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爾加河的秋天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它需要幾個星期、幾個月的時間緩慢地結冰。氣溫下降到零下10度,伏爾加河仍未封凍,河上冒着熱氣。氣溫降到零下12度,河上才漂流小塊冰。到了零下15度,緊随小塊冰之後,終于開始出現大塊冰。随後就是連綿不斷的大冰塊不停地移動着。這個時候,可以看到裝甲艇和個别大膽的人,手裏拿着篙杆,從這個冰塊跳到另一個冰塊上,穿越伏爾加河。但隻有土生土長的伏爾加河人中的勇士才敢這樣做。甚至從遠東來的水兵都不敢問津。”
我的腦子裏原來在考慮還有十幾天就要展開的大反攻,聽到基裏洛夫這麽說,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政委同志,如果河面上凍的話,我們的增援部隊和補給的物資不久可以源源不斷地運過來嗎?”
聽我這麽說,基裏洛夫苦笑了一下,接着說道:“奧夏甯娜同志,您想得太簡單了。伏爾加河雖然上凍。船隻固然不能通航了。但要想通過冰面把我軍的急需的兵員。和補給的物資運過來,還是做不到的。因爲冰太薄了,别說卡車,就算雪橇也過不來。”
“那這麽一來,東岸對城裏的補給,不就會因爲伏爾加河的上凍而導緻中斷吧?”基裏洛夫的話犯起愁來,要是真的如他這樣所說,隻要伏爾加河一結冰。那麽整個集團軍的補給就完全中斷了,到時崔可夫他們能頂住德軍的猛攻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巴斯曼諾夫從指揮部裏走出來,對我和基裏洛夫說參謀長有急事找我們。
我一走進指揮部就迫不及待地問阿赫羅梅耶夫:“怎麽了,參謀長同志,你急着叫我和政委回來,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坐在桌邊的阿赫羅梅耶夫連忙站起來回答說:“報告師長,剛接到集團軍司令部發來的一周戰報,我想這東西對您接下來的指揮有用處,所以才讓巴斯曼諾夫少校請您進來的。”
我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接着沖阿赫羅梅耶夫揚了揚下巴說道:“參謀長同志,把剛收到的戰報念一念吧。”
阿赫羅梅耶夫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一疊戰報開始念了起來:“在10月25日,敵人以重兵在集團軍正面全面重新發起進攻,一個配屬有坦克的步兵師對斯帕爾塔諾夫卡鎮的突擊,使北集群正面出現了嚴重的局勢。
德軍的步兵在航空兵和坦克的支援下,逼使我步兵第149旅後退,并成功地占領了古姆拉克——弗拉季米羅夫卡鐵路以南的五坑地域和斯帕爾塔諾夫卡鎮的中心。當形勢極爲危險的時候,伏爾加河區艦隊的艦隻趕來援助北集群博爾維諾夫的第149旅,他們用戰艦上的大炮重創了進攻的敵軍。
10月25日同一天,第64集團軍右翼部隊在庫波羅斯諾那地域轉入進攻。
敵人10月26日、27日的兩次進攻都沒有得逞。博爾維諾夫的第149旅,在伏爾加河區艦隊戰艦的支援下,将侵略者趕出了斯帕爾塔諾夫卡鎮。
10月27日,第149旅參謀長科奇馬列夫少校,在前沿陣地指揮作戰時,不幸被德軍的炮彈直接擊中,光榮犧牲。
是日,集團軍中部的柳德尼科夫和古爾季耶夫的部隊進行了艱苦的‘街壘’工廠争奪戰。從戰鬥的激烈程度看來,德軍新補充的生力軍不善于近戰。盡管在工廠車間裏,我們隻有爲數不多的戰士,然而,在兵力上占5倍優勢的敵人,在我們小部隊面前,一點便宜也沒占到。
10月27日,柳德尼科夫師的左翼和古爾季耶夫師的一個團被敵人擊潰。敵自動槍手占領了梅津斯卡亞大街和圖溫斯卡亞大街,開始掃射我們最後一個渡口附近的地域。此時,斯梅霍特沃羅夫和古裏耶夫的部隊,擊退了德國步兵第79師的多次進攻,這個師把主要突擊指向‘紅十月’工廠。
法西斯的自動槍手潛入上述部隊的人數稀少的戰鬥隊形裏。他們逼近第39師師指揮部,向古裏耶夫所在的掩蔽部裏扔手榴彈。當崔可夫司令員得知這一消息後,急忙派集團軍司令部的警衛連前去援救古裏耶夫。警衛連和古裏耶夫的部隊協力攻擊,将敵自動槍手從師部附近擊退了,并乘勝跟蹤追擊,一直突至‘紅十月’工廠。集團軍派出的警衛連在戰鬥結束,沒有返回司令部,而是留在那兒,補充給了古裏耶夫師,以加強他們的實力。”
