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皮克辛和内務部的指戰員離去後,朱可夫看了我一眼,不滿地皺皺眉頭,說道:“麗達,既然調查小組的人員已經離開了,那麽你埋伏在通往斯大林格勒道路上的那支部隊,是不是也可以撤回來了?要知道在你們的南面,還有霍特坦克第4集團軍的好幾個師,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你們師的這塊防禦陣地,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哦。”
“埋伏在通往斯大林格勒道路上的部隊?”我有點摸不清頭腦地說道:“大将同志,我不明白您說的意思。”
朱可夫哼了一聲,臉色陰沉地說道:“你以爲我是瞎子嗎?路邊至少埋伏了一個營的兵力,甚至還配備了迫擊炮、重機槍。我估計押送你的車隊要是通過這個地段的話,一定會遭到他們的猛烈阻擊,可能到時除了你以外,就不再有幸存者了。”說到這裏,他扭頭對坐在左側的基裏洛夫說道:“團級政委同志,您的運氣不錯,假如我再晚來一會兒的話,估計您就去見上帝了。而奧夏甯娜同志,完全可以把你們的遇害,推到德國人的頭上去,反正在眼前的這種局勢下,什麽樣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朱可夫的話,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我連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沖着外面喊道:“來人。來人啊!”
随着我的喊聲。在屋外的巴斯曼諾夫、戈都諾夫和拉祖梅耶娃都跑了進來,見我平安無事,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悅之色。
我也顧不得和他們叙舊,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誰能告訴我,通往斯大林格勒道路上的伏兵是在怎麽回事?”
戈都諾夫警戒地看了一眼坐在桌旁的朱可夫、基裏洛夫和克雷洛夫,不由欲言又止。我連忙安慰他說道:“沒事,有什麽話你盡管說,沒人會責怪你的。”
戈都諾夫這才壯起膽子回答說:“報告師長同志。剛才調查小組來了後,謝傑裏科夫中校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所以命令我和巴斯曼諾夫帶着警衛營的戰士在指揮部附近擔任警戒,盡量不讓調查小組的人把您帶走。”
其實聽戈都諾夫一說話,我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不過還是要再确認一下,所以又問道:“要是你們沒有攔住他們的話,謝傑裏科夫又有什麽打算呢?”
“要是我們沒能阻止調查小組的人把您帶走的話,那麽謝傑裏科夫中校就會率部隊在路上伏擊他們,幹掉他們後把您救出來。”
“胡鬧。簡直是瞎胡鬧!”雖然我嘴上罵着他們,但是心中卻覺得一陣溫暖。幸好朱可夫及時出現了,否則今天的流血事件還真無法避免。我沖着拉祖梅耶娃大聲地命令道:“我說少尉同志,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趕快和謝傑裏科夫中校聯系,讓他把部隊撤回來,要是和斯大林格勒市委的同志發生誤會就不好了。”
拉祖梅耶娃答應一聲,跑到報話機那裏和謝傑裏科夫中校進行聯系去了。而我還在問巴斯曼諾夫和戈都諾夫:“外面的戰士都撤走了嗎?”
兩人點點頭,回答說:“除了門口站崗的四名戰士外,其餘的都撤走了。”
聽到門外的戰士都撤走了,我心裏也踏實了許多,于是向兩人揮揮手,說:“你們先出去,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等我重新坐到桌邊時,就聽見基裏洛夫正在向朱可夫介紹昨天的戰鬥情況:“……奧夏甯娜上校去救援的部隊,被德國人圍困在斯大林格勒以西40公裏的小羅索什基地區,被圍困的部隊,是屬于是第62集團軍步兵第87師第1379團的戰士。帶領他們作戰的是政治指導員葉夫季費耶夫,副指導員、共青團員列昂尼德.科瓦廖夫。他們雖然身陷重圍,卻堅守在陣地上沒有後退一步。戰士們的糧食吃完了。天氣酷熱,可他們連一滴水也沒有。德國人用70輛坦克多次沖擊英雄們的陣地。但是,他們沒有絲毫動搖。在兩天的戰鬥中,他們共打毀敵軍27輛坦克,打死敵人近200人。奧夏甯娜上校的部隊趕到後,他們有33名戰士成功地從德國人的包圍圈裏跳了出來。……”
基裏洛夫還想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卻被朱可夫打斷了,他不解地問道:“既然奧夏甯娜同志帶部隊,将33名指戰員從德國人的包圍圈裏營救了出來,那麽你們集團軍政治部爲什麽還要和斯大林格勒市委組成聯合調查組,對奧夏甯娜同志進行調查呢?”
