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是他的這種别出心裁,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派出的剿匪部隊捷報頻傳,今天在森林裏搗毀了土匪的一個營地,明天又剿滅了一支土匪的小部隊。
根據收到的戰報,我了解到莫斯卡連科的部隊,每次用重兵圍住了土匪以後,就會派人去送信,勸說他們放下武器投降,并警告說:如果投降,可以保證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可要是進行抵抗的話,那麽等戰鬥打響,就會一個不剩地殺光。
這些活躍在烏克蘭境内的土匪遊擊隊,本來就是壞事做盡的人,他們在收到勸降信後,知道自己就算投降,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因此無一例外地采取了頑抗到底的對抗方式,在我軍的打擊下灰飛煙滅。
對于莫斯卡連科的這種做法,軍事委員克賴紐科夫向科涅夫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元帥同志,我聽說有不少土匪已經放下武器投降了,但莫斯卡連科還是命令部隊将他們一個不剩地殺光了。您看我們是否該提醒他,不要對這些敵人趕盡殺絕,以免敵人狗急跳牆……”
科涅夫聽了以後,隻是呵呵一笑,随後對克賴紐科夫說:“面對我們如此強大的軍隊,他們就算狗急跳牆又能如何?對于這種祖國的敵人,我們能采取的手段就隻有一種:那就是堅決、果斷、徹底地将他們消滅。”
我見科涅夫已經定了基調,也就放心地将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元帥同志,這幫土匪洗劫村莊,搶劫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确應該将他們徹底地消滅掉。不過……”
“不過什麽?”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索科洛夫斯基便有些沉不住氣了:“奧夏甯娜同志,難道你覺得他們還值得饒恕嗎?”
“參謀長同志,您誤會了。”我沖索科洛夫斯基擺了擺手,連忙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要将這些土匪斬盡殺絕,那麽有必要再派人去勸降嗎?我可聽說莫斯卡連科将軍派出的勸降代表,被土匪殺害了好幾個呢。”
“沒錯沒錯,麗達,你提醒得對。”我的話音剛落,科涅夫就附和道:“參謀長,你去給莫斯卡連科将軍打個電話,讓他以後發現土匪以後,别再派什麽勸降代表,直接開戰就行了,要趁敵人還沒有回過神,将他們徹底地消滅幹淨。”
“明白了,元帥同志。”索科洛夫斯基面帶着笑容說道:“我這就将您的命令傳達給莫斯卡連科将軍。”
趁着索科洛夫斯基去打電話的時候,克賴紐科夫問科涅夫:“元帥同志,不知道赫魯曉夫同志他們什麽時候能到?”
聽到克賴紐科夫這麽一問,我才想起赫魯曉夫昨天打電話說,他今天會趕到羅夫諾,與他同行的是新上任的市領導。
科涅夫擡手看了看表,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所乘坐的火車,将在上午十一點準時到達。”
“需要去車站迎接他們嗎?”克賴紐科夫深怕科涅夫不願意去,還特别強調說:“赫魯曉夫如今是烏克蘭的一把手,如果我們不去迎接的話,我擔心他會不高興。”
“走吧,反正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科涅夫從善如流,立即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号碼,然後對着話筒說:“立即把車開到大門外,方面軍的全體成員要立即趕到火車站。”
等到索科洛夫斯基打完電話後,我們一行人離開了指揮部,在大門口乘上早就等在那裏的嘎斯轎車,浩浩蕩蕩地朝幾公裏外的火車站開去。
車在火車站門口停下,跟在後面的幾輛卡車上的警衛戰士便紛紛跳下車,在各自指揮員的帶領下,建立了一道從車站入口到站台的警戒線。等警戒線部署好以後,保衛處的一名少校跑過來向科涅夫報告:“元帥同志,我們已經布置好了警戒,您可以進去了。”
科涅夫點點頭,帶着我們一行人走進了火車站。我們在穿過大廳的時候,我聽到被戰士們擋在兩側的平民在小聲地議論:“看到了,來的都是大人物!”
“沒錯沒錯,你看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一位元帥。”
“哪位元帥,是朱可夫嗎?”
“你這個笨蛋,你的消息早過時了,朱可夫元帥早就離開了,這是新上任的科涅夫元帥!”
