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吧。”對于奇斯佳科夫的這種猜測,我還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别濟科夫便開口反駁說:“要知道我們的部隊如今分布在三個區域内,要打的仗還很多,就算要将我們撤下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參謀長,您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奇斯佳科夫冷笑了一聲,對别濟科夫說道:“目前除了日托米爾以外,我們的部隊就隻有法斯提夫的兩個步兵師和一個機械化旅,以及三個坦克旅。隻要法斯提夫的戰鬥一結束,這些部隊就會被立即調往基輔。而日托米爾的部隊,也将在友軍接防以後,在最短的時間内向基輔開拔。”
“法斯提夫的西南方向,不是還有我們一個坦克旅、一個騎兵師以及捷克旅嗎?”别濟科夫不服氣地說道:“就算方面軍主力肅清了法斯提夫城裏的敵人,而在西南方向的阻擊戰,也将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參謀長,您難道忘記了,此刻在法斯提夫西南方向阻止德軍難逃的部隊,原來并不屬于我們集團軍的編成。他們都是上級臨時抽調過來配合我們的,隻要達到戰役目地後,就随時又被抽調回去的可能。”
我的話讓兩人心涼了半截,奇斯佳科夫憂心忡忡地說:“司令員同志,也許您說的都是正确的,隻要我們肅清了日托米爾城内的敵人,方面軍就會派部隊來接替我們的防務,然後把我們調往後方休整。對了,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的部隊,能在淩晨三點以前,肅清日托米爾城内的全部敵人嗎?”
“我覺得有點夠嗆。”看到兩人一臉疑惑的樣子,我連忙補充一句:“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向我報告,城裏僅有的幾門坦克,都在進攻師範學院的戰鬥中損失掉了。進攻農學院的部隊,隻能在沒有炮火掩護的情況下,對隐藏在堅固建築物裏的敵人發起進攻。我估計這仗打下來,我軍的傷亡絕對小不了。”
“什麽,城裏所有的坦克都損失掉了?”聽到這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奇斯佳科夫的眉頭越皺越緊:“沒有坦克的支援,我們的部隊光是沖過教學樓和學生宿舍前的開闊地,就要付出巨大的犧牲。看來要在規定的時間内完成任務,是非常困難的。”
就在我們三人爲部隊很難在規定的時間内,完成瓦圖京所交代的任務犯愁時,日托米爾城裏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除了圍困農學院的近衛第51師309團按兵不動外,其餘和德軍有接觸的部隊都打得熱火朝天。
看到圍困農學院的部隊遲遲沒有進攻,塔瓦爾特基拉澤有些着急了,他打電話給謝傑裏科夫:“上校同志,您那裏是怎麽回事?爲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向農學院發起進攻?要是在規定的時間内完不成任務,您是要被送上軍事法庭了。”
“軍長同志。”聽到塔瓦爾特基拉澤的責備,謝傑裏科夫連忙辯解說:“第309團剛剛進駐陣地不久,可能還在調整兵力,所以才遲遲沒有發起進攻。請您耐心地等一會兒,也許進攻馬上就會開始了。”
“我給您半個小時做準備,”塔瓦爾特基拉澤擡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時間一到,你們就必須向敵人發起攻擊。”
“目前師部和第309團聯系不上,進攻的命令傳達不下去。”謝傑裏科夫見塔瓦爾特基拉澤給自己下了最後的通牒,趕緊表态說:“我這就親自到前沿去,命令部隊立即向敵人發起進攻。”
謝傑裏科夫擱下電話以後,就跑出了自己的師指揮部,沿着街道快步地朝第309團的陣地走去。當他剛跳進交通壕,立即便被兩名戰士攔住,一名戰士沖他低喝:“站住,口令!”
“口令?!”聽到戰士的喊聲,謝傑裏科夫不禁一陣,随即便想到自己今晚好像沒有設什麽口令,這應該是舒馬科夫少校剛設置的吧。
“你們眼睛瞎了?!”就在謝傑裏科夫在考慮如何回答對方的時候,跟在身後的一名參謀上前一步,沖着兩名戰士高聲地說道:“沒看到這是師長嗎?”
聽到參謀這麽一吼,說話的戰士盯着謝傑裏科夫看了片刻,然後放下了手裏的槍,歉意地說:“對不起,師長同志,我沒看出是您……”
“戰士同志。”謝傑裏科夫不等對方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們的團長在什麽地方?”
