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滿臉苦澀地回答說:“第11集團軍的部隊追擊德軍,一個小時内,向前推進了将近二十公裏。在經過一片森林區時,忽然遭到了埋伏在該地區的德軍附近,目前他們正在與德軍展開激戰。”
巴托夫聽完參謀的介紹以後,也沒顧得上和我商議,就直接吩咐參謀:“這事關系重大,需要立即向方面軍司令部報告。”說完,他便拿起桌上的電話,準備給羅科索夫斯基打電話。
我在聽說第11集團軍的兩個師遭到德軍的伏擊時,感覺了到了震驚。本來是我們的部隊在追擊狼狽逃竄的德軍,但轉眼之間,雙方的角色就發生了易位,追趕獵物的獵人,居然落進了獵物所構築的陷阱裏,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趁着巴托夫在和羅科索夫斯基通話之際,我把别濟科夫叫到了面前,低聲地問他:“參謀長,我們的部隊趕過去,需要多長的時間?”
“第11集團軍的部隊是孤軍深入,在他們的附近,沒有我們的部隊存在。”别濟科夫謹慎地說道:“如今離他們最近的是謝傑裏科夫上校的近衛第51師,不過就算路上不遭到德軍的阻擊,至少也要一個小時左右才能趕到。我擔心那兩個師的部隊,在德軍的圍攻下,支撐不了那麽長的時間。”
我知道别濟科夫并不是在危言聳聽,那兩個師的部隊在追擊德軍時,也許做夢都沒想到會遭到伏擊,所以他們的行軍隊列一定拉得很長。在遭到德軍突然襲擊的情況下,估計很難組織像樣的抵抗。
我正在猶豫是否應該冒險把近衛第51師派出去時,巴托夫忽然叫我:“奧夏甯娜同志,司令員同志要和您說話。”
接過巴托夫手裏的電話,我對着話筒恭恭敬敬地說:“您好,方面軍司令員,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聽到是我的聲音,羅科索夫斯基沒有寒暄,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麗達,如今你們有兩個師陷入了德軍的合圍,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将他們解救出來嗎?”
“我打算派一個師去救援他們。”我說完這話以後,覺得如果貿然派出一個步兵師去增援,假如遇到德軍有坦克這樣的技術裝備,那麽派出的這支部隊,就等于是在給德國人送人頭,連忙又補充說:“我會派自行火炮團和坦克營,和他們一起行動。”
“我聽說那兩個師是孤軍深入,在他們的附近并沒有我軍的部隊。”羅科索夫斯基憂心忡忡地說:“假如你要派人救援的話,就需要立即行動起來,否則他們就有被德軍吃掉的可能。明白了嗎?”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會想法将這兩個師的部隊,從德國人的包圍圈裏救出來的。”我在向羅科索夫斯基表完态以後,忽然想到,地面部隊的行動遲緩,至少要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和德國發生接觸,要想避免這兩個師在最短的時間内,被全殲的唯一辦法,就是請求羅科索夫斯基出動空軍。想到這裏,我連忙對羅科索夫斯基:“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有個建議,我們是否能派出空軍,對德軍的地面部隊進行空襲,借以減輕我們被圍部隊所受到的壓力,爲我們救援部隊争取時間呢?”
