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我就帶着波夫斯基乘車前往近衛第51師的防區,想親眼看看這場伏擊戰的戰果如何。尤先科出于對我安全的關心,專門讓随行的布科夫多帶了十名戰士,分乘兩輛吉普車,随我們一起行動。
沒想到我們這支由五輛吉普車組成車隊,離開司令部沒多遠,就被迎面駛來的一輛吉普車攔住了去路。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布科夫見此情形,回頭和我打了一個招呼後,就推開車門下了車,氣沖沖地找對方理論去了。
看着布科夫離去的背影,波夫斯基一臉不滿地說道:“見鬼,是誰這麽大膽,居然趕在近衛第6集團軍的防區内,攔集團軍司令員的坐車。”
車隊被這輛突然冒出來的車擋住時,我曾經很生氣,但此刻聽到波夫斯基這麽說,我的想法又有了變化。他說的沒錯,如今是在我們自己的地盤上,我是最高軍事首長,對方如果不是重要人物的話,肯定不敢随便攔我的車。想到這裏,我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上校同志,不要着急,等布科夫少校回來,我們就知道是前面車裏坐的是誰。”
我的話剛說完,就見到布科夫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他拉開車門,探進半邊身子,神情緊張地對我說:“報告司令員同志,前面車上坐的是方面軍副司令員阿帕納先科将軍,他請您過去一趟。”
聽說前面攔住我們去路的那輛車上,居然坐的是阿帕納先科大将,不禁把我吓了一跳。我連忙推開旁邊的車門,快步地朝那輛車跑過去。
當我越過車隊的第一輛車,來到阿帕納先科座車前。正打算擡手敬禮時,卻看到後面的車門被推開。阿帕納先科從車裏探出頭,看了我一眼後吩咐道:“上車吧,奧夏甯娜同志。”
“是!”我答應一聲,便快步地走了過去。彎腰鑽進車裏,并随手關上了車門。
阿帕納先科見我坐好以後,身子微微向前傾,擡手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吩咐對方:“司機同志。調頭去原定的目的地。”司機點了點頭,發動車子就在原地掉了一個頭,随後沿着土路朝前方開去。
我不知道阿帕納先科要把我拉到什麽地方去,便好奇地問:“大将同志,您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阿帕納先科笑了笑,回答說:“我聽說今天在近衛第51師的防區内,會有一場精彩的戰鬥,便特地來看看。經過這裏的時候,看到一支小型的車隊從集團軍司令部的方向駛出,便猜到你可能在車上。所以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還真的在車上。”
我上車後就發現除了阿帕納先科和司機外,就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了一名端着沖鋒槍的戰士,不禁擔心地問:“大将同志,您怎麽隻帶一個警衛員就出門了,要是路上遇到德國人就危險了。”
誰知阿帕納先科聽完後,笑着擺了擺手,不以爲然地說:“奧夏甯娜同志,你别擔心,就算遇上德國人。以司機同志的駕駛技術,也能輕松地脫險。”
“是的,将軍同志。”前排的司機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快速地扭了回去。嘴裏說道:“我開了二十幾年的車,駕車技術一直不錯,就算遇到什麽危險,我也能帶着副司令員同志輕松地逃出敵人的包圍圈。”
對于阿帕納先科和司機的盲目自信,我隻是報以苦笑,心說你技術再好。難道能跑得過德軍人的炮彈?斯大林格勒戰役時,步兵第192師師長紮哈爾琴科上校,就是師部被德軍包圍時,因過于自信,沒有及時組織突圍,結果在最後的撤退過程中,被德軍的炮火命中座車而光榮犧牲。如果阿帕納先科依舊這麽不重視自己安全的話,那麽他早晚也會出事。
我們的車隊直接來到了緊鄰貝殼瓦卡地區的一号陣地,接待我們的是309團團長盧金中校。他引導我們來到了陣地上一個觀察所,并向我們介紹說:“兩位将軍同志,我想你們可能會到陣地上來觀戰,所以專門修建了這個寬敞的觀察所。就算是師長通知待會兒過來,也不會覺得擁擠。”
聽完盧金的介紹,我仔細打量起這個修建在戰壕裏的觀察所。屋頂是一根根緊挨着的粗大圓木,圓木之間用大扒釘固定着。眼下觀察所裏,雖然有我、阿帕納先科、波夫斯基、盧金以及幾名參謀軍官,但依舊顯得空蕩蕩的。
參謀軍官們有的站在瞭望孔,用望遠鏡或者炮鏡觀察外面的情況,有的在攤開的作戰地圖上做記号,标注敵我的态勢。
阿帕納先科走到一個空着的瞭望孔,舉起望遠鏡朝外面看了一會兒,然後回頭問我:“奧夏甯娜同志,不知道你們的部隊埋伏在什麽地方?”
