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說話,克拉夫琴科身旁的一部電話機響了起來。他抓起來聽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我看到他臉上神色的變化,便知道肯定出什麽事情了,連忙追問道:“将軍同志,出什麽事情了?”
他用手捂住話筒,轉過臉對我說:“奧夏甯娜将軍,山頂的觀察所報告,說發現一支德軍部隊,正向我們這裏開過來。”
“什麽樣的德軍部隊?”雖然聽說有德軍部隊正朝這裏而來,但我卻一點都不驚慌,因爲這裏現在有三個坦克旅又一個營,另外在高地上還布置有反坦克炮。如果敵人不超過一個師,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克拉夫琴科松開捂住話筒的手,問觀察所:“是什麽樣的德國人?”
他放下電話後告訴我說:“奧夏甯娜将軍,德軍約有二十輛坦克和相同數量的裝甲車,在離我們這裏五公裏的地方展開隊形,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估計再過十分鍾,他們就會沖到我們的陣地前。我們該怎麽辦?”
“隻有二十輛坦克,那就好辦了。”我吩咐沙姆裏赫:“上尉同志,迎擊德軍坦克部隊的任務,我就交給你了。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嗎?”
“放心吧,司令員同志。”沙姆裏赫信心十足地說:“别看我們的數量沒他多,但一樣打得德國人滿地找牙。”
等沙姆裏赫離去後,克拉夫琴科笑着問我:“奧夏甯娜将軍,剛剛那名上尉說的那句話倒是挺有趣的,要打得讓德國人滿地找牙。我覺得這話應該是您的首創吧?”
“就算是吧。”我沒有和他在這些細節問題上糾纏,岔開話題問道:“你們能立即投入戰鬥的坦克數量有多少?”
我的話讓克拉夫琴科愣住了,他遲疑了片刻問道:“将軍同志,難道您認爲上尉的那十五輛坦克,沒法對付德軍的坦克部隊吧?”
“蒼鷹搏兔都要盡全力,更何況是戰鬥經驗豐富的德國人。”我說完這句話以後,催促道:“說說吧,您手裏到底有多少可以投入戰鬥的坦克?”
克拉夫琴科想了想,回答我說:“有三十輛T-34坦克處于戰備狀态,随時可以投入戰鬥,需要現在把他們派出去嗎?”
“不急,”在沒有搞清楚敵人的情況前,我不願意随便把部隊投入戰鬥,所以我拒絕了克拉夫琴科的提議後,接着說道:“我們還是先去觀察所看看再說吧。”
當我們來到觀察所時,看到沙姆裏赫的坦克營,已展開了戰鬥隊形,以五輛爲一排,共三排,開足了馬力朝敵人沖過去。而遠處的德軍坦克,也由最初的黑點,變得清晰可見了。敵人的坦克排成了楔形隊列,後來是滿載步兵的裝甲運輸車。
克拉夫琴科看到敵人的陣勢,奇怪地說:“奧夏甯娜将軍,敵人這是做什麽,居然派出了這麽一支向我們這裏發起沖進。”
“很簡單,将軍同志。”我看清敵人的陣勢後,就猜到了他們的用意,向克拉夫琴科解釋說:“也許是你們在這裏構築防禦陣地的事情,被敵人的偵察兵發現了。不過由于他們沒搞清楚你們究竟有多大的規模,所以才派出了這支不大不小規模的裝甲部隊來進攻你們。”
克拉夫琴科看着遠處的德軍坦克所揚起的塵土,比沙姆裏赫的坦克營所揚起的塵土高,不禁又擔心起來:“奧夏甯娜将軍,我看還是應該派部隊去增援他們。雖然他們裝備的新型坦克數量多,但是數量比德軍少,一旦打起來,我擔心我們的人會吃虧!”
