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的表情太放松了,連基裏洛夫也有點不踏實地問:“麗達,你真的認爲我軍的炮擊能給德軍造成巨大的損失嗎?”
“沒錯,我的軍事委員同志。”我睜開眼睛,笑着對憂心忡忡的基裏洛夫說道:“正在集結中的德軍遭到我們的炮火轟擊後,一定會損失慘重。他們要想重新集結起來,向我們發起進攻的話,至少要比原來的時間晚幾個小時。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們的炮擊,已徹底打亂了德軍的進攻計劃。”我之所以說得這麽有把握,底氣全是來自于後世看過的那部有關庫爾斯克會戰的影片。
基裏洛夫聽完我的這番話以後,歎了口氣說:“真是可惜,僅僅是将德軍的進攻時間推遲了,要是我們的炮擊,能将敵人的進攻從他們的作戰計劃中取消就好了。”
我擡手看了看表,見炮擊已進行了三十分鍾,便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電話,讓通訊兵幫我接通了近衛第51師的師部。
聽到塔瓦爾特基拉澤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時,我笑着問他:“将軍同志,怎麽樣,能看到你們對面的德國人嗎?”
沒想到塔瓦爾特基拉澤在沉默一陣後。謹慎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我在觀察所裏隻看到普羅霍洛夫卡方向濃煙滾滾,究竟給敵人造成了什麽樣的傷亡,我們暫時無法知曉。”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自打特拉夫金的偵察分隊在前幾天撤回後,就再也沒向敵人的占領區派遣過偵察部隊,因此隻好說了句:“繼續觀察,有什麽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接着我又撥通了近衛第52師的師部。問接電話的涅克拉索夫:“上校,你們那裏的情況怎麽樣,能看清楚遭到炮擊的地段嗎?”
“看不清具體的情況,隻能看到濃煙滾滾,想必德軍的傷亡一定不小吧。”涅克拉索夫在回答完我的問題後,還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需要我派人去偵察嗎?”
我看時間已快三點,天開始漸漸地亮了起來,這個時候派人去偵察,不利于隐蔽。等于讓偵察兵白白送死。所以我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他的這個提議:“不用了,上校同志。這次炮擊以後,德軍至少還要花幾個小時的時間,才能組織起新的進攻,你要利用這段時間做好備戰的準備。”
給兩位師長打完電話以後,我看着丹尼洛夫和基裏洛夫兩人一臉擔憂的樣子,還笑着安慰他倆說:“副司令員、軍事委員,你們怎麽愁眉苦臉的,難道你們不清楚我們的炮兵有多少嗎?要知道這麽多的火炮同時開火,肯定會把德軍的主力部隊打殘的。他們就算能重新組織起進攻。攻擊的力度也會大大地低于我們的預期。”
在庫爾斯克會戰結束後,我才從朱可夫那裏知曉,我們這次的炮兵火力準備開始得過早了。當時大多數的德軍官兵還躺在掩體裏、深溝裏或者掩蔽部裏,裝甲部隊還隐蔽在待機地域。假如我們的炮擊再稍微推遲20分鍾或者半個小時再開始。效果會更好。再加上在炮擊前,我們并沒有準确地查明德軍在進攻前的集中地點,因此大多數的炮擊都是面積覆蓋,而不是陣地具體目标的炮擊,這樣就在無形中使德軍避免了更大的傷亡。
在了解這個情況後,我當時不禁感慨電影裏的情節。還真是不靠譜。這次先發制人的炮擊所取得的戰果,肯定被作爲拍攝方的蘇聯誇大了。如果德軍真的在進攻前,就遭受到那麽嚴重的損失,是絕對不可能在短短的兩三個小時後,就發起了對中央方面軍和沃羅涅日方面軍的全面進攻,而且還在最短的時間内,突破了兩個方面軍的多個防禦地帶。
三點整的時候,對德軍的炮擊停了下來,外面的世界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别濟科夫側耳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随後試探地說:“炮擊好像停止了?”