“原來是這樣啊。”基裏洛夫聽到這裏,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崔可夫司令員今天要厚着臉皮向我們要一個排的戰士,原來真的是去擔任司令部的警衛工作啊。”說到這裏,他擡頭對停下來的阿赫羅梅耶夫說,“繼續念吧,參謀長同志。”
“……敵人繼續對渡口和“紅十月”工廠實施突擊。15時左右,我軍順利地擊退了敵人的進攻,但天黑前法西斯匪徒仍舊成功地占領了馬申納亞街。
在‘街壘’工廠和‘紅十月’工廠之間的地段上,敵人離伏爾加河隻有400米左右。敵人的自動槍火力和炮火掃射着由西通往伏爾加河的沖溝。現在要沿河岸向前運動隻能爬行。這對我們來說是很不方便的。很快,我們的工兵橫着沖溝豎起兩層木栅。中間填入石頭。用來攔截子彈。……”
聽阿赫羅梅耶夫念完厚厚的一疊戰報後。基裏洛夫首先開口說道:“雖然前段時間德軍的攻勢很猛,還一度占據了上風,不過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能把我們的部隊趕到伏爾加河裏去。現在敵人的力量已經耗光了,接下來我想他們不會再發動什麽大規模的進攻了。”
“政委同志,您太樂觀了。”基裏洛夫剛說完,副師長班台萊耶夫便接口說道:“雖然德軍拼盡全力沒有占領整個城市,而且他們的部隊在戰鬥中,也被極大地削弱了。但假如我們就根據這一點。就一廂情願地認爲敵人沒有力量進攻了,從而放松了警惕的話,是會吃大虧的。”
“情況沒有您說的這麽嚴重吧,老夥計。”基裏洛夫不服氣地反駁說:“經過十月份的艱苦戰鬥之後,我們的指揮員明白,希特勒匪徒在短期内,是無法再準備這樣大規模的進攻行動了。敵人那一堆堆來不及收拾的屍體和被擊毀的裝備都證實,對進攻者來說,要跨過他們自己留下的這些‘“障礙物’向前推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對于兩人的争論。我沒有發表意見,但我心裏認同班台萊耶夫的分析。德軍雖然在十月的攻勢中吃了大虧,但同時也要看到我軍的傷亡更加慘重,如果德軍再來一次同樣強度的攻擊,第62集團軍能否頂住德軍的進攻,都是一個大問題。
看到基裏洛夫和班台萊耶夫的争論越來越激烈,我正打算發表自己的看法,來制止兩人的争論,桌上的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正好打斷了兩人的争論。
阿赫羅梅耶夫拿起電話聽了一會兒,便遞給了我,同時說道:“師長同志,是蓋達爾中校打來的,他說有重要的情報彙報。”
我接過電話,對着話筒大聲地說:“喂,蓋達爾中校嗎?我是奧夏甯娜,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向我彙報嗎?”
“是的,師長同志。”蓋達爾在電話裏急匆匆地說道:“剛剛山頂上的觀察哨報告,說敵人的前沿陣地有異動,我連忙和夏平政委一起,到山頂的觀察所去查看。發現敵人在他們的前沿陣地後,布設了一個炮兵陣地,大概有兩個炮兵營,看樣子他們是想對我們的高地進行抵近射擊。”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旁邊的班台萊耶夫就提醒我說:“師長同志,問問中校,能不能出擊一下,争取将德軍的炮兵陣地摧毀掉。”
蓋達爾顯然聽到了班台萊耶夫的聲音,深怕我給他下達這樣的命令,連忙提醒我說:“師長同志,敵人的炮兵陣地旁邊,還部署有坦克部隊。我們的部隊本來就缺乏重武器和反坦克武器,如果貿然向敵人的陣地發起進攻的話,那就和送死差不多。”
“密切關注敵人的動靜,”由于蓋達爾的報告過于簡潔,我猜不透敵人忽然在前沿陣地布置炮陣地的企圖,隻能吩咐他說:“有什麽情況,随時向我報告。”
放下電話,我皺着眉頭想了想,敵人對我們的進攻停止了這麽多天,爲什麽忽然又會變得這麽積極,難道他們從什麽地方得到了補充嗎?爲了搞清這件事情,我撥通了集團軍司令部,聽到克雷洛夫的聲音後,我馬上問道:“您好,參謀長同志,我想問問城裏的敵人有什麽動靜嗎?”
