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傑裏科夫顯然也明白我心中所想的内容,他轉過身來對着尼古拉和克斯特羅夫,表情嚴肅地叫着他們的軍銜說:“尼古拉大尉、克斯特羅夫大尉,經過我的認真考慮,決定将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們營來完成。你們有信心沒有?”
“有!”尼古拉和克斯特羅夫響亮地回答道。
謝傑裏科夫先是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吩咐道:“剛才師長所說的兩個注意事項,你們都聽到,我在這裏就不重複了。我再補充兩點:一、每個村口都要留至少一個排的戰士把守,确保無一漏網;二、一定要抓兩個活口,因爲我們需要從他們的口中了解到附近敵人的動向。明白沒有?”
“明白!”尼古拉和克斯特羅夫兩人再次響亮地回答道。
謝傑裏科夫沖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同時嘴裏說道:“既然任務已經明确了,那麽你們就回去準備。”
看着謝傑裏科夫在我面前發号施令,我不禁暗自點頭,看來戰争真是鍛煉人。一名小小的連長在當了幾個月團長後。也越發顯得成熟。甚至連我沒考慮到的問題,他都想到并向自己的下級交代清楚了。隻要再多幾個他這樣的營團級指揮員的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就能有人爲我分擔重擔了。
等尼古拉和克斯特羅夫離開後,我把科斯嘉叫到面前,吩咐他:“科斯嘉中校,謝傑裏科夫中校的一團負責消滅村莊裏的德國人,你們也不能閑着。趁現在還早。你立即回到團裏去,再派出兩支偵察小分隊,對白天發現的城市實施偵察,一定要想法搞清德國人的兵力和部署情況。”
“明白,”科斯嘉表情堅毅地回答道:“我這就回去部署。請師長放心,我保證完成好這次的偵察任務,否則您就撤了我的職。”
當謝傑裏科夫和科斯嘉都先後離去後,班台萊耶夫有點心思不甯地問道:“師長同志,您覺得今晚的夜襲能成功嗎?”
對于班台萊耶夫的擔憂,我自信地說道:“放心。我的副師長同志。您沒看到剛才謝傑裏科夫中校當着我們的面向他的部下發号施令嗎?憑心而論,他還頗有幾分團級指揮員的風範。甚至連被我忽略的問題都能考慮到。就是我們的行動被敵人發現,夜襲由偷襲變成了強攻,一個營五六百人對付他們二十幾個人,就是踩也把他們全部踩死了。”
“師長同志,可不能大意啊!”班台萊耶夫善意地提醒我說:“雖然我們的人數多,要是不能及時地奪取敵人的裝甲車,他們就可以利用車載電台,向外界求援。這樣一來,就算我們勉強消滅了這股敵人,但現在這個地方也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班台萊耶夫的話給我提了個醒,蘇軍的戰鬥力差,是我早就心裏有數的,特别是在不熟悉的環境下進行夜戰,沒準打到最後,我軍傷亡慘重不說,還讓敵人的殘餘部隊乘坐裝甲車順利地突圍了。我背着手在指揮部裏來回地走動着,同時腦子裏在考慮補救措施。
也許是怕打擾我的思考,當我在屋裏轉着圈子的時候,班台萊耶夫站在旁邊一聲不吭,耐心地等待着我做出最後的決定。
我腦子在想,謝傑裏科夫讓尼古拉他們在每個村口都擺了一個排的兵力,敵人要想沖出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如今最糟糕的可能,就是我們的部隊沒有及時地奪取裝甲車,讓這些敵人把求救信号發了出去,到時大股的敵人湧過來,有坦克和裝甲車掩護步兵向我們發起進攻的話,很容易會把我們的部隊沖垮。看來問題的關鍵,是要搶先奪取敵人的裝甲車,控制車上的電台,讓敵人無法和外界聯系。
想到這裏,我停下了腳步。看到我停下來,班台萊耶夫立即驚喜地問道:“師長同志,您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好辦法?”
