅夫将軍指揮的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也突破了德軍沿普羅尼亞河、巴夏河、第聶伯河建立的防禦,正在向敵人的防禦縱深發展。”
我聽到在科涅夫報出的一連串番号中,單單沒有羅科索夫斯基的第一方面軍,等他一說完,便立即搶着問道:“那羅科索夫斯基大将的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呢?他們目前的進展順利嗎?”
聽到我的這個問題,科涅夫沉默了片刻,随後回答說:“根據我獲得的戰報,雖然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已成功地通過了沼澤地帶,但在繼續向前推進的過程中,遭到了德軍的頑強抵抗,所以取得的戰果有限。”
“哦,原來是這樣啊。”雖然科涅夫說得比較婉轉,但我心裏卻很明白,沒準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剛剛通過沼澤地帶,就遭到了德軍的重兵攔截,所以根本無法取得戰果。我的心裏不禁在暗想,假如我此刻還在羅科索夫斯基的麾下,指揮近衛第六集團軍從這一地區發起進攻的話,是否也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麗達,不用擔心。”科涅夫見我忽然沉默了下來,猜到我可能是爲了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沒有取得什麽戰果而失望,便安慰我說:“德軍在白俄羅斯沒有掌握足夠的預備隊,各集團軍和集團軍群的預備隊總共隻有11個師。隻要你們的行動,能将敵人的主力吸引在烏克蘭境内,使他們無法北上去支援,那麽我們在白俄羅斯境内的四個方面軍,就能徹底地消滅盤踞在白俄羅斯的敵人。”
我放下電話後,盯着面前的地圖,仔細地思索起來。雖然說我目前接到的任務,是烏克蘭和羅馬尼亞邊境實施佯動,使德軍産生錯覺,認爲我軍的主攻方向還是在烏克蘭,而白俄羅斯則隻是輔助方向。不過爲了做得更像,我還需要采取一些行動才行。
“副司令員同志,您在看什麽?”也許是我盯着地圖看的時間長了一點,坐在一旁的舒米洛夫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對這位昔日的老上級,一向是非常尊重的,聽他在問我問題,立即笑着回答說:“舒米洛夫将軍,我正在考慮是否該采取點什麽行動,讓德國人更加相信我們的主動方向,是在烏克蘭而不是白俄羅斯。”
“除非我們主動向邊境對面的敵人發起攻擊。”舒米洛夫随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随後又立即否定了:“這樣好像不行,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要對德軍主動發起攻擊,好像太冒險了一點。”
“沒錯,隻要一發起攻擊,德軍就能發現我們的真正實力,到時候别說繼續牽制敵人,甚至還有被敵人重創的可能。”我字斟句酌地說:“因此我們隻能擺出一副随時準備進攻的樣子,這樣就能讓德軍寝食不安。”
我說完這句話以後,想了想,随手用手指着切爾諾夫策西南方向的德軍防區,問舒米洛夫:“将軍同志,目前對我們威脅最大的就是這裏。德國人在這裏布置的可是德軍的武裝黨衛軍部隊,如果他們對我們突然發起攻擊的話,您部署的部隊,能擋住他們嗎?”
舒米洛夫聽完我的這個問題,有些不以爲然地說:“副司令員同志,我覺得您多慮了。隻要我們不去進攻,德國人都覺得是上帝保佑了,怎麽可能主動向我們發起進攻呢?”
見舒米洛夫的如此态度,本來是随口一問的話,不禁開始擔心起來。我表情嚴肅地再次追問道:“将軍同志,請您回答我,假如德軍從這一方向,對切爾諾維策發起攻擊的話,我們的部隊能擋住嗎?”
“估計擋不住。”舒米洛夫見我表情嚴肅,知道我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回答說:“我在這一方向隻擺了兩個步兵團和一個坦克旅,假如德軍用重兵突擊的話,我覺得我們很難擋住他們。”
“将軍同志,您請看。”我指着地圖向他分析說:“根據情報,德軍正從利沃夫方向調遣部隊,向羅馬尼亞邊境運動。假如他們在南下的途中,突然對切爾諾維策發起攻擊的話,我們這裏将陷入危險之中。”
“不會吧?”舒米洛夫聽我說完後,半信半疑地問道:“德軍的南下部隊不是增援邊境地區麽,怎麽會突然向我們發起進攻呢?”
我此刻忽然明白,爲什麽這位早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就擔任了集團軍司令員的指揮員,在戰後的軍銜也隻是一名上将,與大将軍銜無緣,就更别說元帥軍銜了,看來還是和他的能力有限有關系。
我沒有耐心對他解釋,而是行使自己的權利,果斷地命令道:“舒米洛夫将軍,我現在命令您,立即調兩個步兵師和兩個坦克旅,分别部署在西南防禦部隊的兩翼。同時,在城市的西郊也要增派一個步兵師,建立縱深防禦。”
“我明白了,副司令員同志。”雖然舒米洛夫不太贊同我所下達的這道命令,但長時間的軍旅生涯所養成的服從習慣,還是讓他爽快地答應下來,并開始安排部隊的調防工作。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白俄羅斯戰場捷報頻傳。先是在維捷布斯克以西被我軍合圍的五個德軍師被消滅了;接着又是白俄羅斯第三方面軍的果斷行動,切斷了德軍坦克第3集團軍和第4集團軍之間的聯系。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也在博布魯伊斯克地域成功地合圍了德軍的六個師,正在進行最後的殲滅戰。
羅馬尼亞邊境的德軍全部進入了一級戰備,随時準備抗擊我軍可能發起的進攻。就在這時,從利沃夫南下的德軍,向舒米洛夫部署在西南方向的部隊,發起突然襲擊。
在飛機、大炮和坦克的掩護下,德軍在一個小時内連續突破了我軍的兩道防線,一步步地向切爾諾維策逼近。
接到前沿發來的戰報後,舒米洛夫顯得有些慌亂,他捏着電報紙,緊張地問道:“副司令員同志,我現在該怎麽辦?”