“是的,奧夏甯娜同志,據各師的報告,在他們正面的德軍正在進行着緊張的調動,似乎醞釀着一次大的攻勢。”克雷洛夫口吻嚴肅地說道,“看樣子敵人不甘心他們的失敗,還想再通過進攻,來挽回他們的聲譽。”
“司令員同志在嗎?”我等克雷洛夫說完後,試探地問:“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報告。”
聽筒裏很快就傳來了崔可夫那熟悉的聲音:“我是崔可夫,奧夏甯娜同志,你有什麽事情要向我彙報嗎?”
“司令員同志,”聽到是崔可夫的聲音,我連忙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詞彙後。接着開始向他報告說:“剛才四團長向我報告說。敵人在高地北側的那個前沿陣地後面。布置了一個炮兵陣地,也許是爲了防止我軍的沖進,他們還派出了坦克,來掩護炮兵陣地。”
“敵人的企圖是很明顯的,奧夏甯娜同志。”崔可夫聽我把大概的情況一說,立即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敵人還是沒有放棄奪取馬馬耶夫崗的企圖,我估計他們今天會對馬馬耶夫崗發起猛攻,你們一定要提前做好一切準備。”
“好的。司令員同志,我會讓部隊做好一切戰鬥準備的。”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又把剛剛聽到基裏洛夫所說的話,向崔可夫複述了一遍。
崔可夫聽後,沉默了很久,這才說道:“奧夏甯娜同志,你說的很對。我們集團軍目前正面臨着兩面作戰的嚴重局面:一面同敵人作戰;另一面同伏爾加河上的自然災害作鬥争。
在估計了可能出現的複雜局勢後,集團軍軍事委員會預先向後勤司令部提交了一份周密的計劃,要求保證城裏作戰部的需要。計劃要求:第一,運來補充人員和大批彈藥(因爲沒有這些。集團軍就要遭殃);第二,運來糧食和藥品;第三。運來部隊急需的冬季服裝。另外,早在幾天前,我們已有意地減少食物,讓指戰員們适應性地忍受嚴寒,但察覺到敵人正在準備突擊後,我們就不能再處于既缺人、又缺彈藥的境地。在這種形勢下,沒有彈藥無異于束手待斃。
彈藥需要很多,确實越多越好。對于這一點,戰士們也深有認識,他們在想盡一切辦法,搜集、儲備一些子彈、手榴彈、地雷、炮彈。大家心裏都明白,就是甯可自己挨餓受凍,也決不能沒有彈藥。
我把監督彈藥的清查、分配和儲備的工作,交給了斯帕索夫、索科洛夫和季諾維耶夫。他們一直呆在城裏每天親自向我報告物資的抵達情況。分配計劃(給誰多少,備用多少)由集團軍軍事委員會決定。
不過你們師不在分配計劃下,據我所知,你們這次北上所繳獲的物資,足夠支撐你們半個月到一個月的作戰,所以還是把物資留給最需要的部隊吧。”
崔可夫的話,讓我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原來他隻把我師列入不分配物資的名單,并沒有打算讓我們調劑一部分物資去支援友軍,這樣我的心裏就踏實許多了。
我正想找一個理由挂斷電話,崔可夫忽然又說道:“奧夏甯娜同志,再過幾天就是偉大的‘十月革命節’了,爲了慶祝這個隆重的節日,集團軍準備在前一天,也就是11月6日,對當面之敵發起了一次大規模的反沖擊。你那裏也不能例外,要配合集團軍的整體行動,對當面之敵發起一次進攻,你沒問題吧?”
崔可夫這麽問我,我能說不行嗎?于是我隻能咬着牙答應說:“請司令員放心,獨立師絕對不會拖全集團軍的後腿,我們将在反沖擊開始後,向當面之敵發起進攻。”
當我放下電話後,聽到了我們部分對話内容的阿赫羅梅耶夫連忙關切地問道:“師長同志,怎麽了?司令員打算在什麽地方,以什麽樣的規模,對敵人實施反擊?”
