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慮到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城西将是德軍的主攻方向,把自己的指揮部設在那邊的話,危險系數太高,于是我便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去明斯克大街。”
“可是,司令員同志。”聽到我的吩咐,拉祖梅耶娃的臉上露出了爲難的表情,她瞅了一眼送我出來的馬特維中校,小心地說:“我們都找不到那裏,不知道能否讓中校同志派個人給我們當向導。”
我剛扭頭望向身旁的馬特維,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搶先沖對面的拉祖梅耶娃擺了擺手,“放心吧,上尉同志,我接到的命令,是将奧夏甯娜将軍送到她的指揮部。待會兒你們的車跟在我們的車後面就可以了。”
說完,馬特維便引導我來到了停在路邊的吉普車旁,随手拉開了後面的車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恭恭敬敬地說:“将軍同志,請上車吧!”
“謝謝您,中校同志!”我向他緻謝之後,彎腰鑽進了車内。就在他打算幫我将車門關上時,我卻伸手擋住了車門,探出半邊身子沖着後面的拉祖梅耶娃喊道:“上尉,跟上我們的車。”喊完以後,重新縮進了車裏,聽任馬特維關上了車門。
車在駛向目的地的途中,不時可以看到排着整齊隊列的戰士,或者牽引着大炮的卡車迎面而來。由于有些地段的道路狹窄,我們的吉普車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在路邊給他們讓路。
馬特維可能是擔心停車次數太多,而惹我生氣,便陪着笑向我解釋說:“将軍同志,這都是混成旅的人,他們正在朝城北或者城東方向轉移,以便爲您的部隊騰出位置。”
看着腳步沉重、滿臉倦容、面無表情的指戰員們從我們的車外經過時,我深深爲自己在巴托夫指揮部裏做出的決定,而感到慶幸,讓這些疲憊不堪體力透支的戰士們,和氣勢如虹的德軍相抗衡,會有什麽樣的結局,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到了目的地,我向馬特維道謝後,帶着拉祖梅耶娃他們進入了謝傑裏科夫的師指揮部所在的大樓。進門前,我專門看過這棟三層樓的建築物,可能是沒有經過什麽戰火的緣故,保存相對完整,用來做我的司令部是再合适不過了。
剛走進大樓,便有一名少尉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敬禮後恭恭敬敬地說:“司令員同志,阿赫羅梅耶夫少校讓我在這裏等您。”
“少校在什麽地方?”我簡短地問道。
“少校在您的新指揮部裏。”少尉微笑着說道:“我帶您去指揮部,您請給我來吧。”
對于阿赫羅梅耶夫能夠未蔔先知,居然可以提前爲我建立指揮部這事,我感覺非常奇怪,不禁小聲地嘀咕道:“奇怪,這個阿赫羅梅耶夫怎麽知道我打算吧指揮部設在這裏呢?”
“麗達,是我告訴他的。”走在我身旁的拉祖梅耶娃忽然小聲地對我說道:“我的車上有電台,在前來這裏的路上,我讓人通知了少校。”
“哦,原來是這樣。”聽了拉祖梅耶娃的解釋,我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不是他能未蔔先知,而是得到了通知,所以才能提前在這裏爲我建立指揮部。
當我們一行人走進新指揮部的時候,阿赫羅梅耶夫趕緊迎了上來,笑着對我說:“司令員同志,這是你的新指揮部,您看看,還滿意嗎?”
阿赫羅梅耶夫爲我選的應該是類似于會議室一類,不光面積大,而且室内空間也很高,天花闆上的三盞吊燈,将整個房間照得如同白晝一遍。靠近窗邊擺放的長會議桌的四周,擺放着一圈靠背椅,桌上還攤放着不少的地圖。
阿赫羅梅耶夫見我邊看邊不停地點頭,便知道我對這裏的環境很滿意,連忙指着對面牆上的一道門,說道:“司令員同志,那是一個小房間,爲了方便起見,我建議将通訊室設在裏面。”
“沒問題。”我贊同了阿赫羅梅耶夫的提議後,便扭頭吩咐拉祖梅耶娃:“上尉,你們的通訊室就設在那個小房間裏。然後再通知謝留金和謝傑裏科夫兩位師長,到我這裏來開一個作戰會議。”
半小時以後,接到通知的指揮員都來到了我的指揮部。除了謝留金和謝傑裏科夫外,還有坦克第82旅一營營長沙姆裏赫上尉。
我見人已到齊了,便首先問謝留金:“謝留金将軍,您的部隊都進入防禦陣地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聽到我的問話,謝留金連忙站起來回答說:“在日洛賓城西有堅固的防禦陣地,看樣子是在戰前修築的國防工事,我在裏面擺了一個團,剩下的兩個團,我放在城裏作爲預備隊。”
“你呢,謝傑裏科夫上校。”我聽完謝留金的彙報以後,扭頭又問坐在另外一側的謝傑裏科夫:“部隊都部署到位了嗎?”
“暫時還沒有,司令員同志。”謝傑裏科夫見我微微皺了皺眉頭,趕緊解釋說:“我們師在下車的時候,本來說是要将我們部署在市中心地帶的。結果部隊剛走到一邊,忽然又有人通知我們,說上級重新調整了防區,将我們部署在了城南,于是我又率部隊趕回了城南。目前部署就位的,隻有舒馬科夫少校的近衛第309團,其餘的部隊還在路上。”
“坦克旅…”我剛開口想問第82坦克旅的情況,忽然想起這個旅目前隻有一個營到達了日洛賓,便及時地改口問道:“沙姆裏赫上尉,你的坦克營在什麽位置?”