“沒錯,是停止了。”丹尼洛夫接着說道。
聽兩人這麽說,我也集中精神,側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除了司令部的參謀在外面走來走去的腳步聲,隔壁電訊室裏滴滴嗒嗒的電報聲外,那低沉的爆炸聲果然聽不到了。聽清楚外面的動靜,我坐直了身體,對在座的幾人說:“沒錯,我們對德軍的炮擊結束了,如今外面一點動靜都聽不到,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說完這幾句話,不等他們表态,我又沖着波夫斯基說:“上校同志,立即給你的炮兵戰士們下命令吧,讓他們抓緊這寶貴的幾個小時,立即回撤到他們原來的防禦地帶。記住,在完成回防後,要盡快做好戰鬥準備,準備迎擊突破了我軍防線的德軍裝甲部隊。”
我的話讓波夫斯基愣了片刻,但他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走到了報話機那裏,給他的部下發号施令去了。
又過了十分鍾左右,瓦圖京将電話打到了我的指揮部,他一開口就直截了當地問:“喂,奧夏甯娜同志,你那裏能看到德軍有什麽動靜嗎?”
我連忙回答說:“沒有動靜,司令員同志。整個前沿像死一般寂靜,我估計德軍在遭受我們的炮擊後,正在調整部署,可能還要過幾個小時才能發起進攻。”
我的答複讓瓦圖京感到了意外,他吃驚地反問道:“你怎麽知道德軍還要過幾個小時才能發起新一輪的進攻呢?”
“司令員同志,”我心裏雖然清楚德軍對中央方面軍和沃羅涅日方面軍的準确進攻時間。不過我不會直接告訴他,免得他産生懷疑,而是以分析的口吻說:“準備對我們發起進攻的德軍部隊,一定是數目非常龐大。在剛剛結束的炮擊中,他們的建制被我們打亂了,要想重新組織新一輪的進攻,首先得把部隊先收攏起來。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斷定德軍的進攻。應該是在幾個小時以後。”
而瓦圖京在聽完我的解釋後,沉默了很久,才遲疑不決地說:“奧夏甯娜,我想聽你一句實話,你覺得我們的炮擊,真的給德國人造成傷亡了嗎?”
“對不起,司令員同志,我想我沒聽懂您的意思。”瓦圖京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我搞得一頭霧水,因此我不解地反問道:“難道我們上千門火炮同時開火。還不能給正在集結的德軍部隊予重創嗎?”
“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聽到我的問題,瓦圖京連忙解釋說:“雖說炮擊是必要的,但是我擔心的是我們的火炮根本沒有擊中什麽有效目标,沒準大部分的炮彈都落在了空曠無人處。”話剛說到這裏,他可能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便立即停了下來,接着吩咐我:“奧夏甯娜同志,注意觀察,有什麽情況。就及時向我彙報。”
結束了和瓦圖京的通話,我顧不上和丹尼洛夫他們說話,便直接撥通了塔瓦爾特基拉澤,着急地問道:“将軍同志。炮擊已結束了這麽久,你那裏有什麽動靜嗎?”
“報告司令員同志。”塔瓦爾特基拉澤禮貌地回答說:“除了遠處的滾滾濃煙外,前沿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甚至懷疑,準備進攻的德軍部隊,已被我們的炮火全部消滅了。”
“将軍同志,不要太盲目樂觀了。”從他的聲音中。我聽出他有些過于輕敵,連忙提醒他:“德軍如果真的這麽容易被我們消滅的話,他們早就被我們趕出國境線了。繼續保持警惕,有情況要立即向我進行報告。”
塔瓦爾特基拉澤這裏沒有任何動靜,涅克拉索夫那邊依舊沒動靜。聽到他們的報告,我的心裏反而變得踏實了,看來德軍正在集結,我們甚至可以利用這幾個小時,來進一步加固現有的防禦工事。
我放下電話,站在桌邊,閉着眼睛思索起來,看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以便抓緊時間進行彌補。想了半天,覺得要對付蜂擁而至的德軍裝甲部隊,除了步兵的反坦克武器外,還需要坦克部隊的配合。想到這裏,我又給别雷上校打去了電話。
我聽到他的聲音從耳機裏傳出來,便禮貌地說:“您好,别雷上校。”
“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您有什麽指示?”别雷在說完這句官話後,忽然把話題一轉,問道:“如果德軍進攻的話,我們的坦克軍應該擺在什麽位置?”