由于早在幾天前,我就未雨綢缪地做好了準備工作,所以對德軍發起的突然襲擊,我顯得格外平靜。我把目前的地圖朝舒米洛夫推了過去,表情輕松地說道:“将軍同志,告訴前線的同志,讓他們依托工事采取節節抗擊的方式,慢慢地退到切爾諾維策來。”
“副司令員同志,德國離我們隻有不到三十公裏的距離,”舒米洛夫有些慌亂地說道:“假如我們部隊再往後撤的話,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沖到切爾諾維策城下,到時我們這裏可就危險了。”
“放心吧,”我笑着安慰舒米洛夫:“我們早就在切爾諾維策城下布置了縱深的防禦,德國人想沖進城市,沒有那麽容易。”
聽我這麽一說,舒米洛夫臉上的緊張表情有所緩解,他望着我問道:“副司令員同志,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在邊境方向的佯動繼續進行,隻要我們不停止調動部隊的舉動,部署在羅馬尼亞的敵人就摸不清我們的底細,這樣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來自西南方向的敵人,就隻能孤軍奮戰了。”我指着部署在防線左右兩翼的部隊,吩咐道:“等我們的反擊部隊完成集結後,就命令這裏的部隊實施突擊,堅決果斷地切斷德軍的退路。”
“副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還是有點不踏實地說道:“假如我将部隊都調到切爾諾夫策的西南方向,那麽在城市的北面和東面就變得空虛,這樣合适嗎?”
“舒米洛夫将軍,我提醒您注意,您的集團軍是和烏克蘭第二方面軍的部隊接壤的,你們空出的防區,完全可以讓他們來接手。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将你手中能調動的部隊,都調到切爾諾維策的西南面,和主動發起攻擊的德軍,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攻防戰。明白嗎?”
看到集團軍司令部裏的成員們開始忙碌的時候,我覺得應該将這事向科涅夫做一個彙報,以便讓他心中有數。想到這裏,我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方面軍司令部後,對着話筒說道:“我是奧夏甯娜,請給你接科涅夫元帥。”
“麗達,有什麽事情嗎?”科涅夫問道。
“是這樣的,元帥同志。”我連忙将德軍從切爾諾夫策西南方向發起攻擊的事情,向科涅夫進行了詳細的報告,同時還介紹了自己所作出的應對措施。
科涅夫聽完後,滿意地說道:“幹得不錯,麗達。隻要你們能在切爾諾維策的郊外,徹底地粉碎德軍的攻勢,那麽就會進一步加深德軍的錯覺,覺得我們此刻在羅馬尼亞邊境是重兵雲集,随時有可能發起新的進攻戰役。”
見科涅夫支持了我的部署,我心中懸在的石頭總算落地了。想到如今烏克蘭境内,是由我們的空軍掌握着制空權,隻要他們一出動,就能加速德軍突擊部隊的崩潰速度,因此我特意向科涅夫提出:“元帥同志,爲了盡快地粉碎德軍的進攻,我覺得應該請空軍出動,爲我們的反擊部隊提供必要的空中掩護。”
“我知道了,我會立即和空軍司令員進行聯系的。”科涅夫語氣平穩地說道:“我提前祝你們取得勝利!”
我放下電話後,就立即對舒米洛夫說:“将軍同志,元帥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反攻計劃,他很快就會派出空軍,爲我們的反擊部隊提供空中支援。現在我命令您,立即讓部署集團軍炮兵開炮,用猛烈的炮火來壓制正在瘋狂進攻的德軍部隊。”
随着命令的下達,早就标定了射擊諸元的炮兵部隊,向正在沖向切爾諾維策的德軍部隊實施了猛烈的炮擊。在密集的炮火中,一輛又一輛的德軍坦克和裝甲車,被擊毀,停在原地燃燒,冒出遮天蔽日的滾滾濃煙。而跟在後面的步兵,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被橫飛的彈片成批成批地掃倒,但沒有接到停止進攻的命令前,他們不得不硬着頭皮,端着武器,冒着我軍猛烈的炮火繼續向前沖鋒。
舒米洛夫接到前沿觀察所的報告後,立即向我請示道:“副司令員同志,目前德軍在我們的炮火之下傷亡慘重,是不是應該命令埋伏在防線兩翼的部隊出擊了?”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問道:“科涅夫元帥向我們承諾的空軍到了嗎?”
“這個?”舒米洛夫聽到我的這個問題,愣了片刻,随後扭頭問身後的參謀長:“參謀長,空軍到了嗎?”
“還沒有,司令員同志。”參謀長搖着頭回答說。
舒米洛夫聽完參謀長的回答後,連忙轉過頭正視着我,一本正經地回答說:“空軍暫時還沒有趕到,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
我微微颔首:“讓觀察所注意觀察,等我們的空軍一趕到戰場,就立即命令埋伏在防線兩翼的部隊進攻,切斷德軍的退路。”
“是!”舒米洛夫響亮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