戰士連忙說道:“師長同志,您順着交通壕往前走,走到頭以後向右拐,就能看到一個觀察所,團長就在那裏面。”
謝傑裏科夫帶着幾名參謀,沿着交通壕快步地向前走着。一路上,不少的指戰員看到他,都趕緊站起身,擡手向他敬禮,不過行色匆匆心事重重的謝傑裏科夫對他們都是視而不見。
謝傑裏科夫一走進觀察所,就看到舒馬科夫正背對自己,舉着望遠鏡朝外看。見師長進了觀察所,團參謀長連忙小聲地提醒說:“團長同志,師長來了!”
舒馬科夫轉過身,面向着謝傑裏科夫報告說:“師長同志,近衛第309團團長舒馬科夫少校正在……”
謝傑裏科夫也顧不上和他寒暄,便立即開門見山地問:“少校,我問你,你們什麽時候能發起進攻?”
舒馬科夫聽了謝傑裏科夫的話以後,沉默了一陣,然後謹慎地回答說:“師長同志,我覺得現在還不是發起進攻的時間。”
謝傑裏科夫沖他怒氣沖沖地問道:“現在不發起進攻,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進攻啊?”
雖然看到謝傑裏科夫在發火,但舒馬科夫依舊表情平淡地回答說:“我覺得至少應該敵人放松了警惕再說。”
“等敵人放松警惕,要等到什麽時候?”謝傑裏科夫極度不滿地問道:“難道敵人在天亮前不放松警惕,你就天亮都不進攻嗎?”
“用不了等那麽久的時間。”舒馬科夫微笑着對我謝傑裏科夫說:“師長同志,您可以親自看看,敵人現在已經開始放松警惕了。”
謝傑裏科夫走到觀察口前,舉起望遠鏡朝幾百米外黑黢黢的建築物望去,由于樓裏沒有燈光,根本看不到任何動靜。他放下望遠鏡,扭頭問舒馬科夫:“少校,我什麽都沒有看見。”
“不要着急,師長同志。”舒馬科夫走到謝傑裏科夫的身體,用手指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大樓,說道:“您仔細地看看各樓層那些沒有窗戶的窗口。”
得到了舒馬科夫的提示後,謝傑裏科夫開始仔細地觀察起教學樓的那些窗口。這一看,還真看出了問題,德軍也許是爲了取暖的需要,幾乎每層樓都有人在抽煙。黑暗之中,燃燒的煙頭如同鬼火般上下跳躍。對謝傑裏科夫來說,那小小的紅點,不僅僅沒有溫暖的感覺,反而有一絲詭異的氣氛在夜空裏彌漫。
謝傑裏科夫看到這裏,扭頭問舒馬科夫:“少校,不知道您讓我看什麽?我看了半天,好像沒看到敵人有放松警惕的迹象啊?”
“師長同志,”舒馬科夫開始向謝傑裏科夫解釋起部隊遲遲沒有進攻的原因:“德國人在不久以前,打退了近衛第90師的進攻,警戒程度一定處于最高狀态,如果我們一到達這裏,就向敵人發起進攻,就會遭到以逸待勞的德軍頑強阻擊。那樣的話,我們的師的傷亡情況将是非常嚴重的。”
“樓裏的情況偵察清楚了沒有?”謝傑裏科夫問道。
“德軍在教學樓裏,至少有兩個連的兵力;而學生宿舍那邊,兵力略少一些,但也有一個連。”舒馬科夫不緊不慢地向謝傑裏科夫介紹着自己所面臨的困難。“敵人同時占領的兩個建築部,由于相距隻有兩百米,可以互相呼應。假如我們發起進攻的話,兩棟建築物裏射出的子彈所形成的交叉火力,就能封住指戰員們沖鋒的道路,給我們造成巨大的傷亡。”
“但剛剛我好像聽到您說敵人已經開始放松了警惕。”謝傑裏科夫帶着好奇的心理向舒馬科夫請教說:“您是怎麽判斷出來的?”