“副師長同志,我打算派一支小分隊先潛入村莊,悄悄地接近裝甲車,在附近隐蔽起來。等尼古拉營開始行動時,這支小分隊再果斷地出擊,一舉奪取裝甲車,切斷敵人和外界的聯系,用車上的燈光爲進攻部隊照明,并用機槍消滅那些頑抗的敵人。”
“不錯,這個設想很不錯。”班台萊耶夫在稱贊完以後,反問道:“您打算派哪支部隊去執行這個艱巨的任務呢?”
“讓巴斯曼諾夫上尉帶一個班去。”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師警衛營的戰鬥力是全師最強的,由他們去執行這樣的任務,我認爲是合适的。況且在白天時,巴斯曼諾夫上尉還和我一起進過村莊,他對那裏的地形很熟悉。”
“來人,來人啊!”班台萊耶夫走到門邊,沖外面大聲地喊道。
随着他的喊聲,剛才的那位執勤的少尉出現在門口,禮貌地問道:“副師長同志,請問您有什麽指示嗎?”
“少尉同志,去把巴斯曼諾夫上尉叫來。”班台萊耶夫簡單地吩咐道。
少尉答應一聲,轉身就從門口消失了。
不大功夫,巴斯曼諾夫便一路小跑地進入了指揮部,一頭霧水地問道:“師長、副師長,你們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上尉同志,到這裏來。”班台萊耶夫把巴斯曼諾夫叫到身邊後。将我所布置的任務向他交代了一遍後問道:“上尉。你有信心完成好這個任務嗎?”
巴斯曼諾夫使勁地點點頭。答道:“請師領導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我走近他的身邊,語氣和藹地說道:“上尉同志,執行任務的人手,就從今天白天去過村莊裏的戰士裏挑選,畢竟他們對地形要比其他戰士熟悉。對了,我覺得米哈伊洛夫和茹霍維茨基這兩名戰士不錯,人看起來挺精靈的。讓他們也加入。”
等巴斯曼諾夫離開後,我走到指揮部的牆邊,坐在一條長凳上,對班台萊耶夫輕松地說道:“好了,副師長同志,該布置的任務,我們都布置完了;該交代的注意事項,我們也交代清楚。接下來,我們就抓緊時間休息,沒準等我們睡醒一覺。謝傑裏科夫中校他們就會帶來好消息的。”
不過此刻的班台萊耶夫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他擺了擺手。無精打采地說道:“師長同志,您休息,我再研究一下地圖,看假如德軍的大部隊沖過來的話,我們這幾千人該如何在敵人的包圍圈形成前,成功地脫離險地。”
班台萊耶夫在說這話時,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裏犯了很多忌諱,作爲一名師級指揮員,怎麽能随意假設我們的部隊會遭遇敵人的合圍呢?這也就是我聽到了,要是被内務部的人聽到,沒準會給他扣上一頂失敗主義論調的帽子。見他不打算休息,我也不勉強,把兩條腿放在長凳上後,我背靠着後面的牆壁開始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隐約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搖晃着我的肩膀,同時還有一個聲音急促地喊:“喂,師長,師長同志!醒一醒,醒一醒啊!”
我聽出是班台萊耶夫的聲音,瞌睡頓時被吓得無影無蹤,我猛地從長凳上蹦了下來,大聲地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情啦?”
班台萊耶夫向後退了一步,這才不緊不慢地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謝傑裏科夫中校來了,他要向您彙報有關村莊裏戰鬥的事宜。”
聽到班台萊耶夫這麽說,我的目光連忙向他的身後望去,果然看到一團長謝傑裏科夫中校,正把腰杆挺得筆直地站在那裏。我快步走到他的身邊,緊張地問道:“中校同志,情況怎麽樣,村莊裏的德國鬼子都消滅了嗎?”
謝傑裏科夫面帶微笑地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是的,師長同志,村莊的德國人除了兩名被俘的,其餘的全部被我們消滅了。”
雖然聽說村裏的德國兵被消滅了,但我的心裏還是不踏實,我追問道:“在你們的行動過程中,敵人沒有用車載電台和外界進行聯系?”
