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洛夫聽我這麽說,臉上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可等他看完後,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他用懷疑的口吻說道:“司令員同志,特拉夫金上尉想讓我們的人冒充德軍,等天亮的時候沖進村莊裏抓捕那些僞裝成我軍的德軍官兵,您覺得這個方案真的可行嗎?”
“是的,副司令員同志,我認爲這個辦法很有效。”我深怕丹尼洛夫沒看明白特拉夫金的電報,還特意向他解釋:“既然德國人可以化裝成我軍,并隐藏在村民家中,那麽我們的人也同樣可以僞裝成德軍,去将他們從村裏抓出來。”
“可是,您想過沒有,”丹尼洛夫不甘心地說道:“要是德軍識破了我們的僞裝,那麽他們完全可以把村民當成擋箭牌,讓我們的人在行動時有所顧忌。”
基裏洛夫從丹尼洛夫的手裏接過電報,仔細地看了一遍後,慢吞吞地說道:“我來說兩句,特拉夫金上尉之所以要把行動時間選在天亮以後,估計就是想讓村莊裏的德軍看清楚他們的打扮,讓敵人摸不清我們的底細,這樣我們就能放心大膽地動手。”
我又補充說:“爲了讓敵人以爲沖進村莊的隊伍是他們的自己人,偵察營除了要穿德軍制服外,我覺得還應該把格拉姆斯、格瑞特卡他們派去協助特拉夫金。格拉姆斯他們是投誠的德軍官兵,如果有他們參與這次行動的話,我相信村裏的德國人一定看不出破綻。”說到這裏,我本來想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成語來說明這次行動的意義,卻發現俄語中的詞彙實在太貧乏了,隻好别扭地說,“我們就用他們的辦法來對付他們。”
基裏洛夫等我說完後,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沒說話的阿赫羅梅耶夫:“我建議讓阿赫羅梅耶夫少校去協助特拉夫金上尉完成這個任務。”
“同意!”他的話音剛落。我就立即表示同意,并補充說:“少校和格拉姆斯很熟悉,有他出馬,我相信這些投誠的德軍官兵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等阿赫羅梅耶夫離去後。我又問别濟科夫:“參謀長,除了近衛第52師以外,别的部隊有新的戰報傳過來嗎?”
别濟科夫搖搖頭,回答說:“暫時沒有,我估計近衛第52師的防禦地帶。是德軍攻擊的主要方向,所以才會連夜集結兵力準備進攻。而其它被忽略了的地帶,則暫時平安無事。”
我擡手看了看表,已是淩晨三點,想着在炮擊開始前,應該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便站直身體對幾位同僚說道:“指揮員同志們,我們又熬了一個通宵,趁現在還有點時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否則等戰鬥一打響,你們就是想休息也沒時間了。”
也許是爲了配合我,基裏洛夫伸了一個懶腰,附和道:“是啊,時間不早了,大家都休息一會兒吧,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對德軍的炮擊就要開始,那個時候讓你們休息,估計大家都睡不着。我先睡了。”說完。他起身走到靠牆邊,躺在一張行軍床上開始閉目養神。
有了基裏洛夫帶頭,丹尼洛夫他們也紛紛找個位置去休息。而我放心不下即将開始的炮擊,和偵察營對村莊的攻擊。爲了及時地得到消息,我就趴在桌上打了個盹。
剛睡了沒多久,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就把我從睡夢中猛地驚醒。我擡起頭,剛想伸手去拿話筒,卻被反應靈敏的别濟科夫搶先抓起了電話。他沖着話筒說道:“喂。我是集團軍參謀長别濟科夫,您是哪裏?”
他聽了一會兒,然後果斷地說:“我知道了,我會立即向司令員同志報告的。”
等他放下電話,我就立即問道:“是涅克拉索夫上校的電話嗎?”
他擺了擺手,回答說:“不是的,司令員同志。電話是别雷上校打來的,他說根據偵察,德軍的坦克部隊正在向雅科夫列沃附近集結,看來會有什麽大動作。”
“見鬼,”我低聲地罵了一句,盯着地圖自言自語地說:“這德國人想幹什麽,昨天才被我們打得狼狽不堪,今天就想報一箭之仇嗎?”
這個電話鈴聲一響,把所有的人都驚醒了。波夫斯基走過來,擡手看了一下表以後,恭謹地問我:“司令員同志,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命令炮兵開炮嗎?”
對于他的這個請求,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得到了我的允許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電話後,對着話筒大聲地說道:“司令員同志命令,瞄準德軍的集結地。開炮!”最後的一個單詞,他幾乎是用吼的聲音說出來的。
雖然我們這裏聽不到隆隆的炮聲,也看不到炮擊所取得的戰果,但我的心裏卻對這次炮擊寄予了重望,相信他們一定能将集結在這一區域的德軍部隊打得七零八落。
丹尼洛夫聽波夫斯基向炮兵下完了炮擊命令後,有商量的口吻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您看能否等炮兵完成了這次炮擊以後,再調轉炮口,對雅科夫列沃附近集結的德軍也進行一次火力覆蓋,盡量減輕我們部隊的防禦壓力?”