對于我的提議,羅科索夫斯基沉默了片刻,便爽快地答應了:“好吧,麗達,我這就派空軍去轟炸附近我軍的敵人。同時你趕緊派出兩個師,趕去增援他們。我提醒你注意,抽調部隊以後,不能影響到城西的防禦力量。因爲城裏的德軍發現我們有兵力調動情況的話,也許會再次集中力量,對城西方向的守軍發起反擊。”
“我明白。”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将被困的部隊,從德軍的包圍圈裏解救出來,既然羅科索夫斯基吩咐要派出兩個師,那我隻好将近衛第51師和第8·9師都派出去,城西方向的防務隻能暫時移交給近衛第90師。
結束和羅科索夫斯基的通話,我立即吩咐别濟科夫:“參謀長,記錄命令,謝留金的近衛第8·9師和謝傑裏科夫的近衛第51師,立即将現有的防禦陣地移交給近衛第90師,然後搭乘一切可以找到的交通工具,以最快的速度西進,去營救被圍的我軍部隊。另外,參與戰鬥的還有沙姆裏赫上尉的坦克營、舒克林少校的自行火炮團。”
看着别濟科夫快步地走到了牆邊報務員的身旁,督促他發報時,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然後對巴托夫和奇斯佳科夫說道:“希望第11集團軍的這兩個師,能在德軍的圍攻下,支撐到我們的援兵趕到。”
奇斯佳科夫盯着地圖看了一陣,然後擡起頭望着我,頗爲不解地問:“德國人爲什麽會在森林地區進行埋伏呢?難道他們的指揮官都是神機妙算,知道我們的部隊肯定會尾随追擊,所以采用伏擊的方式,來打一場殲滅戰嗎?”
“情況不是您想象的那樣,奇斯佳科夫将軍。”巴托夫擡起右手撓了撓後腦勺,向我們分析說:“我覺得昨晚突圍的敵人,并不是因爲堅守不住城市,才選擇向西突圍的。他們這麽說,是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陰謀,什麽陰謀?”奇斯佳科夫好奇地問道。
“根據我的判斷,進攻日洛賓受挫的敵人,發現我們有生力軍從幾個方向朝他們壓過去,知道和我們硬碰硬的話,肯定是讨不了好,所以便設下了一個圈套。”巴托夫的确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指揮員,他在略加思索後,便猜到了德軍指揮官的意圖,于是用手在地圖上指點着,向我們分析說:“德軍的指揮官很清楚,假如他們的部隊放棄城市向西撤退,那麽我們可以回尾随追擊。”
“巴托夫将軍,德國人應該很明白,他們隻要一撤退,我們的部隊可以會進行追擊的。”奇斯佳科夫有些不服氣的說:“難道德軍指揮官不明白,他們放棄有堅固防禦工事的城市,而逃向了無遮無攔的荒原,會更加容易被我軍吃掉嗎?”
“副司令員同志,不要說話。”我想聽聽巴托夫的分析,是否和自己所想的内容不謀而合,連忙制止了奇斯佳科夫繼續往下說:“我們繼續聽巴托夫将軍的分析吧。”
巴托夫沖我感激地點了點頭,接着又說:“德軍指揮官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如今讓所有部隊都撤退的話,一旦我們全軍壓上,他們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因此,他命令兩個師的部隊和我們城外打防禦戰,而堅守在城裏的德軍,則選擇了突圍。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主力就會被牽制在這裏,根據抽不出太多的部隊,去追擊潰不成軍的敵人。”
“敵人可不是潰不成軍。”奇斯佳科夫聽到這裏,小聲地嘀咕說:“他們是假裝撤退,其實是在将我們的部隊朝圈套裏引。”
“沒錯,奇斯佳科夫将軍,您分析得很多。”巴托夫對奇斯佳科夫的這種說法表示了贊同,“德國人知道以他們現有的力量,是奈何不了我們的,所以隻能想辦法吃掉我們的一部分兵力,來削弱我軍的實力。”
“不知道這兩個師,能否支持到我們的援兵趕到。”我見巴托夫的分析和自己的想法大同小異,有些擔心地問:“如果他們在近衛師趕到之前,就被德軍消滅了,那麽德國人完全可以調過頭,來攻擊我們的近衛師。”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就麻煩了。”巴托夫顯然有過類似的經曆,他眉頭緊鎖地說道:“敵人以逸待勞,完全可以将我們的增援部隊一點點地蠶食掉。”
别濟科夫走回到我們的面前,報告說:“我收到了兩位近衛師師長的回電,他們說将在半個小時以後出發,去救援被困的部隊。”
“參謀長,記得提醒他們,德國人是狡猾的兔子,和他們打交道要多個心眼。”我深怕謝傑裏科夫他們重蹈覆轍,還專門讓别濟科夫發電報提醒他們:“在部隊的行軍路上,要多派出偵察兵,摸清楚敵人的動向,避免一頭栽進新的伏擊圈。”
見我如此鄭重其事,巴托夫卻出人意料地安慰我說:“放心吧,兔子再狡猾,也隻是吃草的動物,獵人能夠輕易地收拾他。”
謝留金和謝傑裏科夫的部隊,很快就沿着公路,朝友軍被伏擊的區域趕去。爲了讓我們及時地了解前線的戰況,他們每隔十分鍾就發回一份電報,向我詳細地彙報部隊的動向。
“前方的槍炮聲已清晰可聞,應該是友軍在戰鬥!”