我還沒有說話,基裏洛夫已經不滿地說道:“反擊,又是反擊。也不看看現在的情況,我們的兵力有限,用來防守勉強夠,如果用于進攻的話,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政委同志,這樣的話不能随便說。”我深怕基裏洛夫一時激動,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連忙制止了他,對幾人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雖然我們如今的兵力有限,搞不了什麽大的反擊,但小規模的反擊還是能辦到的。這次的反擊,是崔可夫司令員爲了慶祝偉大的‘十月革命節’而特意組織。”
我的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因爲這次反擊是和慶祝偉大的節日聯系在一起的,如果誰反對的話,将會嚴重地影響到自己的前途,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沉默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班台萊耶夫首先岔開了話題:“師長同志,我有個預感。”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又接着往下說,“敵人在離我們陣地這麽遠的地方,布置一個炮兵陣地。其目的,并不僅僅是爲了炮擊我們的高地,更主要的目标,還是轟擊我們行駛在伏爾加河上的渡船吧,企圖以此方式來切斷我們的後勤補給。”
“副師長同志,您有什麽好辦法嗎?”阿赫羅梅耶夫等班台萊耶夫說完後,低頭看了一會兒地圖,随後擡起頭問道:“或者說,我們該采用什麽樣的方式,來摧毀敵人的炮兵陣地,确保高地和伏爾加河運輸線的安全?”
“既然敵人已經布置了一個炮兵陣地,那麽我們也可以在北面高低的南坡,同樣布置一個炮兵陣地。”班台萊耶夫似乎早就考慮過各種可能,所以聽到阿赫羅梅耶夫的問題後,立即胸有成竹地回答說,“在這次北上時,我們繳獲了敵人不少的大炮,雖然在前段時間的戰鬥中,損失了三門,但剩下的大炮要摧毀敵人的炮兵陣地,那是綽綽有餘的。”
基裏洛夫聽完班台萊耶夫的話,沉思了片刻後,扭頭對我說:“師長同志,我覺得副師長的辦法不錯,可以在四團的後面布置一個炮兵陣地,用炮火來摧毀敵人的炮兵陣地。”說完後,見我遲遲沒有表态,又小心地說:“要不,我們現在把莫羅佐夫少校叫過來,問問他的意見如何?”
對于基裏洛夫的提議,我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表示默認。阿赫羅梅耶夫見我同意了,立即拿起桌上的電話聯系莫羅佐夫,命令他立即趕到師指揮部來,說要布置重要的戰鬥任務給他。
莫羅佐夫來的很快,阿赫羅梅耶夫打完電話沒兩分鍾,他就出現在了我的指揮部。也許是聽說有重要的戰鬥任務要布置,莫羅佐夫興奮得滿臉通紅,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師長同志,炮兵營長莫羅佐夫少校前來向您報道,不知道您有什麽重要的任務要交給我們?”
基裏洛夫和我對視一笑後,調侃地問莫羅佐夫:“少校同志,怎麽了,沉不住氣了?”
“那是當然的,政委同志。”莫羅佐夫有些羞澀地回答說:“看到别的指戰員又是授勳又是晉銜,可把我們營的指戰員們急壞了。大家天天都到我的指揮所來,懇求我向師指揮部請戰,勸都勸不住……”
沒等莫羅佐夫說完,基裏洛夫便笑着打斷了他的話:“少校同志,沉不住氣的人,可能是你吧。是不是很久沒打仗了,又看到别人授勳晉銜,心裏憋得難受啊?”
“是這樣的,”莫羅佐夫見自己的小把戲被識穿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說:“我們營雖然建制不全,但還有幾門新繳獲的重炮,完全可以在戰鬥中,爲我們的部隊提供必要的火力掩護……”
莫羅佐夫的話還沒說完,桌上的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阿赫羅梅耶夫随手抓起了電話,聽了一會兒後放下,擡頭對我說:“師長同志,蓋達爾中校報告,說敵人開始對他們的陣地進行炮擊了。”
“知道了。”我用平穩的語氣說完這句話以後,又轉身吩咐莫羅佐夫:“少校同志,我命令你盡快在四團所在高地的南坡,構築一個重炮陣地,對敵人的炮兵陣地進行火力壓制,當然能摧毀他們,是最好不過的,到時我會給你們記功的。”
聽到我要給他們記功,莫羅佐夫興奮地像打了雞血似的,他啪地來了一個立正,響亮地回答道:“請師長放心,我會在兩個小時内,将這個重炮陣地構築好。在天黑以前,我保證敵人的這個炮兵陣地就不會再存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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