“沒有,師長同志。”謝傑裏科夫毫不含糊地回答:“根據報告,一營的部隊剛一進村莊,就被敵人的哨兵發現了,對方立即開槍示警。聽到槍聲,原來隐蔽在裝甲車附近的師警衛營的戰士便猛沖出來,幹淨利落地幹掉了兩名留守在裝甲車裏德國兵,并用車燈爲我們的進攻部隊照明。”
“戰鬥激烈嗎?”我接着問了一句。
我的問題,讓謝傑裏科夫沉默了片刻,才隐隐約約地回答說:“不算激烈。村口的哨兵在開槍示警後,便被我們的戰士亂槍打死,接着一營從四個方向同時沖進了村莊。那些德國兵根本沒想到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村莊裏,會遭到突然襲擊,被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很多士兵提着武器邊穿衣服邊往外跑,就被裝甲車上的機槍掃倒了。在被打倒七八名士兵後,剩下的人一哄而散,紛紛逃進了附近的民宅裏躲避。”
聽說戰況不激烈,我的心裏稍微踏實了一些,按照這樣的打法,我軍的傷亡絕對大不到哪裏去,不過我還是追問了一句:“部隊的傷亡怎麽樣?”
“我們擊斃了17名德國兵,俘虜了2名,其中有一名是中尉,另外一名是下士。”謝傑裏科夫在報告了戰果後,才說出了我軍的傷亡情況:“犧牲11人,負傷29人。”
聽到這樣的傷亡,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善于察言觀色的謝傑裏科夫連忙補充說:“是這樣的。師長同志。敵人被打散後。紛紛逃到了附近的民宅裏躲藏。我們的傷亡,幾乎都是在将這些法西斯分子從民宅裏攆出來時出現的。”
“該死的德國鬼子。”班台萊耶夫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後,又問道:“尼古拉和巴斯曼諾夫他們押送的俘虜,什麽時候能到這裏?”
“副師長同志,”謝傑裏科夫恭謹地說道:“我在得到尼古拉派回來的戰士彙報後,就立即趕到師指揮部來了。從時間上估計,大概再過幾分鍾,俘虜應該就應該被押過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巴斯曼諾夫喊報告的聲音:“報告師長同志,警衛營營長巴斯曼諾夫上尉,和一團一營營長尼古拉大尉,押送被俘的德軍俘虜到來,請指示!”
“把他們帶進來!”班台萊耶夫沖站在門口的巴斯曼諾夫大聲地吩咐道。
巴斯曼諾夫答應着,把身子一側,沖外面一擺腦袋,大聲地說:“把俘虜押進來。”說完,他率先走了進來,接着出現在他身後的是尼古拉大尉。再就是兩名垂頭喪氣的德軍俘虜和兩名押着他們的戰士。
班台萊耶夫招呼着我回答桌邊坐下,吩咐謝傑裏科夫:“中校同志。麻煩您來幫我們做的記錄。”
于是,我和班台萊耶夫并排坐在面對俘虜的位置上,而謝傑裏科夫坐在我們的左手邊,充當着臨時的記錄員。而審問過程中必須的德語翻譯,則由尼古拉大尉擔任,畢竟他在德國人的手下幹了那麽久,其德語水平也不低了。
班台萊耶夫盯着面前的兩名德軍俘虜看了一會兒後,對尼古拉說道:“大尉同志,請您将我的話翻譯給他們,我要向這兩位被俘的官兵提幾個問題。首先,請他們把他們的姓名和軍銜告訴我們。”
尼古拉幾乎同時就把班台萊耶夫的話翻譯了出來。
聽完翻譯後,那名德軍中尉上前一步,雙手貼着褲縫,大聲地說:“中尉布勞恩,步兵第297師摩托化步兵排排長。”
他剛說完,那名年輕的下士也向前一步,接着說:“下士漢斯,布勞恩中尉的傳令兵。”
班台萊耶夫聽完他們所報的軍銜和姓名後,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盯着兩名德軍官兵看。我看到德國人在班台萊耶夫憤怒的目光下,臉上不禁流露出恐懼的神情。見到這種情況,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接替班台萊耶夫問道:“布勞恩中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們師原來是駐紮在什麽地方的?”
