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所外面的戰壕裏站着幾十名指揮員,從他們的領章看,都是些尉官和校官,估計就是173師從連級到師級的指揮員吧。第一批進去的是三個人,年輕都不太輕,除了一名上校,一名中校外,還有一名是政工人員的軍銜,估計是該師的師長、政委和參謀長。
他們在裏面隻待了幾分鍾,便重新走了出來,他們的身後跟着一名中尉,他站在門口沖站在不遠處的指揮員們大聲地說道:“炮兵第979團二連連長庫裏申科中尉。”
這個熟悉的名字立即就引起了我的關注,我看着這位從後排擠出來的指揮員快步地來到了那名中尉的面前,立正後向對方報告說:“指揮員同志,我就庫裏申科中尉,請問是司令員同志要接見我嗎?”
近距離看到庫裏申科,還是讓我吃了一驚,我以爲像他這麽戰鬥經驗豐富的指揮員,起碼都已人到中年了,不過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年輕,最多二十出頭的樣子,高高瘦瘦的,人也長得英俊。
站在門口的中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擺頭說道:“走吧,庫裏申科中尉,兩位司令員同志在裏面等着您呢。”說完,他轉身先走進了觀察所,而庫裏申科愣了片刻,也跟着走了進去。
我心中正在感慨庫裏申科的年輕有爲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小心翼翼地在問:“請問您是友軍的奧夏甯娜師長嗎?”
聽到身後的問話。我連忙轉過身。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少尉,便饒有興趣地問道:“少尉同志,我就是奧夏甯娜,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
少尉連忙來了個立正,接着将一張紙遞給了我,同時說道:“将軍同志,這是您的師裏剛剛送來的電報,說要立即交給您。”
我接過少尉手裏的電報。沖他點頭緻謝後,低頭看起電報來。電報是崔可夫發來的,上面的内容很簡單:“柳德尼科夫師危在旦夕,命你部将現有防區移交給友軍部隊後,立即回師城内,對該部實施救援行動。”
看完這份電報,我的心頓時往下一沉,沒想到大反攻都開始了好幾天,可柳德尼科夫師那裏的情況不光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如今居然面臨着被德軍全殲的命運,看來對他們的救援是迫在眉睫。
我快步地來到了觀察所的門口。按照條令規定問了一句:“允許進去嗎?”
我的話音剛落,裏面就傳來了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進來吧,麗達。”
我一走進觀察所,還沒來得及說話,羅科索夫斯基又補充說:“麗達,出了什麽事情嗎?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絕對不會這麽冒失地闖進來。”
“方面軍司令員同志,這是我剛收到的電報,是崔可夫司令員發來的。”說着話,我便将電報遞給了羅科索夫斯基。
他接過電報看了兩眼,又重新遞還給我,嘴裏說道:“麗達,既然城裏的情況不樂觀,你就盡快地帶部隊趕回去吧,空捏依和戈羅季謝兩地的防禦,就交給巴托夫将軍的部隊吧。”
“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會讓我的師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少校留下,負責将防務移交給巴托夫将軍的部隊。”我說完後,擡手向崔可夫敬了一個禮,轉身就要離開。可這一轉身,就看見在屋子中間站得筆直的庫裏申科中尉,我不禁又停住了腳步。
剛剛在外面時,我心裏就一直在盤算如何把庫裏申科要到我的師裏去,不過還沒等我想出好辦法,便要盡快地趕回師裏去了。此刻既然他就在我的面前,如果我不利用這個機會向巴托夫提出請求的話,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有機會了。于是,我一咬牙,轉過身來對着羅科索夫斯基和巴托夫說道:“兩位司令員同志,我還有一個請求。”
羅科索夫斯基以爲我所說的請求和移交防務有關,所以大大咧咧地說道:“麗達,你有什麽請求,就盡管提出來,隻要我們能辦到的,就一定幫你辦。”
我扭頭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庫裏申科,又回過頭來對巴托夫說:“巴托夫司令員,您也知道我的部隊組建僅僅幾個月,各兵種的戰鬥骨幹和各級指揮員都很欠缺。這次要回師城内救援友軍,能派上用途的,除了步兵就是炮兵。以我們現有的炮兵兵力,要在攻堅時,對敵人的火力點進行壓制,是很困難的。所以我冒昧地請求您,允許将庫裏申科中尉支援給我師。”
我的話說完後,屋裏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的巴托夫有禮貌但同時态度堅決地說道:“請原諒,奧夏甯娜将軍,庫裏申科中尉是我們第65集團軍的指揮員。”說完這兩句話以後,他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庫裏申科,故意打着官腔對他說:“這裏沒您的事情了,中尉同志,您可以走了。”
庫裏申科啪的一個立正,擡手向我們幾人敬了一個環禮,轉身就要離開。巴托夫将軍的話,讓我的心,徹底墜入了冰窖,看到庫裏申科要離開,我都忍不住想沖上去拉住他。
就在我要絕望的時候,忽然羅科索夫斯基開口了:“中尉同志,請等一下。”原本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庫裏申科停住了腳步,重新轉過身,依舊保持着立正的姿勢,雙目平視前面,靜靜地等待着羅科索夫斯基的指示。
羅科索夫斯基笑了笑,接着對巴托夫說:“巴托夫同志,說到會師。我們和麗達的部隊是戰友和同志;可是談到将我們的指揮員支援友軍的時候。您就像葛朗台一樣變得斤斤計較了……”羅科索夫斯基說完這兩句話。快步地來到了庫裏申科中尉的面前,将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氣平和地問道:“中尉同志,您是怎麽考慮的,願意去這位女将軍的獨立師嗎?”
