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隻要一聽到内務部,我就會聯想到貝利亞這個殺人魔王。但自從和他有過幾次接觸過以後,我覺得他還是一個挺和善的人。我記得在我看過的一個帖子裏,曾經說過貝利亞上任後,大規模的清洗便暫時停止了。内務人民委員部機構已經準備好了的幾十萬個案件暫時被擱置在一邊,而這些案件本會使幾十萬人遭到逮捕和槍殺。貝利亞還進行了局部的平反工作,爲一些蒙受了不白之冤的紅軍指揮員洗刷冤屈,其中不少人後來成了衛國戰争的英雄,比如我所熟悉的羅科索夫斯基;一些科學家也被平反了,如著名的飛機設計師圖波列夫;許多黨、蘇維埃和團的幹部也得以平反,使不少地方的工作重新恢複了正常。
斯大林逝世後不久,在貝利亞的積極推動下,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便在1953年3月27号頒布大赦令,大批釋放那些“對國家并不構成重大危險”的罪犯。結果,有120萬人被釋放,40萬人的案子也被停止偵察。
貝利亞還專門成立了四個專案組,分别對斯大林晚年的幾個重大案件進行審查。1953年4月4号,蘇聯内務部發表通告,宣布爲“醫生案件”平反,釋放了被冤枉的9名醫生,恢複了他們的名譽。同一天,他還簽署了一份命令,指出蘇聯内務部已查明,在國家安全部機關的偵查工作中,存在着粗暴踐踏蘇聯法律的現象。他下達命令堅決禁止對犯人使用暴力和體罰,取消監獄裏對犯人采取體罰措施的場所,銷毀一切刑具。
這期間,貝利亞還向主席團提出關于“明格列爾民族主義集團”案件、前空軍司令員沙胡林和航空工業人民委員諾維科夫案件、炮兵元帥雅科夫列夫、炮兵管理局長和炮兵上将沃爾科特魯邊科等重大案件的平反報告。主席團根據這些報告都作出了相應的平反決議。
随後,貝利亞又爲“明格勒爾案件”平反,釋放了爲此被捕的一批格魯吉亞領導人,恢複了他們的名譽。
正是基于我對貝利亞的了解,所以才覺得由他出面,在斯大林的面前斡旋,保住剛從戰俘營裏被解救出來的波涅傑林将軍才有希望。因此,電話通了以後,我對着話筒客氣地說:“您好,貝利亞同志,有件事情我想請您幫個忙。”
“說吧,奧夏甯娜同志。”貝利亞語氣冷淡地說道:“假如是爲了波涅傑林求情,我就勸你不要多費唇舌,他是斯大林同志親自點過名的,不管誰去說情,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這件事你要自己想想清楚。”
雖然貝利亞猜到了我的目地,一開口就堵住了我想說的話,但我卻不會輕易放棄。我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道:“貝利亞同志,我剛剛看過由大本營簽發的‘第270号命令’,裏面曾經提到了包括波涅傑林将軍在内的三位反面人物,我恰巧知道卡恰洛夫将軍的下落,就想和您聊聊這個。”
“哦,”貝利亞聽到我沒有立即開口向波涅傑林求情,而是提到了另外一個失蹤很久的卡恰洛夫,不禁引起了他的好奇:“你知道他如今在什麽地方嗎?”
“他已經犧牲了,貝利亞同志。”爲了增強說服力,我還故意歎了口氣,用遺憾的口吻說道:“在烏曼戰役中,他所在的指揮部被德軍的炮彈直接命中,裏面的全體指戰員都陣亡了。這個情報,是卡恰洛夫将軍的一位部下告訴我的。”
貝利亞聽我後,警覺地問道:“奧夏甯娜同志,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人,如今在什麽地方?”