他的提法是好的,但卻沒什麽意義。我歎了口氣,惋惜地說道:“副司令員同志,目前我們隻知道德軍在雅科夫列沃附近集結部隊,但卻不知道他們的具體集結地點,以及要發起進攻的時間,就算讓炮兵轟擊這一地段,也隻是白白地浪費炮彈。”
“是啊,副司令員同志。”别濟科夫幫腔說:“目前我軍的運輸情況不太理想,由于在戰鬥爆發前,我軍的炮彈存儲量就有限,經過這兩天的消耗後,彈藥基數應該更低。如果把寶貴的炮彈用來毫無意義的炮擊上。我覺得是沒有必要的。”
我們正說着話呢,情報處長拉斯米欣中校就跑了進來,将一份電報遞給我,同時嚴肅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情況有點不妙。步兵第375師師長戈沃魯年科上校來電,說在他們的防區附近發現德軍集結的迹象。”
這接踵而至的消息,讓我在頃刻間有一種抓狂的感覺。明明幾個小時前,除了近衛第52師陣地前發現德軍集結外,其它地段都是安安靜靜的。沒想到現在到處都發現了德軍在集結。他們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呢?
“司令員同志,我們是否應該讓近衛第八十九師做好戰鬥準備,一旦發現哪裏情況不妙,就讓他們去增援哪裏?”丹尼洛夫深怕我不同意他的意見,還特别強調說:“而且還應該給在第三道防線的部隊也發出戰鬥警報,讓他們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參謀長同志。”我聽完丹尼洛夫的話以後,眼睛望着别濟科夫說道:“就按照副司令員同志說的,給位于第三道防線的部隊發出戰鬥警報,讓他們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等該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以後,我擡手看了看表。扭頭問還站在屋裏的拉斯米欣:“中校同志,您那裏有特拉夫金上尉的電報嗎?”
拉斯米欣搖搖頭,用肯定的語氣回答說:“沒有,司令員同志。我一直命人在密切地關注警衛營的聯絡波段,不過很遺憾,到現在爲止,他們一點消息都沒傳過來。”
基裏洛夫插嘴說道:“麗達,你不要着急。按照特拉夫金的計劃,他們将在天亮以後,對村裏的德軍發起攻擊。現在天還沒有完全亮,就算有消息,至少還需要半個小時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能傳到我們這裏。”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對我來說,感覺比一年還要漫長。當拉斯米欣再次急匆匆走進來時,我沒等他說話,就迫不及待地問:“中校同志,情況怎麽樣了。有什麽消息嗎?”
“好消息,好消息,司令員同志。”拉斯米欣将手裏的電報交到了我的手上,同時激動地說道:“特拉夫金上尉來電,說他們成功地攻入了村莊,沒有發生激烈的交火,就俘虜了全部的德軍。偵察營隻有兩名戰士負了輕傷,村民也隻有七八人受了傷,都不緻命。”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看完電報以後,馬上吩咐拉斯米欣:“中校同志,立即給特拉夫金上尉回電,讓他們把俘虜都帶回來。”
基裏洛夫笑着說:“麗達,偵察營這次可立了大功,對所有的參戰人員,都要給予表彰才行啊。”
“沒錯,司令員同志。”肯定是聽到了好消息的緣故,丹尼洛夫也附和說:“我建議授予偵察營全體指戰員勳章,以表彰他們在這次行動中的英勇表現。”
見丹尼洛夫和基裏洛夫都提出授勳的事情,我也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既然你們二位都認爲應該給偵察營的指戰員們授勳,那麽就照你們說的做吧。軍事委員同志,這件事情,我就交給您全權負責。”
基裏洛夫笑着點了點頭,說:“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我份内的事情。”
我的目光轉向了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波夫斯基,“炮兵司令員同志,前沿炮兵的炮擊應該結束了吧,您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看他們所取得的戰果如何?如果戰果巨大的話,他們也同樣可以獲得勳章。”
如果是在戰場初期,獲得勳章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随着戰争的進行,各式各樣的勳章和獎章如同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别說各級指揮員,就算普通戰士的胸前,通常也能挂上好幾枚勳章或獎章。所以在讨論該如何表彰那些表現英勇,和立下了戰功的指戰員時,都是直接給他們授予勳章或獎章。
波夫斯基聽說能給炮兵也授勳,頓時笑容滿面,然後拿起電話給前沿打電話。從他打通電話開始,他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斷過,讓我們站在旁邊的人猜到這次的戰果一定不錯。
他一放下電話,就興奮地對我們說:“由于我們事先做好了偵察,因此這車的炮擊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據炮兵觀測員的報告,至少擊毀了四十輛以上的坦克,和超過五百名步兵的輝煌戰果。”
基裏洛夫聽他說完後,頓時樂得合不攏嘴,好半天才對我說:“麗達,看來也可以把這些炮兵指戰員的名字,統統加到授勳名單裏去。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軍事委員同志,”我笑着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這件事情我交給您全權負責,至于該給誰授勳,授予他們什麽級别的勳章或獎章,都由您說了算。”
清晨五點左右,特拉夫金親自押解着兩名穿着我軍制服,肩章被撕掉的軍官,來到了指揮部裏。和他們一起到來的,還有負責翻譯工作的格拉姆斯和格瑞特卡。
丹尼洛夫走到兩名被俘的德軍軍官面前,語氣嚴厲地問道:“你們的姓名、軍銜和職務,以及潛入我軍後方的目地是什麽?”
格瑞特卡等丹尼洛夫一說完,立即就将他的話如實地翻譯給兩名軍官聽。沒想到兩名軍官聽完後,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把頭一昂,眼睛望着天花闆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見兩名俘虜都敢如此地藐視自己,丹尼洛夫的臉漲得通紅。我看到他有發作的迹象,連忙制止了他,随後自己走到了兩名軍官的面前,闆着臉把丹尼洛夫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兩位軍官先生,說出你們的姓名、軍銜和職務,以及冒充我軍潛入我軍後面的目的?”
兩名軍官低下頭,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後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想印證什麽。等格瑞特卡爲他們翻譯完我的話以後,其中一個歲數稍微大一點的軍官,低聲地問了他幾句。在得到格瑞特卡的答複後,他的臉上不禁露出驚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