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同前往的是警衛團副團長布科夫少校,在路上他笑着對我說:“司令員同志,以往陪您到前沿視察,這次去方面軍司令部,怎麽想到要坐裝甲車啊?”
我清楚地記得最多再過一個月,烏克蘭第一方面軍司令員瓦圖京大将,就在外出視察的途中,遭到了敵人的襲擊,結果負了重傷,在住院治療很長時間後,還是不幸去世了。爲了不重蹈覆轍,我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等布科夫一說完,我就笑着對他說:“少校同志,我們去的地方遠在幾百公裏以外,途中是否會遇到危險,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事情,所以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坐裝甲車穩當點。”
乘坐裝甲車比吉普車安全,但是車内太悶,短程還好,要是長途行駛的話,就很容易出現暈車的症狀。想着到方面軍司令部有差不多十個小時的車程,爲了防止暈車,車啓動後,我和布科夫閑聊了幾句,就背靠着椅背開始閉目養神。
開始隻是閉目養神,但随着車身晃蕩了一陣後,我居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感覺到車停了下來,便立即睜開眼睛,警覺地問坐在旁邊的布科夫:“少校,我們到什麽地方了?”
聽到我的問題,布科夫連忙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我們剛過了日洛賓不遠,如今正在駛往普加喬夫。”
聽說車還沒到普加喬夫,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爲我們過了普加喬夫後,還要行駛一百多公裏,才能到達方面軍司令部,因此不客氣地問:“爲什麽停車?”
“前面有槍聲,”布科夫說完,側耳聽了一下外面,随後對我說:“從槍聲來判斷,有我們的莫辛拉甘步槍、波波夫沖鋒槍,以及德軍的MP40沖鋒槍。”
我也側耳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雖然槍聲不斷,但聽起來卻不像打陣地戰。我扭頭望着布科夫問道:“少校,你看外面是什麽情況?”
“我覺得可能是我們的人,和德軍的小部隊遭遇了。”布科夫爲了讓我搞清楚外面的狀态,還特别補充一句:“德軍有時會派摩托化小分隊,繞過我軍的防禦地帶,來襲擊我們的運輸線,我覺得可能就是這樣的情況。”
對于布科夫的分析,我點頭表示了同意,既然我們能派人到敵後去搞破壞,那麽敵人也同樣可以到我們的後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到這裏,我立即吩咐布科夫:“少校,你帶人去前面看看是什麽回事?”
“好的,”布科夫點着頭說道:“我帶一個排去看看,假如是德軍的小部隊,我們完全可以将他們全殲或者擊退。”
“一個排太少了。”看到布科夫手搭在了車門把手上,我叫住了他,吩咐道:“給我留下一個班,剩下的戰士你都帶走吧。”
“啊,隻留下一個班?”聽到我這麽說,布科夫的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他緊張地說道:“司令員同志,隻留下這麽點兵力,要是敵人朝這裏沖過來,您不是會有危險嗎?”
“放心吧,少校同志。在你回來之前,我就留在裝甲車裏,有一個班的戰士保護我,不會遇到什麽危險的。”說完,我沖他擺了擺手,吩咐道:“快去吧,要是再拖延的話,那些和德軍遭遇的指戰員會付出更多的犧牲。”
等布科夫離開後,我就關上了車門,并吩咐控制機槍的那名戰士:“做好戰鬥準備,假如看到德國人朝我們這邊沖過來,就立即開火。用密集的火力,将他們全部幹掉。”
“是,司令員同志。”坐在機槍前面的是一名上了年紀的下士,他擡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後,扭頭對我說道:“我絕對不會讓敵人沖到車前的。”
透過裝甲車上瞭望孔,我看到布科夫帶着上百名警衛連的戰士,從我們的車旁跑過。而留下來保護我的那個警衛班,也在裝甲車的四周拉開了警戒線,戰士們各自找好了掩護,端着武器警惕地盯着前方。
布科夫帶人沖上去以後,槍聲先是變得激烈起來,同時還伴随着手榴彈的爆}炸聲。過了不到五分鍾,槍聲變得稀疏起來。我想到布科夫是帶了上百人,這樣的兵力是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被消滅掉,那麽被消滅的就隻能德國人,心裏不禁暗自松了口氣。
我站起身,微微地彎着腰想推開車門,旁邊的戰士連忙阻止我:“司令員同志,您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了。”
“放心吧,戰士同志。”我沖關心我安危的這位戰士笑了笑,說道:“你沒聽見外面的槍聲已經停歇了嗎?這可能是布科夫少校率領警衛連的戰士,把敵人都消滅了。”
戰士聽我這麽說,主動幫我推開了車門,并率先下了車,站在車外左右張望了一番,扭頭對我說:“司令員同志,外面很安全,您可以出來了。”
我站在裝甲車旁,看到路的右側是一個小山坡,而公路在前面五六十米遠的地方,貼着山坡轉了一個彎。看到從山坡另外一側冒起的黑色硝煙,我便猜到前方肯定是戰鬥發生的地點,就是不知道被德軍襲擊的是什麽車隊。
就在這時,我身邊的戰士大聲地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您快瞧,布科夫少校回來了。”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群人從山坡的一側轉了出來,正沿着公路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我急于知道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便快步地迎了上去。
我和布科夫帶着的人還隔着十幾米時,忽然從人群裏快步地走出一個人,沖着我大聲地說道:“您好啊,奧夏甯娜将軍,沒想到我們在這裏見面了。”
聽到來人的聲音很熟悉,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第65集團軍司令員巴托夫将軍,讓我不禁大吃一驚。我上前幾步,伸出雙手握住他搶先伸出的手,關切地問道:“巴托夫将軍,您怎麽在這裏,前面出了什麽事情?”