…………
我們來到了三号站台上,原本待在這裏的平民早就被疏散,如今隻剩下擔任警戒的戰士一字排開地站在自己的警戒位置上,手握鋼槍、昂首挺胸的面朝着鐵路一側。
半個小時以後,一輛蒸汽機車拖着長長的車廂,駛進了車站。用于都是客運車廂,所以我能清晰看清裏面坐滿了人。列車緩緩地停靠在我們面前,車剛停穩,便有幾隊持槍的戰士從不同的車廂中下來,面對着我們所設的警戒線站好。
當聽到負責的指揮員高聲一聲:“立正!”之後,我們的目光都向列車的尾部看去。隻見身穿黑色長呢大衣,戴着一頂圓禮帽的赫魯曉夫,英姿勃勃帶着幾位穿着軍便服的領導朝我們走了過來,
“您好,赫魯曉夫同志。”科涅夫沒等赫魯曉夫走近,便主動迎上去,并主動地向對方伸出手去,友好地說:“歡迎您到羅夫諾來。”
“您好,科涅夫元帥。”赫魯曉夫笑呵呵地握住了科涅夫的手:“真沒想到,您會親自到車站來迎接我。”
由于赫魯曉夫不久前還是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軍事委員,所以他對方面軍的領導都很熟悉,所以就不用科涅夫再向他進行介紹了。他側着身子,逐一地向科涅夫介紹和他同行的市領導。我在心裏默默地記着他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名字,以及所擔任的職務。令我沒想到的是,在新任的市領導裏,居然有一位二十多歲,留着齊耳短發的年輕女子,她叫鮑裏索娃,看起來很幹練的樣子,是羅夫諾西區的蘇維埃負責人。
我們從火車站回到方面軍司令部,在一樓的會議室裏,召開了羅夫諾收複之後的首次軍政領導會議。這次的議題,還是盡快恢複工廠、礦山的生産,重建被德軍摧毀的集體農莊,并在合适的時候,開展大規模的征兵工作。
開會時,坐在正中的赫魯曉夫揮舞着右手,大聲地說道:“……納粹把城市破壞,把工廠炸毀,并且蹂躏了繁茂的烏克蘭田野……如今烏克蘭人民在黨的領導之下和俄羅斯人民的兄弟般的幫助下,正在用自己的雙手和辛勤的勞動,努力消除那些已沒有納粹的國土上的恐怖戰争痕迹。
……大家都知道,我們收複的油田正在擴建,新的瓦斯井和煤礦正在建設,山裏也開始大規模地砍伐森林。……基輔附近重建的集體農莊,正在組織機器和拖拉機,準備迎接即将到來的春耕……”
雖然赫魯曉夫所說的話枯燥無味,讓人昏昏欲睡,不過出于禮貌和尊重,我還是努力睜大眼睛,裝出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烏克蘭的礦産資源主要有煤、鐵、錳、鎳、钛、汞、鉛、石油、天然氣、石墨、耐火土等等。其中煤炭和鐵礦石是我們鋼鐵工業的重要支柱……”說到這裏,赫魯曉夫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們的礦井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德國人對這些地方實施了徹底的破壞,要恢複生産的話,我們就必須重新修建通往礦區的道路,以便将礦區所需要的豎井設施和管道,順利地運到礦區。”
“赫魯曉夫同志,”在這種時候,科涅夫作爲軍方的負責人,肯定要出來表态:“我會立即派出工兵部隊,來建設通往礦區的道路。”
“赫魯曉夫同志,”一位新任的市領導接着說道:“要修通道路的話,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這個問題我們該如何解決呢?”
赫魯曉夫聽後笑而不語,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科涅夫,笑着問:“科涅夫同志,您有什麽好辦法嗎?”
“赫魯曉夫同志,”沒等科涅夫回答,坐在一旁的克賴紐科夫便接口道:“我們可以動員城裏的居民,來參加義務勞動,這樣就能解決修路人手不足的問題。”
“我的軍事委員同志,”科涅夫聽完克賴紐科夫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工廠要複工、商店要開業,學校也要開始上課,到處都需要人手。假如抽調過多的人去修公路,勢必會影響到其它工作的開展。”
“我明白了,”赫魯曉夫把身子往後一揚,背靠着椅背,手肘支在圈手椅的扶手上,若有所思地說:“科涅夫元帥說得對,我們正在開展重建工作,到處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讓城裏的居民去參加義務勞動,修建通往礦區的道路這事,的确有點不合适。”
看到大家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連忙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赫魯曉夫他們說道:“赫魯曉夫同志,元帥同志,其實要修公路,我們完全能找到足夠的人手,根本不需要動員城裏的居民。”
我的話讓赫魯曉夫和科涅夫都眼前一亮,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麗達,從什麽地方能找到修路的人?”