基裏洛夫的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由于突圍出來的部隊,在和獨立師的救援部隊彙合時,并沒有及時地告訴他們,說在高地的後面,還有一個鐵路會讓站和我集團軍的通訊中繼站。以至于奧夏甯娜上校在得到消息時,德軍的新一輪進攻又開始。”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把目光投向我,等待我向朱可夫講述後面發生的事情。
我沖他笑了笑,接着他的話題對朱可夫說道:“大将同志,當我得到消息,已爲時已晚,德軍對高地發起了新的進攻。他們不光步兵人數比我們多,甚至坦克也是我們的幾倍,要是貿然我們出擊的話,不光救不出被圍困在會讓站的部隊,甚至還有可能把自己也全部搭進去,所以我隻能命令部隊原地待命,等待戰機。”
“留守會讓站的部隊,在會讓站裏堅持了多長的時間?”朱可夫問道。
我低頭沉吟了片刻,默默地計算大概的時間。一算出準确的答案,我馬上回答說:“前後也就堅持了十分鍾左右。”
“十分鍾?!”朱可夫再次皺了眉頭。接着又問:“你的部隊距離高地有多遠?”
“兩公裏。”我口齒清楚地回答說:“就算沒有德國人的阻擋。我的部隊最快也要一刻鍾左右,才能趕到會讓站。”
朱可夫聽完,盯着桌上的地圖,似乎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地說:“麗達,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換了是我的話,我想我也會做出和你同樣的決定。”
朱可夫的話,讓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正想對他再說兩句時,朱可夫已經扭頭對克雷洛夫說起話來:“克雷洛夫同志,科爾帕克奇将軍的傷勢如何?”
第62集團軍的代理司令員科爾帕克奇受傷了?這個消息讓我大吃一驚,不管高級指揮員在說話的時候,我是不适合插嘴,隻能坐在旁邊,安靜地聽着兩人的對話。
克雷洛夫歎口氣,悠悠說道:“本來隻是腿部負傷,由于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現在越發嚴重。連走路都有些困難了。”
朱可夫把一隻胳膊支在桌上,側着身子對克雷洛夫說道:“既然他的傷勢這麽嚴重。那麽就不能再讓他留在前線了,應該讓他馬上轉移到伏爾加河右岸去,在安全的地方找個好的軍醫院進行治療。”
“可是,要是他離開的話,大将同志,”克雷洛夫爲難地說道:“那麽我們的集團軍将由誰來指揮呢?”
“崔可夫,崔可夫同志是合适的人選。”朱可夫從兜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他,同時還補充說:“這也是最高統帥本人的意思。如果不是崔可夫同志前段時間在草原上失蹤了一段時間的話,那麽他早就是第62集團軍的司令員了。”
聽到朱可夫宣布的這個決定,我暗暗松了口氣,崔可夫終于要成爲第62集團軍的司令員了,看來我以後的日子要好過多了。
剛得意了沒兩分鍾,忽然又發現一個問題,崔可夫是第62集團軍的司令員,而我的獨立師是第64集團軍的建制,是不歸他通轄的。
朱可夫這時和克雷洛夫說完了話,又扭頭對我說:“麗達,崔可夫同志需要得力的指揮員,去幫助他完成保衛斯大林格勒的任務。這樣,你在此地再堅持兩天,等崔可夫同志到第62集團軍上任的時候,你也帶着部隊跟他一起去。至于你們師新的防禦地點嘛,”他看了一會兒地圖,果斷地宣布說:“我看就在馬馬耶夫崗,沒準那裏會成爲敵我雙方争奪的重點區域。”
正說着話,門口傳來了喊報告的聲音,我趕緊站起來沖着外面喊道:“進來!”