“司令員同志,我的坦克營下車後,巴托夫将軍把我們部署在城南方向。”沙姆裏赫站起身,指着我面前的地圖對我說:“您瞧,我們部署這個地方,有森林、河流和丘陵,根本不利于坦克部隊的展開。相反,在近衛第八十九師防禦的正面,倒是開闊地,利于我們坦克營對敵人的突擊。司令員同志,我請求将我們營立即調到謝留金将軍部隊所在的地段。”
“上尉同志,請注意您的身份。”阿赫羅梅耶夫等沙姆裏赫一說話,便語氣嚴厲地對他說:“你們坦克營安排在什麽地方,由司令員說了算。而不是你們想部署在什麽地方,就部署在什麽地方。”
我看到挨了阿赫羅梅耶夫批評的沙姆裏赫漲得滿臉通紅,連忙擡手制止了阿赫羅梅耶夫,扭頭沖着沙姆裏赫說:“上尉同志,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敵人如果要對日洛賓發起進攻的話,他們的進攻方向将在城西。如果我們隻是考慮堅守住日洛賓的話,坦克營部署在什麽位置,是無關緊要的。但現在我考慮的是,在我軍擋住了敵人的兇猛進攻以後,還将在最短的時間内,對敵人展開全面的反擊,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坦克營就将發揮最大的作用。”
聽到我這麽說,沙姆裏赫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拍着胸口向我保證說:“司令員同志,我們營裝備的全部是新型坦克,别說遇到同等數量的敵人坦克,就算他們比我們多上幾倍,我們照樣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原本臉上還有一絲憂郁之色的謝留金,聽說沙姆裏赫的坦克營居然配備得全部是新型坦克時,不禁喜形于色,他沖着我激動地說:“司令員同志,隻要有坦克營的支援,我向您報告,不管來多少的敵人,我一定将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謝留金将軍,不要太激動。”我看謝留金有點過于興奮了,連忙潑了他一盆冷水:“敵人來勢洶洶,如果我們和他們硬碰硬的話,就算取勝,也是慘勝。所以在戰鬥的前期,你們将得不到坦克營的支援,必須憑借你們自己的力量,來阻擋敵人,消磨他們的銳氣和消耗他們的有生力量。等敵人的進攻顯得力不從心的時候,我們再出其不意地發起反擊,給敵人以重創。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将一鼓作氣奪取卡林科維奇。”
謝留金聽完我的這番話,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謝傑裏科夫後,又轉頭望着,一臉苦澀地說:“司令員同志,如果要照這樣的打法,等這一仗打下來,我們師就會傷亡過半,也許就無法參加接下來的戰鬥了。”
我望着謝留金,用調侃的語氣問道:“您是怎麽了,謝留金将軍,害怕了?”
“司令員同志,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怎麽可能害怕呢?”謝留金猛地站起身,面紅耳赤地向我說道:“别說擋住幾個師的德軍進攻,就算擋住他們一個集團軍的進攻,我相信我們的戰士也不會有半點怨言。我是擔心如果我們師在前期消耗過大,那麽在後期,我們的指戰員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友軍部隊建功立業了。”
我見謝留金原來在擔心這件事,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他不知道我爲什麽發笑,隻是一臉茫然地望着我。我笑過以後,才向他揭曉答案:“謝留金将軍,您别忘了,你們不是孤軍奮鬥。且不說城西還有謝傑裏科夫上校的近衛第51師,我們更多的部隊,正通過鐵路和公路,向日洛賓趕來,最多三天時間,我們整個集團軍的部隊,就能全部趕到這裏。等到敵我兵力發生逆轉時,就該輪到我們來收拾他們了。”
我的話說完後,謝留金臉上終于露出了輕松的表情:“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如果集團軍主力能及時趕到的話,德國人就算再多幾個師,我們也能頂住。”
“還有,”爲了讓他安心,我又補充說:“敵人的裝甲部隊向你們的陣地發起突擊時,我會命令空軍出動,對敵人的坦克實施攻擊。”
接下來,我又向謝留金和謝傑裏科夫兩人交代了一些防禦上的注意事項後,便打發兩人回部隊去了。看到沙姆裏赫還站在原地沒有離開,我便知道他肯定有什麽事情要單獨向我彙報,等謝留金他們的背影從門口一小時,我就開口問道:“上尉,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的,司令員同志。”沙姆裏赫走到我的面前,對我說道:“雖然我們營的坦克都是最新型的,是敵人的坦克所無法抗衡的,但還有一些問題,希望司令員同志能幫我們解決一下。”
“說吧,上尉同志,”我放開擺在自己面前的本子,拿起鉛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然後擡頭望着沙姆裏赫說道:“有什麽問題盡管告訴我。”
“一是後勤補給的問題,二是坦克的維修問題。”一說到自己的專業,沙姆裏赫就有些滔滔不絕,他扳着手指對我說:“我們這次過來,隻有一個基數的彈藥和油箱裏的燃料,如果後勤不能保證的話,要不了多久,我們的坦克就無法開動了。另外一點,坦克行駛到一定的公裏數以後,需要進行保養維護,所以我想請您在我們營裏建一個維修站。沒戰鬥的時候,就隻對坦克進行日常維護;一旦打起仗來,還需要維修那些在戰場上被打壞的坦克。…”
我将他的意見一一記下來以後,又擡頭問道:“上尉同志,你所說的内容,我就記錄下來了,我會盡快安排給你們的後期補給,以及派一個維修隊過來跟随你們行動。還要别的事情嗎?”
“沒有了。”沙姆裏赫回答完這句話以後,立即把腰闆挺得筆直,向我詢問:“司令員同志,允許我回部隊去嗎?”
“去吧,沙姆裏赫上尉。”我沖他揮了揮手,微笑着說:“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