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尉,有什麽問題,你就快點問吧。”對于他這種神神秘秘的舉動,我顯得很不耐煩。
見我同意了自己的請求,尤先科才小心翼翼地問:“将軍同志,假如,我說的是假如,如果你是一個集團軍的司令員,想結識另外一位素不相識的集團軍司令員,除了開會和協同作戰外,還會有其它的途徑嗎?”
對于他的這個問題,我蹙起眉頭想了想,發現除了他所說的兩種情況外,還真沒有什麽别的結交途徑。而且作爲一個集團軍司令員,在沒有得到上級允許的情況下,擅自與互不統屬的友軍司令員結交,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想到這裏,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對他所說的話表示贊同。
他接着又問:“而且,就算您認識了别的集團軍司令員,但您能随便進入對方的防區,去查看他的防禦部署嗎?……”
尤先科的話還沒問完,我就立即猜到了他所想表達的意思,不由擡手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懊惱地說:“糊塗,真是糊塗!”
我的話一出口,便看到尤先科羞得滿臉通紅,有些尴尬地閉上了嘴。對于他的這種反應,我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他是誤會我在罵他,趕緊解釋說:“大尉同志,你别誤會,我不是在說你,而是在說自己。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都是在你的提醒下,才明白過來,難道這還不算糊塗嗎?”
尤先科聽完我的話,沒有說話,隻是苦笑了一下。
我接着說出了他想表達的話外之意:“尤先科大尉。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訴我,這次跟随羅科索夫斯基将軍去前線視察,就有機會結識很多原本無法認識的高級指揮員,增加我在軍隊中的人脈。同時。對前沿防禦陣地的修築,提出自己的獨到的見解,也能增加這些指揮員們對我的認同感。我說的對吧?”
聽到我後面的這個問題後,尤先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使勁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是的,将軍同志。我所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在停頓了片刻後,他又試探地問,“時間不早了,您需要吃點什麽嗎?”
他不說,我還沒察覺自己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他這麽一說,頓時覺得餓得心發慌、渾身冒虛汗、急忙點了點頭,催促他:“大尉,我還真餓。讓外面的警衛員去搞點吃的吧。”
他點了點頭,走到了門邊。叫過一名警衛員,低聲地吩咐了對方幾句。那位戰士在答應一聲,沿着走廊快速地離開了。
尤先科回到我的身邊,向我報告說:“将軍同志,我已派人去取晚餐了。您稍等一會兒,就能進餐了。”
反正晚餐還要等一陣,我便和尤先科聊起天來:“大尉同志,你覺得我們這裏和羅科索夫斯基将軍去前沿,大概能待多長的時間?”
對于我的這個問題。尤先科想了想,回答說:“我估計最多一個星期左右。”
“一個星期?”我聽完尤先科的回答,饒有興趣地問:“我能問問,你是根據什麽做出這個判斷的嗎?”
聽完我的問題。尤先科笑了起來:“将軍同志,根據上級的安排,四月中旬,您就要随代表團去美國了,難道您都忘記了嗎?”
如果尤先科不提去美國的時候,我還真沒想起來。因爲我腦子裏除了考慮和羅科索夫斯基去前線視察的事情,就是在想明天瓦西裏的手術能否成功。
一想起瓦西裏的手術,我不禁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我擡頭問尤先科:“大尉,你覺得明天瓦西裏的手術會成功嗎?”
尤先科聽後先是點了點頭,片刻之後,他又搖了搖頭,有些爲難地說:“将軍同志,這事不好說。雖然謝爾蓋醫生表了态,說在明天的手術裏,他會全力以赴。可我怎麽瞧,都覺得他說這話時,有些底氣不足。”
正說着話,被尤先科派去找食物的警衛員,已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裏除了有面包片、切成片的香腸外,甚至還有幾個冒着熱氣的烤土豆。
等警衛員把東西一一擺在了桌上後,尤先科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瓶可樂,得意地對我說:“将軍同志,司令部的同志送了不少這種美國的可樂給我們,今晚您就嘗嘗味道吧。”
我看他幹淨利落地去掉了可樂的瓶蓋,從旁邊拿過兩個茶杯,就準備往裏面倒可樂。我深怕他又犯了可樂加水的錯誤,連忙提醒他說:“大尉,這種可樂是直接喝的,不要往裏面加水加糖。”
他聽我這麽一說,不禁愣住了。過了一陣,才弱弱地反駁說:“将軍同志,可是我看司令部裏的同志,都是這麽喝飲料的。”
我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後,說:“要是他們的喝法都是錯誤,難道你也跟着他們學嗎?”
