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是天剛亮,我軍的指戰員就在炮火和戰機的掩護下,向被德軍占領的地區發起進攻,經過激戰以後,将戰壕奪過來。到了中午,德軍往往會趁着我軍的戰機返航,在坦克大炮的支援下發動逆襲,再将陣地奪回去。
陣地在一天之内要易手好幾次,經常是塔瓦爾特基拉澤剛剛向我報告,說我軍占領了第二道防線,過了沒多久,他又打電話不好意思地說陣地又被德國人奪回去了。
中間地帶的反複争奪,讓敵我雙方都傷亡慘重。以至于我在拉鋸戰的第二天,就不得不把巴巴欣上校的近衛第71師調了過去,換下了傷亡累累的近衛第90師。
在我下達調動部隊的命令時,别濟科夫還專門向我請示:“司令員同志,需要将近衛坦克第21旅也調過去嗎?”
“不用,在反攻開始前,坦克旅暫時不能動。”我望着别濟科夫,特别強調說:“我們的坦克旅裝備的都是T-34,根本對付不了德軍的虎式和豹式坦克,還是别讓他們去送死了。”
别濟科夫聽我這麽說,立即點了點頭,回答說:“好吧,司令員同志,那我就直接命令巴巴欣上校率領他們的部隊趕到城西。”
我們和敵人的拉鋸戰進行到第四天時,塔瓦爾特基拉澤一大清早給我打來了電話,語氣焦急地對我說:“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您那裏有預備隊嗎?”
“預備隊?”我聽到塔瓦爾特基拉澤這麽說,先是一愣,随後反問道:“軍長同志,我們目前暫時不會對敵人發起全面反攻,您要預備隊做什麽?”
“在這幾天的戰鬥中,近衛第71師傷亡過半,如果不盡快對他們實施補充的話,估計他們無法參加接下來的戰鬥。”塔瓦爾特基拉澤急不可待地說:“所以我請求您再給派一個師過來,這樣我才能更好地消耗德軍的有生力量。”
“軍長同志,我給您下達的任務,是堅守日托米爾,而不是和德國人拼消耗。”聽完他的請求,我不由反唇相譏:“如果按照您的這種打法,别說一個師,就算我給您十個師,估計您也能在最短時間内将他們消耗殆盡。”
塔瓦爾特基拉澤不作聲了,他應該明白,我是最反對打這種沒有意思的消耗戰,除了讓指戰員白白犧牲之外,并沒有什麽實際意義。過了很久,他喃喃地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要知道如今在城西的三個師,隻剩下了不到一萬人,而城北的第51師,因爲要防禦北面的敵人,根本不能動用。司令員同志,我手裏真的是無兵可用了。”
“對敵人的進攻暫時停下來。”我沒好氣地對他說道:“您也不想想,中間那道防線無險可守,敵人一個沖鋒差不多就能拿下來,将我們指戰員白白地消耗在那裏,值得嗎?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你們隻需要堅守住現有的陣地,不要再搞什麽短促突擊了。明白嗎?”
“明白,司令員同志。”塔瓦爾特基拉澤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我堅決執行您的命令。”
我等塔瓦爾特基拉澤表完态以後,心平氣和地對他說:“放心吧,軍長同志,日托米爾是我們這次防禦戰的重點,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隻要我手裏有多餘的兵力,我就會立即給您派過去的。”
我放下電話以後,背着手在指揮部裏轉着圈,心裏琢磨着是否該将謝留金的近衛第八十九師派過去,畢竟日托米爾關系重大,絕對不能讓德國人奪取。我在屋子走了一陣,然後停下腳步,問别濟科夫:“參謀長,從切爾卡瑟出來的部隊,在路上走了幾天了?”
别濟科夫立即口齒清楚地回答我:“五天,涅克拉索夫将軍和盧金中校的部隊,在路上已走了五天了。”
“什麽,他們在路上走了五天,都還沒有到達我們這裏?”奇斯佳科夫聽到别濟科夫這麽說,頓時有點惱羞成怒:“他們究竟在幹什麽,難道不怕贻誤戰機嗎?”