巴托夫一邊和我握手一邊搖着頭說道:“唉,别提了,我接到命令去方面軍司令部開會,結果剛剛轉過前面的彎,就遭到了德軍的伏擊。由于我們的車隊暴露在沒有什麽遮擋的開闊路上,結果我帶的警衛部隊傷亡慘重,如果不是您的部下及時地趕到,估計現在您過去就隻能爲我收屍了。”
聽巴托夫說得如此嚴重,我扭頭望向站在他身後布科夫,大聲地問:“少校同志,情況怎麽樣,敵人都消滅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布科夫點着頭回答說:“我們從敵人的側面沖上去,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敵人的人數不多,我們往上一沖,僅僅幾分鍾時間就把他們消滅了。”
“傷亡情況如何?”我沒有問消滅了多少敵人,而是首先問部隊的傷亡情況。
“奧夏甯娜同志,您真是好樣的。”巴托夫聽到我問布科夫的問題,立即沖我豎起了大拇指,“作爲一名指揮員,你沒有首先問部隊所取得的戰果,而是我軍的傷亡情況,真是太體恤部下了。”他不等我做出任何反應,又繼續往下說,“我的警衛排犧牲了27人,打死敵人9人。而您的部隊隻犧牲3人負傷1人,就打死了11名敵人,還俘虜了4人。”
我等巴托夫說完後,問道:“俘虜在哪裏?”
“在前面的路上。”布科夫朝冒着黑煙的方向擺了一下,向我請示道:“司令員同志,需要進行審問嗎?”
聽到布科夫這麽問,我差點就讓他将俘虜押過來讓我進行審問,但轉念一想,自己要急着趕往方面軍司令部,沒有必要在路上浪費時間,便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少校,你把俘虜帶上,等我們到了方面軍司令部以後,再對他們進行審問吧。”
說完,我笑着對巴托夫發出了邀請:“巴托夫将軍,既然我們都是去方面軍司令部,那麽就坐我的裝甲車一起走吧。”
車隊繼續前行,我通過瞭望孔望着路邊正在燃燒的車輛,心有餘悸地對巴托夫說:“巴托夫将軍,您瞧瞧,您的車隊有兩輛吉普車和一輛卡車被擊毀,真是太危險了。您爲什麽不乘坐裝甲車裏,這樣就算遇到敵人的襲擊,您的生命安全也能得到保證。”
沒想到巴托夫聽了我的擔憂後,卻擺了擺手,不以爲然地說:“奧夏甯娜同志,作爲一名高級指揮員,我們要給戰士們做出表率。如果一出門就要乘坐裝甲車,那樣就會給戰士們留下一種貪生怕死的印象,……”他剛說到這裏,似乎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呵呵地笑着說,“對不起,我不是在說您,我……”
對于巴托夫的無心之言,我擺着手故作大方地說:“沒關系,巴托夫将軍,一點關系都沒有,您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雖然我嘴裏的話說得漂亮,但心裏卻在暗自嘀咕:“要是不做好自身的安全防護,萬一在路上遇到德軍襲擊,把自己性命丢掉了,那該有多冤枉啊。”同時心裏暗暗下定決定,以後不管去什麽地方,都要乘坐裝甲車,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乘坐坦克。雖然坦克裏坐着比裝甲車更難受,但至少大大提高了安全系數。
我關上了瞭望孔的裝甲闆,轉過身問巴托夫:“巴托夫将軍,您也是接到大将的命令,要趕到方面軍司令部參加學習的嗎?”
“學習,什麽學習?”聽到我的這個問題,巴托夫一臉茫然地反問道:“不是通知說讓我們去參加軍事會議嗎?”
“怎麽,巴托夫将軍,您接到的通知,是去參加軍事會議?”巴托夫的話把我搞糊塗了,爲什麽羅科索夫斯基告訴我,說是去學習新的戰術,而通知巴托夫時,卻說是參加軍事會議呢?想到這裏,我好奇地問巴托夫:“不知道是誰給您打的電話。”
“還能是誰?當然是方面軍參謀長馬利甯将軍。”巴托夫苦笑着說:“他命令我将部隊的指揮權移交給自己的副手,然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方面軍司令部,去參加即将召開的軍事會議。”
由于我們接到的通知内容有區别,我現在也不知道哪種說法是正确,于是我也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便及時地轉換了話題問道:“巴托夫将軍,戈梅利的德軍已經陷入了你們的合圍,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對他們發起最後的攻擊呢?”
“我想可能這次軍事會議的主題,就是讨論什麽時候消滅戈梅利的敵人。”對于我的這個問題,巴托夫表情樂觀地對我說:“被我們圍困的德軍,由于陸路交通已經被我們完全切斷,他們隻能通過空中進行補給。不過随着我們的空軍在該地區空中巡邏的加強,他們的空投數量已經大大地減少了,就算我們不主動發起進攻,相信他們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如果戈梅利的敵人不消滅,那麽我們就會有相當數量的部隊,被牽制在該地區。”雖然戈梅利的敵人處于烏克蘭第一方面軍和我們方面軍的圍困之中,但我卻沒有巴托夫那麽樂觀,畢竟包圍圈裏還有一萬多敵人,要想将他們完全吃掉,我們勢必會付出極大的代價。“隻有将這裏的敵人徹底消滅了,那麽我們才能調過頭來,集中優勢的兵力,向明斯克方向的敵人發起最後的攻擊。”
“沒錯沒錯,您說得很對。”我的話剛說完,巴托夫就點着頭附和說:“隻要戈梅利的敵人沒有被徹底消滅,我集團軍的部隊就無法動彈,更别說調頭北上去攻擊明斯克了。這次見到大将同志的時候,我一定要請他盡快下達總共命令争取早點将戈梅利的敵人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