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一聲不吭,維特科夫可能猜到了我心事,在歎了口氣後說道:“軍長同志,雖然德軍隻有五千多人,但另外還有七十來輛坦克,就算他們隻守不攻,僅僅憑我們手裏的這點兵力,拿他們也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錯,”維特科夫的話音剛落,羅曼諾夫便接着說:“目前我們軍的炮兵團隻剩下了幾門大炮,打打防禦還可以,如果要進攻的話,力量就顯得有些太薄弱了。而且我們軍現在的總兵力就隻有一萬三多人,其中還是四千是剛補充的新兵,用這樣的兵力去攻堅……”他的話說到這裏就停止了,随後搖着頭長歎了一聲。
“是的,軍長同志。”維特科夫接着補充說:“我們的部隊是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結束後,才進行的補充,訓練水平和裝備标準都很不好。這段時間經過不斷的戰鬥,部隊減員很大,新兵員的加入,更進一步稀釋了我軍的戰鬥力。我們目前的現狀,不僅僅物資保障很差,而且部隊的指戰員也沒經過良好的訓練,要攻克基輔這樣的大城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維特科夫和羅曼諾夫所指出的問題。正是關系到基輔戰役成敗的關鍵。正當我爲這些問題頭痛的時候。拉祖梅耶娃又再次來到我的身邊,在将一份電報遞給我的時候,低聲說道:“軍長同志,是朱可夫元帥新來的電報。”、
我接過電報一看,眉頭便不禁皺了起來,隻見上面寫着:“……後勤部隊和基地距集結地區太遠,大大增加了作戰部隊保障工作的困難。再加上部隊的集結地區,是剛從敵人手裏解放出來的。沒有條件安頓大批部隊,戰鬥裝備和物資器材。修建基地、道路、組織後勤等項工作隻能與進攻準備同時進行。
目前隻有一條卡斯托爾諾耶——庫爾斯克鐵路支線,一段很短的利夫内——馬爾梅日沿戰線的鐵路,該支線上的列車隻能到達希格拉車站。接連不斷的暴風雪掩埋了道路,到處是厚厚的積雪。佐洛圖欣諾——布達諾夫卡一段,運送物資的汽車隻能在鐵路路基上行駛。
在此種條件下,雷巴爾科将軍所指揮的坦克第3集團軍,和幾個步兵師将無法在明天,也就是3月2日,按照原有的計劃發起對敵人所占據城市的進攻。新的進攻将被推遲到3月3日中午。而且坦克集團軍現有的彈藥和燃料,也隻能維持一天之用……”
看完朱可夫所發來的電報。我對着這次基輔會戰的前景越發不看好了。我把電報往桌上随手一扔,扭頭問站在旁邊的普加喬夫:“少校,德軍在卡尼伏對岸有多少兵力。”
“報告軍長同志,根據坦克旅的佩爾斯堅少校的報告,對岸有德軍的兩個連。”聽到我的問題,普加喬夫連忙朝我走了一面,挺直身體回答說:“他們在鐵橋的對岸構築有防禦工事,還配備有戰防炮,我們企圖奪取橋梁的幾次進攻,都失敗了。”
聽說卡尼伏對岸的德軍隻有兩個連的兵力,我心裏踏實了許多,連忙吩咐班台萊耶夫:“将軍同志,請您立即派出一個團,連夜趕到卡尼伏,去增援兵力薄弱的坦克旅。”
“是!”站起來接受命令的班台萊耶夫答應一聲後,又重新坐了下去。
“副軍長同志,”我接着又給羅曼諾夫下達命令:“第308師裏除了留下一個營堅守渡口外,剩下的兵力和第171師一起,換上德軍的軍服,連夜沿着公路北上,去奪取基輔南面的歐布科希夫城,将其作爲我們接下來的進攻出發點。記住,在占領城市後,要注意封鎖消息,不能讓敵人察覺我們已經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在聽完我這道命令後,羅曼諾夫沒有馬上答複我,而是扭頭對和他一起站起來的安德留先科說道:“上校同志,司令員的命令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軍長同志。”安德留先科響亮地回答。
羅曼諾夫接着又說:“防守渡口的那個營,就由今天在防禦戰中,立下了功勳的葉夫季費耶夫大尉來指揮。正好該營的營長在白天的戰鬥中,因爲負傷而退出了戰鬥,就需要像大尉這樣有豐富經驗的指揮員,來接替他的位置。”
看到羅曼諾夫對着安德留先科發号施令,我才想起他現在不再是副軍長,也不是第308師師長,而是新晉的第79軍軍長。想到這裏,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沒有打斷他,繼續耐心地聽着他布置任務。
等兩人坐下後,基裏洛夫便好奇地問我:“麗達,我想問問你,調部隊去卡尼伏做什麽,難道真的打算奪取河上的那座橋梁嗎?”