“你們軍在第一道防線的後方,一共布置了多少的部隊?”我小心地問道。
“司令員同志,”别雷回答說:“根據您的命令,我們軍的坦克都集結在普羅霍洛夫卡地區,而第一道防線後,就隻擺了兩個坦克營。”
聽說第一道防線後面,居然還有兩個坦克營,真是讓我喜出望外。雖然他他們隻有五十來輛坦克,但如果裝備的都是新型的T—54/55坦克,那麽就算全殲德軍的一個裝甲團,簡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于是我連忙命令别雷:“上校同志,根據這段時間德軍的動向分析,四号陣地會成爲他們的主攻方向,我命令你,立即調一個坦克營到四号陣地後方去。如果遇到德軍的裝甲大部隊的突擊,千萬不要去硬碰硬,隻需要在側面偷襲一下就行了。”
“明白了。”對于這道命令,熟悉我的别雷上校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我會立即将第82坦克旅的那個營派過去,相信他們在戰鬥中的表現,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次再放下電話時,丹尼洛夫總算找到了插嘴的機會,他趕緊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我有個提議。”
“請說吧,副司令員同志。”我客套地說道。
“我建議立即把集團軍所屬的工兵部隊派到前沿去。”丹尼洛夫不等我問爲什麽,就直接說出了答案:“爲了減緩德軍的突擊速度,工兵應該在德軍可能經過的地方進行布雷。”
聽了丹尼洛夫的這個提議,我不禁連連點頭,逛想到如今的部隊裝備了新型坦克、40火箭筒、卡拉什尼科夫步槍等新式武器,居然就忽略了地雷在戰鬥中的作用。意識到這個疏漏後,我就馬上吩咐别濟科夫:“參謀長,聽到副司令員同志說的話了嗎?立即向集團軍所屬的工兵部隊下令,讓他們兵分兩路,分别趕往近衛第51、52師的防區,執行緊急布雷的特殊任務。”
命令很快就下達,工兵部隊也在一個小時内集結完畢,分乘三十輛卡車趕往了第一道防線。幾乎是在工兵指揮員打電話回來向我們報告,說順利地抵達了第一道防線,正在防線後方布雷的同時,塔瓦爾特基拉澤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我接過别濟科夫手裏的電話,就聽到裏面傳出了塔瓦爾特基拉澤有些慌亂的聲音:“不好了,司令員同志,德軍開始進攻了!”
我擡手看了一下表,時針已指向了六的位置,看來德軍還是和曆史上一樣,準時發起了從南面對庫爾斯克的進攻。我将桌上的筆記本攤開,拿起鉛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這才接着問:“說說吧,将軍同志,德軍的進攻部隊有多大的規模?”
“根據一号陣地的報告,德軍出動了上百輛坦克,掩護步兵朝我們的陣地發起了進攻。”塔瓦爾特基拉澤可能是因爲着急的緣故,說話的語速很快:“沖在進攻隊列最前面的,是德軍的虎式坦克,它們以十到十五輛爲一組,在前面開路,用坦克炮猛烈地炮擊我們的防禦陣地。接着後面出現了德軍的三号、四号坦克,也快速地向我們的陣地撲來,在他們的後面,是滿載着德軍士兵的裝甲運輸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