“近衛第51師的先頭團,已經和德軍交火。敵人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修築了簡易的防禦工事,我們正在集結部隊,準備發起進攻!”
“先頭團一營的進攻已經失利,二營三營正在道路北面的森林裏集結,準備再次對敵人的防禦陣地發起攻擊。”
…………
前線發回來的電報,阿赫羅梅耶夫都直接交到我的手裏。我看完電報後,随時放在了桌上,而旁邊巴托夫、奇斯佳科夫則拿起電報,參照着地圖查看我軍的推進速度。
看了一會兒後,巴托夫對我說:“奧夏甯娜同志,從目前的情況看,第11集團軍的兩個師還在繼續戰鬥,隻要您催促近衛師的指戰員們加快進攻速度,我相信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我們的部隊就能會師。”
“不行,心急喝不了熱菜湯。”我給情緒樂觀的巴托夫潑了一盆冷水,然後說道:“我們和被圍部隊的聯系早就中斷了,以至于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圍攻他們的是什麽樣的德軍,有多少兵力,又有些什麽技術裝備。這些問題對我們來說,都是一無所知。因此,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的增援部隊會遭遇什麽樣的危險,是誰也說不清的。”
巴托夫聽完我的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有點惋惜地說:“可惜我的部隊幾乎都被打散了,否則在這種時候,也能讓他們派點用場。”
正當我們在爲被圍的部隊着急時,被我們圍在城裏的德軍卻出人意料地發起了突圍作戰。他們似乎察覺到我軍在西面的兵力薄弱,便集中了優勢兵力,對近衛第90師的防區發起了兇猛的進攻。
等消息傳到指揮部,别濟科夫有些慌亂地問我:“司令員同志,德軍的攻勢很猛烈,看來他們對我軍的防禦陣地是勢在必得,我們該怎麽辦?”
“參謀長,什麽怎麽辦?”我看了别濟科夫一眼,然後吩咐他說:“既然德軍在城西方向發起了進攻,那麽我們也進攻就是了。”
“我們也進攻?”聽到我的這道命令,别濟科夫不禁瞪大了眼睛,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德軍的攻勢很猛,如果我們和他們進行對攻的話,部隊的傷亡是絕對小不了的。”
“參謀長,我什麽時候說和德軍打對攻了?”看到别濟科夫曲解了我的意思,我隻好向他解釋說:“我說的進攻,是指北、東、南三個方向,這些地方的外圍陣地都落到了我軍的手裏,既然敵人要猛攻城西,那麽您通知近衛第90師堅守陣地,堅決擋住敵人的突圍。而其它幾個方向,則轉入全面的進攻,要打得德國人自顧不暇,使他們根本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參與到城西的突圍戰鬥中去。”
“我明白了,”别濟科夫聽我說完後,立即心領神會地說:“我完全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們來個釜底抽薪戰術,使城裏的德軍疲于奔命,這樣他們隻能被動地進行防禦,就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去實施突圍了。”
我沖别濟科夫點了點頭,示意他分析得很對。随後,我将注意力轉移到站在報話機旁邊的阿赫羅梅耶夫身上,大聲地問道:“少校,近衛師那裏的情況怎麽樣,他們和被圍的部隊聯系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