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戰員們正在挖掘和加固工事,戰壕裏傳出了工兵鏟挖土和大錘敲擊木樁的聲音。不知道誰看到我們走進了戰壕,立即大聲了一聲:“立正!”
随着這聲口令,所有的人陸續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挺直身體背靠着戰壕,鴉雀無聲地站在那裏,向我們一行人行着注目禮。
吉爾金連忙上前一步,沖站在戰壕裏的指戰員們大聲地說:“同志們,集團軍司令員奧夏甯娜将軍,和師長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來看望大家了。”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的指戰員們就開始議論紛紛。我也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吉爾金的身邊,朝戰壕裏的指戰員們揮了揮手,大聲地說:“同志們好!”
戰壕裏頓時響起了參差不齊的聲音:“司令員同志好!”“将軍同志好!”
我等所有的聲音都平靜下來後,又朝大家揮揮手,繼續說道:“同志們,我和你們的師長來參觀一下你們的防禦陣地,你們繼續工作吧!”
随着我的命令下達,大家又開始繼續工作。也許是看到上級領導來檢查自己的工作,指戰員們顯得十分興奮和激動,我能聽出工兵鏟和大錘的響聲明顯要比剛剛急促多了。
我在吉爾金的帶領下,來到了坑道後,我擡頭看了看上面的土層,随口問道:“少校同志,你們的坑道能扛得住敵人的炮彈嗎?”
“沒問題,司令員同志。”吉爾金笑着回答說:“上面的積土那麽厚,除非德軍從口中投擲能鑽地的炸彈。否則坑道是塌不了的。”
我看了看這個隐蔽得不錯的坑道口,若有所思地問道:“如果這個出口被炸塌了,你們該怎麽辦?”
“報告司令員同志,戰壕的另外一側還有個出口。”吉爾金口齒清晰地回答我說:“根據您的命令。這個高地上的坑道,裏面是‘H’形的,調動兵力很方便。”
對于他的答複,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除了這個坑道工事外。還有别的工事嗎?”
吉爾金朝山坡一指,說道:“我們在山坡後面,還挖了幾個屯兵洞,司令員同志願意去看看嗎?”
我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扭頭問旁邊的塔瓦爾特基拉澤:“将軍同志,您的意思呢?”
“司令員同志,這還用說嗎,當然要看。”塔瓦爾特基拉澤笑着說,“我可聽别人說過,您指導修築的防禦工事。都是非常有特點的。”
說着,我們就跟在吉爾金的後面,進了坑道,沿着狹窄的甬道朝前面走去。因爲坑道裏,每隔二十來米,就挂着一盞汽燈,所以裏面的光線也不算太暗。
在前面引路的吉爾金一邊走一邊回頭對我們說:“司令員、師長同志,我們在坑道裏就隻擺了一個連,剩餘的兵力都待在藏兵洞裏。一旦前沿陣地吃緊,他們就會穿過通道進入戰壕。去進行增援的。”
我們出了坑道,沿着交通壕走了二十來米,就來到了一個藏兵洞。在進洞前,吉爾金又指着另外一段說:“在另外一個出口附近。我們還有一個藏兵洞。每個洞裏除了有一個連兵力外,還囤積着大量的彈藥和物資,以便在長期作戰時使用。”
吉爾金的話提醒了我,我連忙扭頭對塔瓦爾特基拉澤說:“将軍同志,少校說得很有道理。你們師要抓緊時間囤積彈藥和物資,做好和德軍長期作戰的準備。”
塔瓦爾特基拉澤聽後。立即點點頭回答說:“放心吧,司令員同志,我會安排的。”
走進洞裏,我就看見裏面的地上的柴草上,擺着指戰員們的背包,最靠裏的位置,甚至還擺着一張小小的木桌,應該是連隊指揮員辦公的地方。木桌旁邊的牆角,整齊地堆放着無數的木箱。
由于指戰員們基本都在外面忙着修築防禦工事,洞裏剩下的人不多,除了連長和指導員外,就隻有幾名生病的戰士。我和他們簡單地聊了幾句後,便離開了這個藏兵洞。
當我們一行人重新回到停車的位置時,塔瓦爾特基拉澤擡手看了看表,小心地問道:“司令員同志,都快五點了,您不如先和我一起回師指揮部,明天再去科羅恰。好嗎?”