我快步地走到他的身邊,朝外面看了看,随後指着遠處肉眼可見的山坡,對阿帕納先科說道:“大将同志,我們的部隊就埋伏在那座山坡上。”
阿帕納先科聽我這麽說,又舉起望遠鏡望向了那邊。片刻之後,我又聽到他在說:“可是山坡上除了低矮的灌木叢外,我什麽都看不到。”
“不會吧?!”聽阿帕納先科這麽說,我連忙也舉起了望遠鏡朝山坡望去。這一看,倒真的讓我感到意外,在草木茂密的山坡上,的确一點都看不到工事的痕迹。如果不是前兩天親自去那裏看過指戰員們修築工事,我還會以爲塔瓦爾特基拉澤和盧金是在敷衍我呢。
我放下望遠鏡,轉身對站在旁邊的盧金說:“中校同志,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找不到你們的防禦陣地在哪裏,你給他解釋一下原因吧。”
盧金聽到我的吩咐,連忙上前一步,站在阿帕納先科的背後,恭恭敬敬地向他彙報說:“報告大将同志,我們在修築工事時,司令員就曾來視察過。當時她就叮囑我們。一定要做好僞裝工作,避免被敵人發現。”說到這裏時,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我們的工事修築完畢後。經過反複的嘗試,終于找到了一種理想的僞裝方式。哪怕德國人到了山坡下,不仔細看的話,也發現不了我們的工事。”
盧金正在向我們彙報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塔瓦爾特基拉澤便出現在了門口。他看到站在觀察所裏的阿帕納先科,不禁一愣,随後吃驚地問道:“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您怎麽到這裏來了?”
阿帕納先科似乎早就認識塔瓦爾特基拉澤,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放下了望遠鏡,走過來和他握手,同時說道:“我聽說你們今天有一場伏擊戰要打,所以專門過來看看。”
塔瓦爾特基拉澤聽到他這麽說,朝我看了一眼後。又看了看正在和自己握手的阿帕納先科,臉上露出了爲難的表情。
我察覺他神色的變化,明白他擔心的是什麽,連忙沖他笑着說:“放心吧,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我和大将同志就是過來看看。今天的這場戰鬥,還是由您來指揮。”
“沒錯,奧夏甯娜同志說得對。”我的話一說完,阿帕納先科就附和說:“您就放心吧,我們隻是來看看。不會幹涉您的指揮。”
在得到了我和阿帕納先科的保證後,笑容重新浮現在塔瓦爾特基拉澤的臉上,他扭頭望着盧金問道:“中校同志,兩位司令員到了您這裏。爲什麽連杯茶都沒有啊?他們出門早,肯定還沒吃早飯,您立即叫人送點吃的到這裏來。”
盧金在接到命令後,很快就安排人給我們送來了早點和熱騰騰的紅茶。當我、阿帕納先科、塔瓦爾特基拉澤還有波夫斯基四個人圍着桌子吃東西時,盧金就站在我們的旁邊。
阿帕納先科邊吃東西邊問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同志,你們的工事僞裝得不錯。我剛剛用望遠鏡看了半天,愣沒有看出山坡上有半點修築工事的迹象。德國人不來則已,隻要他們一來,鐵定會被你們打得潰不成軍。”
正在這時,屋裏忽然有人大聲地說了一句:“大家安靜,德國人好像來了?”