“我們在這次發起的進攻戰役中,不是俘虜了将近三萬德軍嗎?”我想到那些被關押在戰俘營裏的戰俘,便向兩人建議道:“除了傷勢比較重和已經後送的,還剩下兩萬多人,分别關押在十幾個由德國人所建的戰俘營裏。與其讓他們每天在戰俘營裏無所事事,不然把他們派去修路,讓他們幹最累最髒的話,爲他們在烏克蘭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贖罪。”
聽完我的建議後,赫魯曉夫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點着頭說道:“麗達,你說得對,不能讓這幫納粹待在戰俘營裏白白地浪費我們的糧食,應該讓他們爲重建烏克蘭做點事情,就算爲他們以前犯下的罪行贖罪。”
他扭頭問坐在旁邊的科涅夫:“科涅夫同志,你覺得麗達的這個意見如何。”
科涅夫對我的這個建議顯然也是非常滿意的,他笑着點了點頭,附和道:“赫魯曉夫同志,我認爲麗達的建議,是非常合理的。我們接下來可以研究該把這些俘虜都用在什麽地方。”
見科涅夫也同意了自己的觀點,赫魯曉夫滿面春風地對我說:“麗達,每次你都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好辦法。你真是比狐狸還聰明啊。”
在俄羅斯,最狡猾的動物是兔子,說一個人比兔子還狡猾,是貶義詞;而狐狸卻是聰明的代名詞,說你如狐狸般聰明,就是褒義詞。可在我的祖國,說一個人像狐狸,卻是不折不扣的貶義詞。聽到赫魯曉夫的這番誇獎,我隻能報以苦笑。
赫魯曉夫宣布散會時,讓我和科涅夫留下,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們兩人商議。看到會議室的房門被緊緊關上後,科涅夫便立即開口問道:“赫魯曉夫同志,不知道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啊?”
“是這樣的,科涅夫同志。”赫魯曉夫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最高統帥部派來了一個地質勘探隊,準備在你們附近尋找油礦。”
“油礦?”科涅夫聽了以後,臉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我們在接近咯爾巴阡山山麓的地區,不是有大量的油田,爲什麽要在這裏來找石油呢?”
我心裏在暗自嘀咕。如果地質勘探隊來尋找的真是油田,那麽這件事完全可以在會議上提出來,爲什麽卻要和我們試探呢?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難道他們找的不是油礦,而是鈾礦?
“元帥同志,你搞錯了,地質勘探隊找的不是油礦,而是鈾礦。”
“鈾礦?”聽到這個新鮮的名詞,科涅夫有些傻眼了,他望着赫魯曉夫不解地問道:“鈾礦又是什麽東西啊,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啊?”他邊說邊将目光移向了我,随口問道,“麗達,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嗎?”
來自後世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鈾礦是什麽東西?不過在此刻,我隻能裝糊塗,我裝出一臉迷茫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元帥同志,我不知道,我還第一次聽到這個單詞呢。”
赫魯曉夫聽我倆這麽說,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我們國家在制造一種超級炸彈。這種炸彈可以輕易地摧毀一個城市,而鈾礦就是制造這種超級炸彈的一種原料。”
“一次可以摧毀一個城市的炸彈?”赫魯曉夫的話把科涅夫吓住了,他盯着對方,一本正經地問:“赫魯曉夫同志,您沒有和我開玩笑吧?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樣的炸彈存在呢?”
“有什麽不可能的。”見科涅夫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赫魯曉夫便向他解釋說:“你也是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老兵,當時你能想到坦克能讓現在這樣廣泛地運用到戰場上嗎?還有飛機,以前的飛機就隻能偵察敵情,根本無法對地面部隊造成什麽威脅,可如今的飛機呢?不間斷的轟炸,足以将我們的城市和防禦陣地變成一片火海。”
聽完赫魯曉夫的這番話,科涅夫終于意識到對方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便表情嚴肅地問:“赫魯曉夫同志,不知道我能爲您做點什麽?”
赫魯曉夫望着科涅夫認真地說:“領導地質勘探隊的是拉夫林科同志,我希望你能派出部隊跟随他們行動,并确保他們的人員安全。”
科涅夫立即明白赫魯曉夫把我們兩人留下,就是爲了給我們布置這樣一個秘密任務。他點了點頭,随後說道:“赫魯曉夫同志,我建議将陪同和保護地質勘探隊的任務,交給麗達來完成,您沒有什麽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