對于他的好意,我擺了擺手,委婉地說道:“将軍同志,謝謝您的好意。不過現在這個季節,要十一點左右天才會黑,我們這時去科羅恰正好合适。”
見我一意孤行,塔瓦爾特基拉澤隻好無奈地說了聲:“既然是這樣,我就不留您了,您一路要多加小心。”
我們的吉普車在距離科羅恰城還有幾公裏時,便被設在路上的檢查站攔住了。一名上士走到車旁,彎下腰望着我們,客氣地說:“指揮員同志,請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上士同志。”拉斯米欣中校看了一眼對方的軍銜後,回答說:“我們是近衛第6集團軍的,車裏坐的是我們的司令員,她要進城去拜訪舒米洛夫将軍。”
“既然是這樣,那麽請随我來吧。”上士說完,揮手讓檢查站的戰士擡起了欄杆,引導着我們的汽車來到了一間小木屋前。這時上士再次走過來,隔着車窗對我們說:“指揮員同志們,請稍候一下,我進去報告一聲。”
看着上士走進了木屋,坐在前排的拉斯米欣有些擔心地問:“司令員同志,您說舒米洛夫将軍會同意見我們嗎?”
“肯定會見我們的。”知道内情的别濟科夫搶先說道:“近衛第七集團軍,是在今年四月由第64集團軍改編組建的,編有近衛步兵第15、第36、第72、第73、第78和第81師。我們的司令員以前曾經在這支部隊裏待過,不光和集團軍領導很熟悉,和下面的師級指揮員也是經常打交道的。”
正說着話,那名上士從屋裏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名中尉。我從他胸前挂着的勳章,便知道他也曾經參加過斯大林格勒戰役。我招呼了别濟科夫他們兩人一聲,便推開車門下了車。
中尉來到我的身邊,立正敬禮後向我報告說:“奧夏甯娜将軍。近衛步兵第15師44團連長利沃維奇中尉向您報告,我聽候您的命令,請您指示!”
我聽到中尉叫出了我的名字,不禁好奇地問道:“利沃維奇中尉,您認識我嗎?”
“是的。将軍同志。”利沃維奇立即給了我一個肯定的回答:“您以前在第64集團軍工作時,我曾經見過您幾次。而且我們師裏也有不少指戰員,曾經和您并肩戰鬥過。”
雖然我對這名中尉一點印象都沒有,但能在這裏遇到一個認識我的人,還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我笑着他說:“中尉同志,我要去見你們的司令員,不知道您能安排一名戰士給我當向導嗎?”
對于我的這個請求,利沃維奇臉上露出了爲難的表情:“對不起,将軍同志,我們的防區在科羅恰城外。在沒有得到命令前,是不能随便進城的。”
“那該怎麽辦?”聽到中尉這麽說,别濟科夫有些沉不住氣地問。
我深怕别濟科夫把這位中尉吓壞了,連忙擡手制止了他,接着用友好的語氣問利沃維奇:“中尉同志,您能告訴我,我們怎麽才能進入科羅恰嗎?”
中尉側身朝旁邊的木屋一指,禮貌地說道:“将軍同志,您請先到屋裏坐坐,我相信很快就有辦法的。”
“這是什麽地方。你們住的地方嗎?”别濟科夫謹慎地問道。
“這是我們連的指揮所,上校同志。”利沃維奇說完這句話以後,對我做了個請的姿勢,客氣地說:“請進去吧。将軍同志。”
我們進入木屋後,看到有名軍官正在桌前寫着什麽。見到我們進來,他立即站了起來,擡手向我敬禮。
“這是我的指導員謝爾久科夫中尉。”利沃維奇見我用奇怪地目光望着那名指揮員,連忙向我解釋說:“他正在給上級寫報告,彙報我們連修築防禦工事的進展情況。”
聽到他說起防禦工事。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們連的防禦工事修得怎麽樣了?”