屋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停下手裏的一切,側着耳朵聆聽着外面的動靜。我也仔細地聽了半天,可外面除了指戰員們在戰壕裏走動的腳步聲,和壓低了的說話聲,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怎麽什麽都聽不到啊?”波夫斯基首先開了口,他望着那名參謀,有些不滿地說:“我說中尉同志,您是不是聽錯了。”
那名參謀挺波夫斯基這麽一說,因爲緊張而說不出話來,幸好盧金及時地出來爲他解圍:“指揮員同志們,請聽我解釋一下,我相信他沒有聽錯,他的耳朵在我們全團是最靈的,再微小的聲音,他都能聽到。”
阿帕納先科聽後,什麽都沒說,站起身走到了瞭望孔,舉起望遠鏡朝外面望去。望了好一陣後,我聽到他在自言自語地說:“外面很安靜,我既沒有看到德國人的蹤影,也沒有聽到什麽異樣的聲音。”
阿帕納先科的話讓我也覺得尴尬萬分,讓我惱怒地望向了那名參謀,琢磨着是不是該狠狠地訓他幾句。就在這時,忽然阿帕納先科驚呼一聲,當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過去時,就聽到他大聲地說:“坦克,德國人的坦克!”
聽到他這麽一說,我、塔瓦爾特基拉澤、波夫斯基還有盧金都沖到了瞭望孔前,用望遠鏡或者炮鏡觀察外面的情形。
我舉起望遠鏡,凝神朝遠處望去,隻見遙遠的平原上出現了德軍的坦克,開始隻是幾個黑點子,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些點子越變越大,很快就可以在望遠鏡裏看清楚德軍坦克的型号了。我數出有十二輛坦克,其中有一輛是最新型的虎式坦克,剩下的不是三号就是四号坦克。在這些的坦克後面,跟着将近二十輛半履帶式裝甲車,上面都坐滿了士兵。
看到這種情形,我心裏頓時踏實了許多。知道我們所繳獲的情報是真實可信的。至于德國人,不知道他們是否發現有參謀人員失蹤,并遺失了重要的文件,但做事古闆的他們。還是按照計劃,企圖繞過雅科夫列沃,深入到我軍的後方去。
盧金離開了瞭望孔,走到了桌邊抓起了電話,對着話筒大聲地說:“喂。吉爾金少校嗎?德軍的裝甲部隊已經出現了,讓你的戰士做好戰鬥準備。記住,要注意隐蔽,絕對不能讓德國人發現你們。等炮擊結束,坦克連發起沖鋒時,你就立即帶部隊沖上去,聽明白了嗎?”
盧金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他不提坦克連的話,我還差點忘記我曾讓别雷上校抽兩個連,來配合步兵作戰的事情。等盧金放下心電話後。我把他叫到了我的面前,問道:“中校,坦克連隐蔽在什麽地方?”
“報告司令員同志,”盧金笑着回答說:“我們在山坡的正面挖了幾個地下掩體,我們的坦克就隐蔽在那裏。一旦炮擊結束,他們就可以破土而出,向陷入混亂的德軍發起沖擊。”
把坦克隐蔽在地下,等到突擊時從地底破土而出,的确可以起到出奇兵的效果。我對着盧金滿意地點點頭後,又扭頭對站在旁邊的波夫斯基說:“炮兵司令員同志。我們的炮兵可以開火了。”
波夫斯基點了點頭,轉身沖旁邊的一名軍官說道:“給你們團長打電話,命令炮兵開火,對行進中的德軍裝甲部隊進行火力覆蓋。”
當那名軍官轉身去旁邊的步話機旁轉述命令時。波夫斯基向我解釋說:“司令員同志,他是炮兵團到這裏來的觀測員,負責爲我軍炮火提供射擊參數。”
過了不多一會兒,一發炮彈就直接落在德軍裝甲部隊的行軍隊列中,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輛滿載着士兵的裝甲車旁邊爆炸,冒着火焰和濃煙的裝甲車翻滾幾轉後。癱在那裏一動不動。而從車上跌落下來的士兵,有的當場就死亡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僥幸沒死的士兵渾身失火地到處亂竄,他們忽而撲倒忽而站起,連滾帶爬又蹦又跳,努力想熄滅身上燃燒的火焰。