聽到我的問話,布勞恩中尉瞥了一眼我的軍銜後,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報告将軍女士,我們師原來駐紮在頓河邊,本來要調往斯大林格勒的,結果走到半路上得到情報,說你們的頓河方面軍即将發動攻擊,于是我們便停止了前進,來到了現在的駐地。”
“你們爲什麽會來到這個村莊?”我好奇地問道。
“因爲我們在白天時,發現城市的周圍出現了蘇軍的小股部隊,所以我們的營長就命令我們排到附近來進行搜索。”布勞恩可能是被我的軍銜吓住了所以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因爲天色已晚,所以我就帶着我的巡邏隊到這個村莊裏休息。隻不過沒想到……”
布勞恩說到一半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而班台萊耶夫此時卻冷笑着接話說:“沒想到什麽?沒想到我們半夜會派部隊來襲擊你們嗎?”
“是的,上校先生。”布勞恩在回答完這個問題後,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城裏有多少部隊?”我接着問自己關心的問題,“有什麽防禦設施沒有?”
布勞恩在聽完翻譯後,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回答說:“沒有,我們也是昨天才進駐那個小城的,還沒來得及構築防禦工事。至于兵力嘛,有兩個在前期戰鬥中損失沿着的營,負責保衛城裏的辎重。”
辎重,聽到這個名詞時,我的眼睛不禁一亮。心裏頓時打起了小九九,我們要是能奪取德軍這批物資的話,那麽我們在敵後活動的時間就可以延長了。想到這裏,我扭頭向旁邊的班台萊耶夫望去,見他也是一臉喜色。
見我的目光望向他,他點了點頭,繼續問布勞恩:“中尉先生,我想知道,你所說的損失嚴重的兩個營,目前還有多少兵力?”
布勞恩聽到這個問題後,猶豫了片刻,接着試探地問道:“上校先生,假如我如實回答問題的話,不會被槍斃?”
“不會!”我深怕嫉惡如仇的班台萊耶夫會說出什麽不妥的話,連忙搶先回答:“我們會給你一個被俘軍官應有的待遇。”
布勞恩得到我的承諾後,點了點頭,這才回答說:“我們現在每個連隻剩下20~40人,兩個營加起來,也不過三百多人。重武器有五輛坦克和十幾輛裝甲車。”
得到了我們所需要的情報,班台萊耶夫沖巴斯曼諾夫揮了揮手,命令道:“上尉同志,先把俘虜帶下去,找個地方關起來,不要爲難他們,沒準我們還有什麽事情要問他們。”
“是!”巴斯曼諾夫答應一聲,招呼着兩名戰士将俘虜押了出去。尼古拉也向我們敬禮後跟着走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我們幾個人後,班台萊耶夫忽然情緒激動了起來,他興奮地說道:“師長同志,您聽到了嗎?辎重,德軍的辎重,要是我們奪取了這批辎重的話,我們在敵後活動的時間又可以延長。”
“是啊,我聽到了。”我也興奮地說道:“敵人就隻有三百多人。雖然有幾輛坦克和裝甲車,不過這對我們的威脅都不大,我們可以在進攻前,依瓢畫葫蘆,派出小分隊隐蔽在他們重武器的周圍,一旦戰鬥打響,就立即奪取這些重武器。這樣不光可以削弱敵人的抵抗力,同時還能減輕我軍部隊的傷亡。”
“那什麽時候行動啊?”謝傑裏科夫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太性急了,中校同志。”我取笑他說:“雖然德軍俘虜提供了這樣的情報,不過我們還要去核實一下,至少等科斯嘉派出的偵察分隊回來後,我們再研究如何進攻也不遲啊。”
謝傑裏科夫聽我這麽說,隻好無奈地說道:“好,那我們就等科斯嘉中校他們的偵察分隊回來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