“副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别濟科夫見奇斯佳科夫有發怒的迹象,連忙解釋說:“我們的步兵除了個人裝備外還要扛輕機槍、重機槍、50毫米和82毫米的迫擊炮及配套的彈藥,況且天氣是這麽冷,道路又不好走。”
“就算如此,他們也不該在路上耽誤那麽長的時間。”奇斯佳科夫不依不饒地說:“應該立即給他們發報,命令部隊必須在今天趕到,否則就将兩位師長都送上軍事法庭。”
“副司令員同志,不要着急。”我見奇斯佳科夫越說越激動,連忙出來打圓場:“我估計另外兩個師的部隊今天應該能趕到我們這裏。等他們休整一天後,就立即派往日頭米爾,協助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守城。”
聽我這麽說,奇斯佳科夫的怒氣頓消,但他還是有點不甘心地說:“我覺得還是應該給兩位師長發個電報,催促他們加快行軍速度。”
對于奇斯佳科夫的這個提議,我沒有反對。正好進來送電報的拉祖梅耶娃還沒離開,我便吩咐她說:“上尉,你立即給近衛第52和步兵第375師的兩位師長發報,讓他們加快行軍速度,盡快趕到這裏來和我們彙合。”
“是,我這就去發電報。”拉祖梅耶娃說完就朝外面走,卻不小心和從外面闖進來的一名軍官撞了一個滿懷。
我看到拉祖梅耶娃摔倒在地上,連忙過去扶起她,關切地問:“上尉,你沒有事兒吧?”
拉祖梅耶娃在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邊用手揉着自己的胸口,一邊苦笑着搖搖頭,硬撐着說:“謝謝司令員的關系,我沒事,我這就回去發報。”
此刻,我已看清楚闖進來的軍官是警衛團團長尤先科少校,便闆着臉訓斥他:“少校同志,您是警衛團的團長,怎麽做事還是這麽毛毛躁躁的。你瞧瞧,把拉祖梅耶娃同志撞成什麽樣子了?”
受到我責備的尤先科尴尬地笑了笑,向拉祖梅耶娃道了歉,然後對我說道:“司令員同志,好消息。涅克拉索夫将軍和盧金将軍的部隊到了,我讓布科夫少校帶人爲他們安排宿營的地方,而兩位師長正朝這裏而來,大概再過幾分鍾就到了。”
“什麽,涅克拉索夫他們到了?”尤先科的話頓時讓我喜出望外,剛剛還在說這兩支部隊,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到了。我立即吩咐道:“少校,你快出去迎接他們,等他們一到,就馬上帶到這裏來。”
我吩咐完以後,卻意外地發現尤先科站在原地沒動。我猜測他肯定還有什麽話沒說完,連忙問道:“少校,您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尤先科點着頭說道:“來的不光是涅克拉索夫他們兩位師長,另外還有一位是……”
“報告,可以進來嗎?”沒等尤先科說完,門口忽然傳來了喊報告的聲音。由于在司令部的成員在進出時,從來沒有喊報告的習慣,所以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涅克拉索夫他們到了,于是我沖着門口大聲地說:“進來吧!”