炮兵的一發試射結束後,我看到那名炮兵觀測員對着報話機的送話器,大聲地報着一系列的參數。片刻之後,空中傳來了炮彈劃破空氣的尖嘯聲,成片的炮彈落在了德軍的行軍隊列裏爆炸。數不清的炸點猛然爆起,被猛烈爆炸濺起激射的彈片、崩飛的碎石相互交織猶如席卷的暴風驟雨,将德軍的坦克和裝甲車如同玩具般抛向空中,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雖然我軍的炮擊密度比較大,但是德軍的行軍隊列拉得較長,以至于根本無法将他們全部覆蓋。透過那遮天蔽日的滾滾黑煙,我看到隊列中間部分的坦克和裝甲車,都成爲了燃燒的殘骸。原本裝甲車上搭載的士兵,早已被橫飛的彈片撕得粉碎。各種殘肢和武器零件,在爆炸氣浪的作用下,被一再地掀飛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看炮火打擊得差不多,扭頭對波夫斯基和盧金說道:“炮兵司令員同志,我看差不多了,可以停止炮擊了。盧金中校,命令部隊出擊吧,争取要全殲這股敵人。”
兩人整齊地答應了一聲,接着波夫斯基走向了炮兵觀察員,讓他通知炮兵團停止炮擊。而盧金則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向隐蔽在山坡上的吉爾金少校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随着炮擊的停止,山坡正面的草地上一下從地下拱出了十幾輛新式的T—54/55坦克,它們披着塵土和草皮,向在土路上陷入了混亂的德軍坦克和裝甲車射擊。而隐蔽在山坡上的步兵,看着自己的坦克已經出擊,也紛紛從隐蔽的工事裏躍出,呐喊着朝山下沖去。
突然出現的我軍坦克,讓還沒有從炮擊中清醒過來的德軍裝甲部隊陷入了更大的混亂。裝甲車開始拼命倒車,想快速地脫離這片危險的區域,但我們的坦克兵肯定不會讓他們如願,100毫米的坦克炮射出的炮彈,立即将德軍裝甲車那薄弱的裝甲撕得粉碎,車上的士兵頓時非死即傷。
在幹掉了裝甲車以後,所有的坦克調轉炮口來對付德軍剩下的幾輛坦克。由于兩邊的坦克隻間隔兩百來米,所以德軍的坦克隻要被命中,都逃脫不了被摧毀的命運。而那輛新型的虎式坦克,在躲閃過我軍坦克射出的炮彈後,終于找到了一個報複的機會,在慌亂中,朝我軍的坦克開了一炮,炮彈準備命中了離它最近的一輛坦克。
我看到坦克車身上騰起的火團和硝煙,心就好像被誰狠狠地揪了一把,心說在這麽近的距離,我軍的坦克肯定報銷了。但當硝煙散去時,我卻發現除了炮塔上有一個黑色凹痕外,整體還是完好無損,甚至炮塔還在正常地轉動,炮口始終指向那輛幸存下來的虎式坦克。
德軍的虎式坦克開了一炮後,就加大馬力企圖迅速地逃離戰場。可跑出多遠,在它的左側就沖起了一股泥土,我軍坦克射出的炮彈差點就命中了它。可是它的好運沒維持多久,很快它就被再次命中,前面的觀察孔裏冒出了滾滾濃煙,車身猛地一抖,就停在原地不動了。
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也僅僅過去了十幾分鍾。而德軍的這支小分隊,卻在我們炮兵和坦克的聯合打擊下灰飛煙滅。緊接着趕到的步兵根本連開一槍的機會都沒有,戰鬥便匆匆結束了,他們能做的,就是檢查那些從裝甲車上摔下來的德軍官兵裏,是否還能找到活口。
看到這次的伏擊戰如此幹淨利落地結束,阿帕納先科驚奇地說:“奧夏甯娜同志,我真是沒想到,戰鬥居然還可以這樣打。要知道,在這場戰鬥中,我軍根本沒有任何傷亡,就輕松地全殲了德軍的一支裝甲小分隊。”
對于阿帕納先科的感慨,我禮貌地笑了笑,心說弗洛甯給我們帶來的T—54/55坦克真是不同凡響啊,在這麽近的距離被德軍的虎式坦克命中,居然都沒有擊毀。由此可見,假如卡圖科夫的近衛坦克第一集團軍能大量裝備這樣的坦克,在接下來的庫爾斯克會戰中,就能輕松地擊敗德軍引以爲傲的裝甲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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