“是的,政委同志。”我肯定地回答說:“友軍的進攻,因爲種種原因,将會被推遲,所以我們這支孤軍貿然進攻基輔的話,就會把我們的戰役意圖暴露給德國人。但在友軍開始進攻前,我們又不能待在原地不動,必須要搞出點動靜來,将德軍的注意力吸引開。”
“麗達,你打算讓誰來指揮這次進攻呢?”基裏洛夫關切地問道。
“政委同志,還能有誰?!自然是我了。”我笑着對基裏洛夫說完這番話的時候,看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連忙又補充說:“當然。除了我以外。您也得一起去。”
我這麽一說。基裏洛夫原本緊繃着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得意地說:“麗達,這就對了嘛,我是你的政委,是你的搭檔,不管你去哪裏,把我帶上就對了。”
“軍長、政委,”維特科夫見我和基裏洛夫在片刻之間就達成了一緻。連忙出言勸說道:“卡尼伏太危險了,還是讓我去指揮吧。”
“參謀長同志,您留下還有更重要的工作。”我擡手制止了維特科夫後面的話,指着羅曼諾夫對他說道:“您的工作,就是協助羅曼諾夫軍長熟悉和指揮部隊。明白嗎?”
“明白。”聽我這麽說,維特科夫隻好無比郁悶地答應一聲,又重新坐了下去。
在交代完其餘的任務後,我和基裏洛夫就離開了指揮部,随着被班台萊耶夫抽調出來的阿赫羅梅耶夫的三團,一同前往卡尼伏。
到了卡尼伏的指揮所以後。我見到了坦克旅的臨時最高指揮員——佩爾斯堅少校。見到我的到來,佩爾斯堅顯得有些慌亂。他在舉手向我們報告完以後,因爲緊張,手一直放在額邊遲遲沒放下來。
我擡手把他的手從額邊拉了下來,接着用平淡的語氣問道:“佩爾斯堅少校,聽說你們今天奪取橋梁的戰鬥失敗了,能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嗎?”
基裏洛夫也在旁邊幫腔說:“是啊,少校同志,您和司令員同志也是老熟人了,有什麽事情盡管直說,就算說錯了,我們也不會怪您的。”
“司令員同志?”佩爾斯堅聽到這個稱呼後,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甚至還微微側頭,朝我的身後望去,看在我們的後面是不是還跟着他不認識的指揮員。
見到他這個舉動,和我們一起進來的阿赫羅梅耶夫笑着對他說:“少校同志,您在瞧什麽啊,我們幾個人不都在您的面前嗎?”