“貝利亞同志,他已經犧牲了。”我把曾經對盧涅夫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最後還試探地說:“雖然烏曼戰役已過去了差不多三年,但假如我們派人到戰場去尋找的話,沒準還能找到那名戰士所說的遺址呢。”
“沒錯,奧夏甯娜同志,你說得很有道理。”貝利亞聽我這麽說,居然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反正盧涅夫同志也在你那裏,你們立即組織一個調查小組,到當年戰場所在的位置去進行尋找,看是否能找到卡恰洛夫的遺骸。”
“好的,貝利亞同志。”見他同意了我的看法,我笑着說:“我會立即将您的命令轉達給盧涅夫同志,讓他抽調精兵強将來組織這個……”我正在和貝利亞通話時,無疑中瞥到了坐在一旁的盧涅夫,心裏忽然想起幾年後,這位盧涅夫同志就是以内務部第一副部長的身份,參與了對貝利亞的審判,并對法庭所作出的死刑判決表示了支持。
聽到我這裏忽然沒有了動靜,那邊的貝利亞不禁有些着急了,他提高嗓門問道:“喂,喂,喂,奧夏甯娜同志,你那裏出了什麽事情,爲什麽突然不說話了?”
“沒什麽,貝利亞同志,我隻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當然不可能告訴貝利亞,說自己想起了盧涅夫在幾年後參與了對你的審判,而是岔開話題說道:“卡恰洛夫将軍是否受到了冤枉,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現在我們能談談波涅傑林将軍的事情嗎?”
貝利亞遲疑了好一陣,随後有些爲難地說:“好吧,你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吧。不過我先提醒你,假如你的理由連我都無法說服,就更别想說服斯大林同志,明白嗎?”
“明白了,貝利亞同志。”我見自己在烏曼坑見到的波涅傑林的慘狀,向他詳細地講述了一遍,随後還講了自己的分析,最後總結說:“假如波涅傑林是叛徒的話,他完全可以和弗拉索夫這樣的背叛者一樣,去享受德國人爲他們提供的高官厚祿。可是他沒有這麽做,而是被送進了烏曼的戰俘營,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試問,天下哪裏會有這樣的叛徒?”
我的這個理由似乎并沒有說服貝利亞,他輕描淡寫地說:“也許德國人覺得他沒有什麽利用價值,才會将他送回烏曼的戰俘營,光憑這一點,根本無法證明他不是叛徒啊。”他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用不解地語氣問道,“奧夏甯娜同志,我不明白,你爲什麽竭力想保住他,他究竟能給你帶來什麽好處?”
“貝利亞同志,我曾經聽巴格拉米揚将軍提到:波涅傑林大概是西南方面軍的集團軍司令員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位。他指揮過步兵師,還擔任過列甯格勒軍區的參謀長,領導過伏龍芝軍事學院戰術教研室。他深谙高級兵團戰術,精通軍事學術問題,在基輔特别軍區裏有很高的威信。”爲了說服貝利亞,我還特意強調說:“目前部隊缺少象他這樣既有高超的軍事理論,又有豐富戰鬥經驗的指揮員,他隻要回到軍隊裏,肯定是一名優秀的指揮員。”
“奧夏甯娜同志,你爲什麽要這樣說呢?”貝利亞不以爲然地說:“要知道,他在戰争爆發後不久,就被德軍俘虜了。我不相信這樣的人,能成爲一名優秀的指揮員。”
“貝利亞同志,我給您舉個例子。”我覺得按照常規的方式來說服貝利亞,是非常困難的,更不要說說比他還要頑固的斯大林,于是隻好劍走偏鋒:“假如在41年9月,率領司令部到維亞濟馬去接收部隊的不是羅科索夫斯基将軍,而是盧金中将,那麽現在指揮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的指揮員,您覺得會是誰呢?”
我的話說完後,聽筒裏是一片寂靜,證明我的話已經打動了貝利亞,他應該正在考慮是否該幫我去說服斯大林。過了許久,聽筒裏終于傳出了貝利亞的聲音,他用果斷的語氣說道:“好吧,奧夏甯娜同志,我覺得你所說的話有道理,我現在就去找最高統帥本人,将你的意思轉述給他,看他準備如何處置波涅傑林。你就等着我的通知吧!”