利沃維奇聽後,苦笑一聲,搖着頭說:“将軍同志,由于工程量太大,指戰員們又過于疲勞,所以到目前爲止,我們隻完成了整個工程的三分之一左右。其實不光是我們師,幾乎所有部隊的情況都差不多。”
他的話不禁讓我皺起了眉頭,心想舒米洛夫将軍将自己的司令部,設在離德軍隻有幾十公裏的科羅恰,居然連完善的防禦體系都還沒構築好,一旦德軍向他們這裏發起進攻,他們能擋住敵人的兇猛攻勢嗎?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利沃維奇說:“将軍同志,我剛剛給師長同志打過電話了,他說馬上就過來。我相信有他帶路的話,你們進入科羅恰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我聽了利沃維奇的安排,對他的好感不禁又增加了幾分。我笑着對他說:“謝謝您,中尉同志。如果不是有您的幫助,弄不好我們今天還真進不了科羅恰。”
正說着話,門口傳來了汽車刹車的聲音。利沃維奇聽到這個聲音,立即驚喜地說:“看來是師長來了,将軍同志,請您稍候片刻,我馬上就回來。”說着,就跑了出去。
過了一兩分鍾,利沃維奇中尉和一名上校并肩走進了屋子。他指着身邊的上校,向我介紹說:“将軍同志,這位是我們師的師參謀長。”
“您好,将軍同志!”師參謀長走過來向我敬了個禮,禮貌地說:“将軍同志,很抱歉,由于師長有事來不了,所以護送您進城的事情,就由我來負責。請吧!”
我在離開屋裏前,主動伸手和利沃維奇握了握,向他表示了自己的謝意,然後才跟着師參謀長走了出去。
一走出們,師參謀長就對我說:“将軍同志,我的車在前面開路,您和您的部下跟着我就行了。放心吧,沿途的檢查站都認識我的車,我們可以順利地進入城内的。”說完,他轉身走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吉普車。
我們的車隊跟在上校的吉普車後面,沿着土質公路向科羅恰飛馳。有了近衛第15師的師參謀長開路,我們的确很順利,幾乎所有的檢查站看到我們的車隊駛過去,老遠就搬開了路障或者擡起了欄杆,恭恭敬敬地讓我們通過檢查站。
我的目光朝公路的兩側望去,見道路兩側的平原或者高地上,都有在緊張地修築工事的指戰員。雖然場面是熱火朝天,但我對他們這種毫無針對性的修築方式感到了擔憂。舒米洛夫将軍看樣子還沒吸取斯大林格勒戰役的教訓,還沿用當初的錯誤防禦思想。那些高地上的工事屈指可數,大多數工事都修在了平原上。如果德軍的裝甲部隊實施突擊的話,很快就能将這些工事碾平。如果要想擋住敵人的瘋狂進攻,他們勢必會付出巨大的犧牲。
車隊進入城市後,我又仔細地看了看街道兩側的樓房,發現隻有少數樓裏建立了火力點,大多數的防禦工事,都是路口的街壘工事。
我正在爲舒米洛夫的近衛第七集團軍的命運擔憂時,車忽然停下了,接着我聽到别濟科夫的聲音:“麗達,我們到地方了。”
我朝窗外看了看,見這裏的一棟建築物前,停放着不少的各式車輛,大門口除了哨兵,還能不時地看到路過的巡邏隊,看來這裏就是舒米洛夫将軍的司令部了。我推開車門,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下車吧。”說完,就率先跳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