話音剛落,謝傑裏科夫、普加喬夫、科斯嘉、蓋達爾四人先後從屋外走了進來,站在我的面前擡手敬禮後,大聲地報告說:“師長同志,我們奉命前來,聽候您的指示!”
沒等我說話,朱可夫已經大步地走了過來,站在我的身邊,看着這四名團級指揮員,饒有興趣地說道:“麗達,這就是帶着部隊在道路旁埋伏的指揮員?”
我不知道朱可夫爲什麽會這麽問,隻好苦笑着向他介紹說:“是的,大将同志。我來爲您介紹一下,一團長謝傑裏科夫中校,二團代理團長普加喬夫上尉,三團長科斯嘉中校,四團長蓋達爾中校。”
朱可夫伸出手,去和這四名團長一一握手。握完手以後,他面對他們,說道:“看到你們這麽愛戴你們的師長,我感到很欣慰。不過你們所采取的辦法,卻是我是不認可的。……”
我深怕朱可夫責備他們,連忙搶先爲他們辯解說:“大将同志,他們也是出于對我的關心,才會采取這種過激的行動。”
朱可夫擺擺手,制止了我繼續說下去,随後他對四名團長說:“雖然你們爲了保護你們的師長,所采取的手段是錯誤的,但是我就不追究了。希望你們回到部隊後,好好地部署防禦,以抗擊德國人可能發起的進攻。”
聽到朱可夫不再追究此事,不光是我,四位團長的臉色都露出了喜悅之色。齊聲回答說道:“請大将同志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朱可夫滿意地點點頭。沖他們揮揮手,笑着說道:“好了,沒事了,你們都出去。”
我們重新回到桌邊坐定後,基裏洛夫好奇地問道:“朱可夫同志,您怎麽到斯大林格勒來了?”
“斯大林同志需要他的總參謀長去協助他指揮全國的戰鬥,所以就把我派到斯大林格勒來,換華西列夫斯基同志回莫斯科。”
接着基裏洛夫又試探地問道:“朱可夫同志。在軍隊裏有一種說法:朱可夫到哪裏,就意味着進攻将要開始了。”
聽完基裏洛夫的這個說法,朱可夫哈哈大笑起來,我和克雷洛夫也跟着笑了起來。等大家的笑聲停止後,朱可夫正色地說道:“雖然我也想馬上對德國人發起反攻,但是從目前來看,我們的力量還不夠,不管是兵力還是武器裝備,都是德國人占據着優勢。我們還需要一段比較長的時間,來積蓄反攻的力量。才能給德國人以最後的打擊。”
“您覺得我們能守住斯大林格勒嗎?”聽到基裏洛夫的這個問題,我不禁愣了一下。要知道這些話,不應該是他這個級别的指揮員能随便問的。
“你說,麗達?”朱可夫突然把這個問題抛給了我。
聽到朱可夫在問我,我連忙站起身來,用肯定的口吻說:“那還用說,斯大林格勒我們肯定能守住,我們會盡一切力量,把德國人擋在伏爾加河的左岸,不讓他們渡過我們的伏爾加河。”
“看來奧夏甯娜上校對我軍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很有信心嘛。”旁聽的克雷洛夫聽完我的話,不禁感慨地說道。
“克雷洛夫同志,”朱可夫望了我一眼,及時地附和了我的意見,“麗達同志對局勢的判斷一向都很準,就像去年德國人撲向莫斯科的時候,有不少人都被蜂擁而至的德國人吓破了膽,甚至有一些高級别的指揮員,也對我們能否守住莫斯科喪失了信心。但是麗達卻在不同的場合,态度堅決地說我們一定能守住莫斯科。結果最後的事實也證明了麗達的判斷是正确的。我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您好,親愛的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很高興能看到您來斯大林格勒。”門口再度出現的聲音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對于這個熟悉的聲音,我就算不回頭,也知道來人是崔可夫将軍。既然自己的頂頭上司到了,我斷斷沒有繼續坐在凳子上不動窩的道理,于是我連忙站起身,轉身向他敬禮并問好:“您好,司令員同志。”
“錯了,錯了,麗達同志。”朱可夫調侃地說道:“崔可夫同志隻是第64集團軍的副司令員,并不是司令員。”