我的話音剛落,從門外便走進三名風塵仆仆的指揮員。我立即認出走在最前面的兩人,就是涅克拉索夫和盧金,便趕緊迎上去。我和兩人握手的時候,還在他們的肩窩輕輕地擂了兩拳,感概地說:“你們終于來了,這下我們近衛第六集團軍又重新聚集在一處了。”
等我和兩人打完招呼後,看到他們身後站着那名陌生的指揮員時,不禁大吃了一驚。這人身上穿的制服,明顯不是蘇軍的制服,猛一瞅,倒有點像德軍制服的風格。假如不是他肩章的将星,我一定以爲這是一名剛投誠的德軍軍官。
對方見我盯着他發呆,便擡手敬了個禮,然後向我伸出手,微笑着說:“您好,奧夏甯娜将軍,很高興能認識您。”
“您好,将軍同志。”雖然他說的俄語很生硬,還帶着某個地方或者國家的口音,但卻我聽明白了他所表達的意思,連忙禮貌地說:“能認識您,我也很高興。”
“司令員同志,”涅克拉索夫将我和這位陌生的将軍在握手,連忙介紹說:“這位是捷克斯洛伐克第一旅的旅長斯沃博達少将,他的部隊是和我們一起從切爾卡瑟趕過來的。”
捷克斯洛伐克?!聽到這個國家的名字,我不禁眼前一亮,想不到羅科索夫斯基居然給我派了一支外國友軍過來。雖然不知道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如何,我還是對斯沃博達表達出了應有的熱情,我一邊握緊他的手搖晃着,一邊友好地說:“您好,斯沃博達将軍,我和我的戰友們歡迎您的到來。”
接着奇斯佳科夫、基裏洛夫、别濟科夫等人,都紛紛上前和斯沃博達握手。
等我們大家就坐以後,我笑着問斯沃博達:“将軍同志,我能問問羅科索夫斯基将軍爲什麽将您的部隊派到這裏來嗎?”
聽到我的問題,斯沃博達聳了聳肩膀,說道:“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和蘇軍一起并肩作戰,将德國法西斯從烏克蘭的領土上攆出去。”
我從斯沃博達的話裏,聽出他對羅科索夫斯基的進攻計劃似乎多少知道一點,便好奇地問:“将軍同志,羅科索夫斯基将軍很快就要對德國人展開全面反攻了,您都知道點什麽,能告訴我們嗎?”
斯沃博達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四周張望了一下。我知道他心存顧慮,連忙安慰他說:“放心吧,将軍同志,這裏都是自己人,您有什麽話盡管說,絕對不會走漏風聲的。”
“沒錯沒錯,斯沃博達将軍。”我的話剛說完,奇斯佳科夫便接着說:“您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都憋着一肚子火,早盼着能教訓了一下德國人,您就給我們說說大反攻的事情吧。”
斯沃博達看樣子是個實在人,見我和奇斯佳科夫都竄梭着他介紹大反攻的計劃,在猶豫片刻後,試探地問:“奧夏甯娜将軍,我所說的事情,真的不會被洩露出去嗎?”
“是的,将軍同志。”奇斯佳科夫急于知道羅科索夫斯基的作戰計劃,便搶先說道:“我們的司令部裏,個個都是信得過的,您有什麽話就盡管放心大膽地說吧。”
在得到了奇斯佳科夫的保證後,斯沃博達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據我所知,羅科索夫斯基将軍這次打算從切爾卡瑟和基輔兩個方向,同時向德軍發起全面的進攻。如今第27集團軍已開進了切爾卡瑟……”
“将軍同志,第27集團軍的事情,我們都知道。”性急的别濟科夫聽到這裏,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好奇地追問道:“我們想知道方面軍在基輔方向,集結了什麽規模的部隊。”
斯沃博達想了想,然後說道:“基輔方向的具體兵力部署,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羅科索夫斯基将軍的意思,他除了動用除第38和第60集團軍以外的另外三個集團軍,同時還準備将兩個坦克集團軍也投入戰鬥。”
“我的上帝啊。”别濟科夫聽到這裏,忍不住驚呼道:“羅科索夫斯基将軍真是好大的手筆,一下就投入了三個集團軍和兩個坦克集團軍,這樣的兵力,足以粉碎德軍的任何防禦。”
斯沃博達的話帶給我極大的震驚,我本以爲參與反擊的部隊,除了我集團軍和快被打殘的第38和第60集團軍外,羅科索夫斯基最多會派出兩個集團軍,外帶一個坦克集團軍就頂天,沒想到他居然準備投入那麽多的部隊,看來曼斯坦因有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