庫裏申科快速地瞥了我一眼後,響亮地回答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堅決服從您的一切命令。”
剛才聽到羅科索夫斯基說話時,我心裏就是一陣狂喜。此刻聽到庫裏申科中尉表示服從上級的安排,我的心裏更是樂開了花。
羅科索夫斯基等庫裏申科表完态以後,又來到了我的面前,關切地問道:“麗達,你就光要庫裏申科中尉一個人嗎?”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問題,我拼命地點着頭,同時畫蛇添足地說道:“是的,方面軍司令員同志,雖然我們師缺少足夠的炮兵,但隻要巴托夫将軍同意讓庫裏申科中尉來我師擔任職務。那麽我也就知足了。”
我說完後,羅科索夫斯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而是皺着眉頭背着手在觀察所裏來回地走動起來。走了幾圈後,他停住了腳步,扭頭對我說道:“麗達,你們師進入斯大林格勒城内,所進行的将是一場惡仗,僅僅給你們派一名炮兵指揮員過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況且庫裏申科中尉和他的新部下要想配合默契,起碼需要一個較長時間的磨合期,而你們現在最缺少的恰恰是時間。我認爲,可以把炮兵二連成建制地劃歸你師指揮。您的意見呢,将軍同志。”他最後一句話,是沖着旁邊的巴托夫問的。
我從巴托夫的臉上看到了幽怨的表情,也知道他滿心不願意将這麽好的一名炮兵指揮員交給我,哪怕目前僅僅是初級指揮員也不行。羅科索夫斯基的話,更加是雪上加霜,他緊咬着牙關,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幾十年的軍旅生活,讓他養成了服從上級命令的好習慣,他深吸一口氣後,努力用平穩的語氣回答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既然您已經下了命令,那麽,我堅決服從。”
我明白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提出這種挖牆角的請求,并得到了羅科索夫斯基的支持,受到損失的巴托夫心裏一定對我恨之入骨,但爲了挖到師裏急需的人才,就算明知道得罪了巴托夫,我也隻能硬着頭皮将這件事情做下去。
羅科索夫斯基得到了巴托夫的答複後,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又走到了庫裏申科中尉的面前,對他說道:“中尉同志,您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向您的新上級報道?”
庫裏申科聽我這麽說,連忙轉身面向我,擡手敬禮後,大聲地報告說:“報告師長同志,原173師炮兵第979團二連連長庫裏申科中尉向您報告……”
“等一等,”沒等庫裏申科中尉說完,我便擡手打斷了他後面的話。我心裏明白雖然自己借助羅科索夫斯基的力量,将他從巴托夫将軍的手下強行挖了過來,可如果不給他一點甜頭的話,就很難讓他對獨立師有認同感。于是,我鄭重其事地對他說:“庫裏申科同志,從現在起,你是我們紅旗獨立師炮兵二營的營長,軍銜也不再是中尉,而是上尉。重新再向我報告一遍吧。”
庫裏申科得到了意外的晉升,臉上流露出驚喜的表情。等他重新按照新的軍銜和職務向我報告後,我又接着說道:“除了您獲得晉升外,原炮兵二連的全體指戰員,排長升連長,班長升排長,戰士當班長。請您待會兒将我的這個命令,向戰士們進行傳達。”
我和庫裏申科離開觀察所,從那群等在外面的指揮員前面經過時,我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庫裏申科:“喂,我說中尉,您是打算去什麽地方啊?”
我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見說話是一名站在隊列前面的中校。而庫裏申科聽到中校的詢問後,連忙跑到了他的面前,擡手向他敬禮後,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他的耳朵低聲地說了起來,雖然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我明白他一定是在向對方彙報觀察所裏發生的事情。
庫裏申科說話時,那名中校不時地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從庫裏申科對他的态度來分析,這麽中校十之**是炮兵第979團的團長。等庫裏申科的話說完後,那名中校和他一起走了過來,在我的面前站定,擡手敬禮後,禮貌地說道:“将軍同志,步兵第173師炮兵第979團團長巴巴耶夫斯基中校向您報告。”
我擡手向他還了一個禮,同時客套地說道:“您好,中校同志。”
“庫裏申科中尉雖然年輕,但他是一名難得的炮兵指揮員,”巴巴耶夫斯基雖然第一次和我打交道,但他爲了自己部下的前途,說起話還是無所顧忌的,“所以請您一定要好好地重用他,讓他能将自己的長處發揮出來。”
“巴巴耶夫斯基中校,”面對這個關心自己部下前途的指揮員,我面帶微笑,友善地說道:“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庫裏申科上尉的。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是成爲一名戰功卓越的優秀炮兵指揮員。”
說完這幾句場面話以後,我連忙把話題一轉:“對不起,巴巴耶夫斯基中校,我們還有緊急任務,今天就先到這裏了,等有機會的時候,我們再好好地聊一聊。”
離開戰壕,走到一片開闊地,我停住了腳步,望着遠處的炮兵陣地,扭頭對庫裏申科:“上尉同志,您的炮兵連要轉移的話,大概需要多長的時間?”
庫裏申科擡手看了看表,随後回答我說:“報告師長同志,至少需要一個小時。”
“那我給你一個半小時,”我因爲要立即趕回城裏的指揮部找基裏洛夫他們,所以簡短地命令他:“部隊集結完畢後,您就把他們帶到空捏依城南的路口,我會很快帶着大部隊來和您彙合的。”
“是,我保證完成任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