我讪讪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崔可夫走到朱可夫的面前,擡手向他敬禮後,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崔可夫感慨地說道:“在軍隊裏,有個傳說,隻要朱可夫出現在什麽地方,就表示那裏将要開始進攻了。”
崔可夫的話音剛落,朱可夫他們幾個就哈哈大笑起來,把崔可夫笑得一愣一愣的。等笑聲停止後,朱可夫用空着的左手拍着崔可夫的手背,笑着說道:“崔可夫同志,這句話你說晚了,早在你來之前,團級政委基裏洛夫同志就已經說過了。”
崔可夫呵呵一笑,說道:“既然大家這麽說,那就證明我們不光能守住斯大林格勒,同時在不久的将來,還有機會把這些來犯的敵人全部消滅掉。”
崔可夫松開朱可夫的手後,又和參謀長克雷洛夫、政治部主任基裏洛夫一一握手。朱可夫看到三人親密的樣子,還特别說道:“再過兩天,你們就是同僚了,抓緊時間熟悉一下。”
崔可夫即将擔任第62集團軍司令員職務的任命,除了他本人外,此刻在指揮部裏的人都知道。所以聽完朱可夫的話後,除了崔可夫是一臉茫然,克雷洛夫和基裏洛夫又再次和崔可夫握手,同時還說道:“您好,司令員同志,我們将在您的領導下,去打敗那些企圖占領斯大林格勒的敵人。”
崔可夫望着朱可夫,不解地問道:“大将同志,您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朱可夫把剛才給克雷洛夫看過那張紙,遞給了崔可夫,同時解釋說:“崔可夫同志,這是最高統帥本人對您的任命。從9月1日起,您将正式擔任第62集團軍司令員的職務。”
崔可夫接過任命書認真地看了幾眼後,連忙挺直身體,大聲地對朱可夫說道:“爲蘇維埃祖國服務,我将爲保衛斯大林格勒灑盡自己的最後一滴鮮血。”
沒想到朱可夫聽完他這番話後,滿臉不悅地說道:“崔可夫同志,我不需要你的鮮血,也不需要你部下的鮮血,我隻希望在斯大林格勒城下流淌的,都是法西斯匪徒的鮮血。”
當崔可夫打聽完朱可夫爲什麽來斯大林格勒的原因後,朱可夫也好奇地問:“崔可夫同志,你今天怎麽有空跑到獨立師來了呢?”
崔可夫看了我一眼,回答說:“我剛才接到科爾帕克奇将軍的電話,說斯大林格勒市委和第62集團軍的政治部,組成了一個聯合調查小組,來調查了解奧夏甯娜在昨天戰鬥中見死不救的犯罪行爲。我聽到他居然用到了犯罪行爲這個詞,怕她遇到刁難,所以特意趕過來的。對了,您呢,朱可夫同志,爲什麽也出現在獨立師啊?”
崔可夫的問題,正是我一直想問而沒有問出口的,既然他此刻先問了,我就靜靜地等着聽朱可夫說出的答案。
朱可夫看了身旁的克雷洛夫一眼,笑了笑說:“克雷洛夫參謀長到機場來迎接我時,無意中提到了聯合調查小組的事,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怕麗達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讓車隊改變方向,直接來了獨立師這裏。”
等朱可夫說完,我連忙站起身來,向他和崔可夫分别敬了一個禮,感激地說道:“謝謝大将同志,謝謝司令員同志,謝謝你們對我關心和愛好!”
崔可夫看着我坐下後,扭頭對朱可夫說道:“大将同志,我有個請求,不知道能否把獨立師也劃入第62集團軍的建制?”
朱可夫和克雷洛夫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朱可夫樂呵呵地對克雷洛夫說道:“參謀長同志,這件事情,還是由你來向你未來的司令員同志彙報。”
克雷洛夫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向崔可夫恭謹地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早在您到來之前,朱可夫大将已經做出決定,将獨立師劃入第62集團軍,負責馬馬耶夫崗地區的防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