“我剛剛聽政委同志說到了司令員,”佩爾斯堅喃喃地說道:“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跟着你們後面進的指揮所。”
他的話音剛落,就引起了我們幾人的一陣輕笑。笑過以後,阿赫羅梅耶夫用手指着我說:“除了我們以外,哪裏還有什麽别的指揮員。實話告訴您吧,上級今天剛剛以我們軍爲基礎,組建了第聶伯河戰役集群,而我們的軍長,就是這個集群的司令員。”
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佩爾斯堅先是一愣,随即又擡手向我敬了一個禮,同時還面帶微笑對我真誠地說道:“司令員同志,請接受我對您所表達的祝賀。”
當我們四人落座以後,我再次問起了剛才的那個問題。佩爾斯堅才回答說:“軍長同志,是這樣的。”他在述說時,沒有察覺自己對我的稱呼,依舊是原來的軍長而不是現任的司令員,但我也沒糾正他,隻是靜靜地聽他叙述今天的戰鬥情況:“……當經過戰鬥,敵人被我們從城裏驅趕出去後,普裏霍季科少校親自駕駛着一輛坦克,率領上百名戰士,尾随着敵人沖上了橋梁。當時我在一棟樓房的頂樓上,用望遠鏡看到了這一幕,樂觀地認爲我們已完全占領了這座可以通往河對岸的橋梁時,卻發生了意外。
我們沖到了對岸的部隊,剛剛離開橋梁,就遭到了早已埋伏在工事後面德軍的伏擊。我們的指戰員立即就陷入了德軍由機槍、迫擊炮、戰防炮所組成的火力網,沖在前面的指戰員紛紛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之下。
而普裏霍季科少校爲了掩護步兵撤退,親自駕駛着坦克朝敵人的陣地沖過去,他想用履帶碾碎敵人的機槍陣地,用坦克炮摧毀敵人的迫擊炮,讓更多的指戰員能從敵人的伏擊圈裏脫險。但是很可惜,他的坦克離敵人的戰壕還有三十幾米時,就被一門戰防炮命中起火。他逃出了燃燒的坦克,在撤回我軍陣地的途中,不幸中彈犧牲。”
佩爾斯堅說到這裏,可能是看到我和基裏洛夫兩人臉上的嚴肅表情,連忙又進行了說明:“沖過橋的指戰員有一百二十多人,其中大多數的數是沙姆裏赫遊擊隊的戰士,由于打正規戰的經驗不足,所以傷亡很大,最後退回我方陣地的,隻要十幾個人。”
他剛說到這裏,忽然門外人在興奮地喊道:“少校同志,好消息,有好消息。”接着一名穿着政工人員制服的指揮員沖進了屋裏。
進來的人顯然不知道屋裏會有這麽多人,在短暫的茫然後,他走到了我們的面前,擡手向我敬禮報告說:“軍長同志,您好。坦克第22旅一營營教導員瓦吉姆向您報告,我聽候您的命令,請指示!”
我認出來人是我親自帶到坦克營的政工人員瓦吉姆,連忙站起身,笑着向他伸出手去,禮貌地說道:“原來是您啊,瓦吉姆同志。”
握過手以後,我好奇地問道:“教導員同志,您剛剛說有好消息。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好消息,能讓您開心成這樣。”
“是這樣的,軍長同志。”聽到我問這個問題,瓦吉姆的情緒有激動起來:“今天白天,我們對河對岸發起過進攻,但沖過橋的部隊遭到了敵人的伏擊,結果傷亡慘重。”
我聽到這裏,連連點頭并惋惜地說:“是的,教導員同志,佩爾斯堅少校剛剛正在對我們講這件事情呢。可惜啊,坦克營的副營長普裏霍季科少校就這麽白白犧牲了。……”
“沒有,軍長同志,普裏霍季科少校沒有犧牲。”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情緒激動的瓦吉姆打斷了:“他隻是負了傷,剛剛已經回來了,如今就在外面。”
“什麽,教導員同志,您說什麽?”佩爾斯堅聽到這裏,沖過一把抓住瓦吉姆的肩膀,使勁地搖晃着,大聲地問道:“我親眼看見他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下,您怎麽會說他沒有犧牲了?您一定是搞錯了。”
“沒錯,少校同志。”瓦吉姆雖然人都快被佩爾斯堅搖散架了,但他還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副營長同志沒犧牲,他還活着。他負傷後,倒在一個彈坑裏躲避敵人密集的火力,等天一黑,他就偷偷地爬了回來。而且不光他一個人回來,另外還有三名傷員一起爬回來。他們如今就在外面。”
“那您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快帶我去看看。”佩爾斯堅因爲聽到戰友死而複生,因爲激動甚至忘記了我們還在場,推着瓦吉姆就要朝外面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