“不會吧?”尤先科聽我這麽說,有些不相信地說:“一兩個人的喝法錯誤,還說得過去。可要是整整一個司令部的人都這麽喝,難道您也說他們的喝法是錯誤的嗎?”
“大尉同志,”我耐心地向尤先科解釋說:“有些事情,并不是大多數人認爲正确,就是正确的。據我所知,就連一些級别很高的指揮員,他們喝可樂的方式也是錯誤的。這種飲料用不着加水加糖,直接就能喝的。不過在夏天喝的時候,在可樂裏放上幾塊冰塊,可以起到防暑降溫的效果。”
尤先科見我言之鑿鑿的樣子,便沒有朝可樂裏沖水,而是端起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我看到他眉頭緊縮的時候,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尤先科大尉,味道如何啊?”
他又端起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可樂後,這才回答說:“雖然這種飲料帶點甜味,可我還是真喝不慣。”
“多喝幾次就習慣了。”我随口說完這句話以後,又問道:“上級說要給我派一名英語教員過來,也不知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到這裏來過。”
尤先科剛把一片面包塞進嘴裏,聽到我的這個問題,慌亂口齒不清地回答說:“将軍同志,我去問問。”說着,他便從座位上站起來,再次走到了門外。
過了兩三分鍾的樣子,他又重新走到我的對面坐下。向我報告說:“将軍同志,我剛剛問過留守的警衛員了,他說在羅科索夫斯基将軍的部下來之前,曾經有一名中士來過。中士戴着一副圓框眼鏡,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說是上級派給您的英語教員。因爲您當時不在,我們的戰士已把他打發走了,讓他明天再來。”
接下來,我又問了一下尤先科和其他幾名警衛員的食宿安排情況,便把話題轉移到了基輔方面。我問道:“大尉同志,我們的特别警衛連還有多少人在基輔啊?”
“大概還有七十人左右吧。”尤先科從我的話裏聽出了我的想問的内容,連忙回答說:“他們手裏裝備的武器,都是突擊步槍,不過子彈數量已非常稀少了。最多再參加一次戰鬥,這些有效的彈藥就會被消耗殆盡。您看我們是否該給雷巴爾科将軍去個電報,讓他命令特别警衛連的戰士,在最後的危急關頭,将這些武器全部銷毀掉,以免落到德國人的手裏?”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說:“不用,基輔雖然目前被德軍重重圍困,但暫時還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畢竟德國人的主力,還是要用來對付我們在庫爾斯克地區的重兵集團,他們不敢抽調太多的兵力對基輔實施反擊。”想了想,我又補充說,“還有,再過一段時間,突擊步槍就将大規模裝備部隊,德軍就算繳獲幾支拿回去,他們也無法在短時間内,完成短筒子彈的研制和生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尤先科說着,幾口吃完了擺在他面前的那疊面包片,站起來向我請示道:“我可以離開嗎,将軍同志?”
我沖他點了點頭,說:“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和我再去一趟醫院。不看到瓦西裏的手術成功,我的心裏始終不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着尤先科和另外兩名警衛員來到了醫院。正好趕上瓦西裏坐在輪椅上,正要被推進手術室。我連忙叫住推車的護工,走過去握住瓦西裏的雙手,安慰他說:“瓦西裏同志,不要緊張,謝爾蓋醫生的技術很高明,他一定能成功地将你眼睛裏的膿水全部清除掉。相信要不了多久,你的視力又能恢複正常。”
上次我做手術時,在不知不覺中過了四五個小時,還覺得沒過多久的時間。而今天瓦西裏的手術,也用了差不多的時候,卻讓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地背着手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希望能看到裏面有護士出來取什麽東西,那我就可以向她問問手術室裏的情況了。可惜在長達幾個小時的時間裏,手術室的門禁閉着,始終無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