我放下電話,對盧涅夫說:“我剛剛和貝利亞同志通話時,提到了卡恰洛夫将軍犧牲的事情,他已同意讓我們組織一個調查小組,到當年的戰場去調查,看是否能找到卡恰洛夫将軍的遺骸。”
我說完話以後,就緊緊地盯着盧涅夫,看他有什麽反應。對于調查卡恰洛夫的死因,盧涅夫似乎并不忍心,但由于這是他頂頭上司下達的命令,他就算有意見,也隻能無條件地執行。他的嘴角在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後,點了點頭,勉爲其難地說:“好吧,既然是貝利亞同志下達的命令,我執行就是了。待會兒我就去内務連挑選合适的人選。”
既然有貝利亞幫我出面去勸說斯大林,我的心裏就踏實了許多。我放心大膽地對布拉科夫說:“将軍同志,時間不早了,您要盡快安排人手去給烏曼坑,争取讓那裏的戰士早日恢複狀态。”
“好的,我這就去布置。”布拉科夫說着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就準備安排自己的部下,去執行我所下達的一連串命令。就在這時,桌上的另外一部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我一樣後,先将手裏的電話放下,然後抓起了另外一部電話的話筒。
他聽了一會兒,果斷地回答說:“請他們進來!”
放下電話後,他向我報告說:“奧夏甯娜将軍,外面來了兩名指揮員,一位是近衛第18軍軍長阿富甯少将,另外一位據說是您的警衛團副團長布科夫少校。我已經讓門口的崗哨放行,他們很快就會到這裏來了。”
阿富甯和布科夫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辦公室,來到我的面前站定。兩人同時擡手敬禮後,阿富甯首先向我報告:“報告将軍同志,近衛步兵第18軍軍長少将阿富甯向您報告,我奉您的命令來到……”
“您好,阿富甯将軍。”不等阿富甯說完,我便上前一步,将他的手從額邊拉了下來,緊緊地握住搖晃了幾下,說道:“歡迎您到烏曼來。”
“奧夏甯娜将軍。”阿富甯和我握手時,試探地問道:“科涅夫元帥命令我到這裏來之前,說我能從這裏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兵員,是真的嗎?”
“當然,當然是真的,阿富甯将軍。”我笑着回答說:“這次給你們補充的兵員差不多有兩萬人,都是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戰士,最多一個星期,他們就能編入你們的部隊。”
“太好了,都是有戰鬥經驗的老兵,這真是太好了。”阿富甯聽我這麽說,頓時喜出望外,他激動地說:“我以爲上級能給我補充五六千人就不錯,沒想到一下給我們補充了這麽多的兵員。對了,奧夏甯娜将軍,我能問問這些兵員都來自什麽地方嗎?”
聽到阿富甯問的這個問題,我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向他實話實說:“阿富甯将軍,我們不久前在烏曼的附近發現了一個戰俘營,裏面關押着兩萬多我軍被俘的指戰員。經過我向最高統帥本人的請求,他同意将這些部隊都編入您的軍。”
阿富甯聽我說這些兵員都是來自戰俘營時,臉色不禁變了一下,不過聽到我說将這些解救出來的戰俘編入他的部隊,是經過最高統帥本人同意的,他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随後挺直腰闆對我說:“奧夏甯娜将軍,我堅決服從上級的指示,請問什麽時候能去接受這些新兵?”
“接受新兵,可能還要等幾天。畢竟他們在德國人的戰俘營裏,遭受了長達三年的折磨,大多數的戰士身體狀況都很差,需要一個恢複的過程。”說到這裏,我扭頭朝布拉科夫一指:“這位是烏曼的衛戍司令,我已經命令他負責處理獲救戰士的事宜,你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