“師長同志,您瞧,各個樓層的窗口,都能看到紅點在跳動,那是敵人在抽煙。”舒馬科夫繼續向謝傑裏科夫分析着眼前的局勢,“德國人和我們打了幾年的交道,對我軍的很多作戰風格了如指掌。比如他們就很清楚,我們在某個方向的進攻受挫後,幾個小時内都不會再在同一地區發起進攻。我遲遲沒有讓部隊進攻,就是想讓他們産生一種錯覺,覺得我們在短時間内不會向他們發起進攻,從而使他們放松警惕。”
聽完舒馬科夫的解釋,謝傑裏科夫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少校同志。您的這種考慮是正确的,部隊部署就位以後,遲遲不發起進攻,讓德國人以爲我們暫時不會攻擊他們,從而降低他們的警惕性,等時間成熟時,再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見謝傑裏科夫明白了自己的意圖,舒馬科夫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師長同志,那我們可以再繼續等下去,等到敵人完全喪失警惕以後,我們再向他們發起突然襲擊。”
謝傑裏科夫擡手看了看表,然後語氣嚴肅地對舒馬科夫說:“少校同志,雖然我也想給您更多的時間,但是我做不到。上級下了死命令,在淩晨三點以前,必須奪取兩座高校,并清除日托米爾城内的敵人。如今我們的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
謝傑裏科夫的這番話,立即讓舒馬科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過了好一陣,他才喃喃地說:“師長同志,上級爲什麽要下這樣的命令啊?”
“你問我,我去問誰啊?”謝傑裏科夫沒好氣地說:“這是司令員親自下的命令,說如果在規定時間内,不能完成任務,就會将軍長撤職并送上軍事法庭。”
舒馬科夫少校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不會吧,以我對司令員同志的了解,她絕對不會下這樣的命令。每次戰鬥,她都會一再向各級指揮員強調,一定要在戰鬥合理地運用戰略戰術,降低部隊的傷亡,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
“少校,”謝傑裏科夫闆着臉面無表情地說:“你們能否在規定的時間前,拿下農學院,關系着整個集團軍的命運,您明白嗎?”
“明白了,師長同志。”舒馬科夫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後,咬着牙回答說:“我團最初在淩晨一點,向農學院裏的敵人發起進攻,争取在兩個小時内解決戰鬥。”
聽完舒馬科夫的表态後,謝傑裏科夫向他伸出手去,友好地說道:“少校同志,我在師指揮部裏等着您的捷報,祝您好運!”握完手以後,他便轉身走出了觀察所。
淩晨一點的時候,舒馬科夫命令一營借助夜色的掩護,悄悄接近教學樓,在距離五十米時,突然發起沖鋒,以最快的速度沖進教學樓。
但是當一營剛剛接近一百米範圍離,教學樓裏一名擔任警戒的哨兵聽到了外面有動靜,便沖着天空打了一發照明彈,頓時整個進攻部隊便暴露在敵人的眼皮之下。于是,教學樓和宿舍樓裏的敵人機槍,沖着開闊地上的我軍指戰員開火了。
密集的子彈在沖鋒的道路上織成了一道火網,沖上去的戰士都陷入了網中,一時之間,槍聲、爆炸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指戰員沒如果被割倒的稻子一般成片倒下,整個戰鬥場面無比地悲壯。
見到這種情況,舒馬科夫立即将參謀長叫過來,大聲地吩咐他:“參謀長,命令各營的輕重機槍開火,壓制敵人的火力。同時,在派出狙擊手小分隊,盡可能地靠近敵人的陣地,幹掉敵人的機槍,減輕我們的進攻壓力。”
參謀長答應一聲,便跑到旁邊打電話,将舒馬科夫的一系列命令傳達了下去。
近衛第309團是一支戰鬥力強悍的部隊,雖然在敵人的密集火力打擊下傷亡慘重,但所有的指戰員沒有一個人後退,他們紛紛尋找掩體,翻滾跳躍着繼續向教學樓沖過去。沒過一會兒,陣地上的輕重機槍開火,壓制住了敵人的機槍火力;狙擊手小分隊,也把敵人的機槍手和軍官當成了首要的狙擊目标。
見到敵人的火力減弱,原本被壓制得無法前進的指戰員們呐喊着,從隐蔽的地方跳出來,端着武器就沖進了被德軍占據的教學樓。看到一營的指戰員沖進了教學樓,舒馬科夫心裏頓時感到輕松了許多,他再次命令參謀長:“讓二營三營也沖上去。二營去增援一營,三營去奪取宿舍樓。争取要在最短的時間内,将農學院裏的敵人全部消滅。”
淩晨兩點的時候,我接到了塔瓦爾特基拉澤打來的電話,他激動地告訴我:“司令員同志,師範學院和農學院都被奪回了,城裏的德軍也被我們全部肅清,我們在規定的時間前,圓滿地完成了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