“先不要着急,将軍同志。”我笑着對他說:“這個對于沙姆裏赫他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鍛煉計劃。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可以讓陣地上反坦克炮兵做好戰鬥準備。同時那寫T-34也做好出擊的準備。”
克拉夫琴科按照我所說的内容,通過電話向他的部下下達了命令。他又重站在我的身邊,舉起望遠鏡望着義無反顧朝敵人沖去的坦克營,嘟囔着說:“數量比敵人少得多,還非要迎着别人沖上去,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将軍同志,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數量沒有敵人多,戰鬥經驗也不如敵人豐富,但他們義無反顧地朝敵人沖去的這種勇氣,才是最寶貴的。”我說到這裏時,忍不住又将那句名言脫口而出:“狹路相逢勇者勝,隻有具備了這種勇氣的戰士,才會在任何困難面前都不低頭認輸。”
“狹路相逢勇者勝!”克拉夫琴科把我的這句話重複一遍後,狠狠地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和敵人迎面相遇,最有勇氣的部隊,才是所向無敵的軍隊。”
“将軍同志,”眼看到雙方的坦克已接近了射擊距離,我又提醒克拉夫琴科:“等沙姆裏赫上尉的坦克營把敵人的隊形沖亂以後,您再派您的坦克部隊出擊,争取一下就将敵人徹底打垮,明白嗎?”
“放心吧,奧夏甯娜将軍。”克拉夫琴科興奮地答道:“我的戰士早就蓄勢待發,隻等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像箭一般沖出去,将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這時,沙姆裏赫的坦克營率先開了火,十五輛坦克的炮口同時冒出了白色的煙霧。片刻之後,在德軍的坦克隊列中,被氣浪掀起的泥土像噴泉般噴向了空中,但沒有命中任何一個目标,德軍坦克依舊保持着原來的速度繼續往前沖。
但坦克營第二次射擊的同時,德軍坦克也停下來射擊。雙方坦克射出的炮彈呼嘯着落在了對方的隊列裏,德軍的炮彈全部落空,而我軍則命中了一輛虎式坦克。那輛虎式坦克雖然後半截車身冒着滾滾濃煙,但依舊在頑強地朝前沖鋒。
坦克營的第三輪射擊時,離敵人的坦克隊列隻有五百多米。在這麽近的距離裏,命中率一下就提高了。不光兩輛坦克被命中,停在平原開始燃燒起來,就連跟在後面的裝甲運兵車,也被炸毀了一輛,車上的士兵像餃子似的往下跳。
“太棒了,簡直太棒了!”看到坦克營報銷了德軍三輛坦克和一輛裝甲運兵車,克拉夫琴科不禁連連叫好,他得意地說:“要是再來幾輪這樣的射擊,德軍的坦克就全報銷了。”
當坦克營完成第五輪射擊,德軍完成第三輪射擊後,雙方的坦克已交織在一起。由于彼此間的距離太近,根本用不着進行專門的瞄準,隻要對着大緻方向開炮,幾乎就能命中目标。
雖然我軍的坦克性能優于德軍,但在相距幾十米的地方被擊中,特别是側面裝甲被擊中時,同樣逃脫不了起火燃燒的命運。當然,德軍的傷亡更加慘重,等他們穿透坦克營的隊列後,隻剩下了不到七輛坦克,裝甲車還剩下了十一輛。
克拉夫琴科看到德軍的裝甲部隊處于反坦克炮的射程之内,立即拿起電話,給反坦克炮陣地打去電話,簡短地命令:“開炮!”
他的命令剛下達不久,我就聽到空中短促的尾音接踵而來,不光反坦克炮在開火,甚至連T-34坦克也紛紛從藏身處開了出來,占據一個理想的射擊位置,朝着敵人開炮。雨點般密集的炮彈一波跟着一波,極短的時間内彈道劃過的聲音便響成一片,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我看到德軍坦克所在的位置,黑煙裹着叢叢火光騰空而起。
等到硝煙散去,我看到眼前出現的是被翻起的新土,和被摧毀了不斷燃燒着的坦克和裝甲車,在彈坑的四周,還有不少沒有立即死去的士兵在翻滾着呻吟着。一輛車身上燃着大火的坦克,試圖逃離這塊死亡之地。沒等開出多遠,七八發炮彈就直接命中了它,它掙紮着又朝前開了一段距離,便停了下來,接着便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連炮塔都被掀翻了。
克拉夫琴科見到這一幕,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還失态地拍着我的肩膀,大聲地說:“快看啊,奧夏甯娜将軍,德軍的坦克真是太不堪一擊了,僅僅幾分鍾時間,我們就把他們全部幹掉了。”
“幹得不錯,将軍同志,”我看他挺高興的,便随口誇了他兩句。看到遠處的戰場上,有三輛我軍的新型坦克在燃燒,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心說:“不會是沙姆裏赫上尉的坦克,被德軍擊毀了吧?”
克拉夫琴科看着我盯着遠處發呆,連忙關切地問:“将軍同志,您在看什麽?”
我指着遠處燃燒的坦克說道:“您看,那邊有幾輛我軍的坦克在燃燒,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沙姆裏赫上尉的坦克?”
“沒有,沒有。”克拉夫琴科自信地說道:“剛剛坦克營從山腳下經過時,我曾仔細看過。上尉的坦克在第一排,而被集中的坦克都是第二、第三排的,肯定不會是他的坦克。”
雖然克拉夫琴科說得把握十足,但我的心裏還是不踏實,“不行,沒有親眼看到沙姆裏赫平安無事之前,我不放心。将軍同志,給我去前面看看吧。”
克拉夫琴科看出我不親眼看到沙姆裏赫,是不會甘心的,所以也沒有阻攔,還親自陪我坐車到前面去查看。
當車接近燃燒的坦克時,我看到坦克殘骸附近有不少的屍體,原本放在肚子裏的心又提了起來。我連忙吩咐司機停車,自己推開車門跳出去,快步地朝那些屍體跑去。
離坦克不遠的地上,有兩名戰士,一名蹲着一名坐着。我走過去才發現,原來蹲着的戰士正在爲坐着的戰士包紮傷口。我停在他們的旁邊,緊張地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坦克附近會有這麽多的屍體?”
正在接受包紮的戰士擡頭看了我一眼後,有氣無力地回答說:“這些死的幾乎都是德國佬,他們從燃燒的坦克裏逃出來以後,不但不主動投降,反而用他們随身攜帶的手槍,和我們進行對射。”說着,他朝那邊努努嘴,“您瞧,司令員同志,敵人死了十一個人,而我們死了六個。”
我看到燃燒的坦克,又緊張地問道:“那坦克裏還有人嗎?”
“有的,司令員同志。”蹲着的戰士回答我說:“不過他們都犧牲了,我甚至連他們的屍體,都無法從裏面擡出來、”說完,他不禁仰天長歎。
“沙姆裏赫上尉在什麽地方?”雖然知道在傷亡的坦克手裏沒有沙姆裏赫,可我此刻卻如同忽然患上了強迫症似的,一心想搞清楚他的下落。
戰士看了我一眼,奇怪地說:“上尉的坦克好好的,諾,他正朝我們這裏走過來。”我順着戰士手指的方向一看,隻見克拉夫琴科正和沙姆裏赫有說有笑地朝我走過來。怪不得我始終沒見到克拉夫琴科過來,原來他是專程找沙姆裏赫去了。
沙姆裏赫來到我的面前,擡手敬禮後,有些得意地報告說:“司令員同志,坦克營營長沙姆裏赫向您報告,我們已全殲德軍的坦克部隊,自己損失三輛坦克,報告完畢,請指示!”
我上前握住沙姆裏赫的手,激動地對他說:“上尉同志,您是好樣的,隻付出了三輛坦克的代價,就全殲了德軍的坦克部隊,真是好樣的!”
等我松開他的手以後,我又接着對克拉夫琴科手:“将軍同志,立即命人打掃戰場,并做好一切戰鬥準備。如果在普羅霍洛夫卡的坦克大戰中,我軍取得勝利的話,可能還會有更多的德軍坦克會經過這裏。您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多地消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