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都諾夫和巴斯曼諾夫都會開摩托車,兩人都争着想當我的駕駛員,一時間争執不下。看兩人争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我出來打的圓場,讓巴斯曼諾夫當司機,而戈都諾夫,我則讓他回去繼續指揮後衛部隊。剩下的三輛摩托車上,坐的都是我的警衛班戰士,以及通信連連長拉祖梅耶娃少尉。
由于後面的部隊,有奧列格中校和戈都諾夫中尉指揮,而我又急着趕回去和謝傑裏科夫他們彙合,便催促巴斯曼諾夫加快行駛速度。
巴斯曼諾夫答應一聲,眼睛緊緊地盯着前面的路況,家裏加着油門,摩托車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開得飛快。
摩托車大開着車燈,在路上高速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後,我擡頭大聲地問巴斯曼諾夫:“少尉同志,離我們的目的地還有多遠?”
也許是風太大,影響到了巴斯曼諾夫的聽力,直到我喊第二次的時候,他才減緩車速,扭頭看着我大聲地問:“師長同志,您說什麽,我聽不清楚?”
我又大聲地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高聲地回答我:“報告師長,我估計我們可能已經跑完大半的路程,再過幾分鍾,應該就能到達目的地。”
我張嘴剛想說話時,巴斯曼諾夫的身體忽然向後一仰,接着摩托車驟然失控,車身劇烈擺動着向路邊拐去。突然的變故。讓後面的幾輛摩托車都沒回過神來,結果都接二連三地撞了上來。巨大的沖擊力震得我的五腹六髒如同移位了般難受。
就在大家亂成一團的時候,巴斯曼諾夫捂着肩膀跳下車,沖着大家高吼了一句:“有狙擊手,大家快卧倒,快卧倒!”話一喊完,他便直接撲倒在地上。
聽到有狙擊手。我也怪不得追究剛才摩托車爲什麽失控的原因,而是跳出挎鬥,趴在了地上,舉槍四處張望,想搞清楚敵人在什麽地方?
等警衛班的戰士全部離開摩托車,就地卧倒後。我匍匐着來到了巴斯曼諾夫的身邊,低聲地問道:“少尉同志,到底是怎麽回事?敵人的狙擊手在哪裏?”
巴斯曼諾夫側躺在地上,右手捂住左肩,表情痛苦地回答說:“師長,我中彈了。子彈是從道路的左前方的小山坡上射過來的,正好打中我的肩膀。”
聽到他的報告。我連忙舉起望遠鏡向那裏望去。左側的小山坡離我們所在的位置大概四十來米,坡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打傷巴斯曼諾夫的狙擊手,此刻藏在什麽地方。
我正在考慮是現在派兩名戰士過去搜索,還是等後面的大部隊到了,多派點人去搜山的時候,一名警衛班的戰士彎着腰跑到了我的身邊蹲下。急吼吼地問道:“師長,我們該怎麽辦?”他洪亮的聲音在寂靜的曠野裏傳出老遠。
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命令:“快趴下,你站這麽高,是想讓山坡上的德國人把你當靶子打嗎?”
戰士把手裏的槍往地上一放,接着整個身體向前一撲,就地卧倒。
我重新舉起望遠鏡。向山坡上望去,隻見坡頂緩緩地站起了幾個人影,彎着腰向我們這邊慢慢地走了過來。看到突然冒出的幾個人,我的心跳驟然加速。心說難道德國人耐不住性子,想沖下來消滅我們嗎?
想到這裏,我不敢怠慢,連忙扭頭沖着後面高聲地喊道:“警衛班,聽我口令:子彈上膛,做好戰鬥準備。”
我的話音剛落,對面就傳來一個熟悉的喊聲:“師長,是你嗎?”
對方一開口,我就聽出來喊話的是三團長科斯嘉,頓時放下心來,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先扭頭對身後的警衛班戰士說道:“不要開槍,是自己人。”随後才沖着對面大聲喊道:“科斯嘉中校,過來吧!”
聽到我的喊聲,科斯嘉中校帶着幾名戰士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我跑來,到了我的面前停住腳步,擡手敬禮後大聲地報告說:“報告師長,三團團長中校科斯嘉率部隊前來接應您,聽候您的命令。”
我擡手還了個軍禮後,不滿地問道:“科斯嘉中校,既然你們是來接應我們的,爲什麽亂開槍,你看,把四團巴斯曼諾夫少尉都打傷了。”
科斯嘉看了一眼用手捂住左肩的巴斯曼諾夫少尉,又把目光轉向了我,不過他沒有解釋原因,隻是挺直了腰闆。
看到他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我有些無名火氣,忍不住大聲地質問他:“科斯嘉同志,爲什麽不回答我?要知道你們剛才打的這一槍,打傷了巴斯曼諾夫少尉不說,還引起了五輛摩托車連環相撞。要不是巴斯曼諾夫少尉恰巧在和我說話,而減慢了車速的話,估計這起車禍就會有人喪生。”
等我罵完以後,科斯嘉終于開口說道:“師長,對于誤傷巴斯曼諾夫少尉的事情,我深表遺憾,我願意代表開槍的戰士向他道歉。”說完,他走到巴斯曼諾夫擡手向他敬了個禮,禮貌地說道:“少尉同志,我爲我部下的魯莽,向您道歉,希望您原諒他!”
我在旁邊重重地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說道:“開槍打傷人,道一聲歉就完事了嗎?”
科斯嘉重新走回我的面前,看着我大膽地說道:“報告師長,我覺得開槍的戰士做得沒錯,要是換了是我,我也會開槍的。不過唯一的區别在于,如果我開槍的話,巴斯曼諾夫少尉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裏接受我的道歉。”
“什麽,你說什麽?”聽到他這近乎嚣張的回答,我差不多快暴跳如雷了。“你給我說清楚,爲什麽換成是你,你也會開槍?”
“因爲你們身上的制服,以及你們所乘坐的摩托車。”科斯嘉不卑不亢地回答說:“如果是我在執勤時,看到一群開着德軍摩托車,穿着德軍制服的人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我也會毫不猶豫開槍的。”
德軍制服。聽到科斯嘉這麽一說,我心想可不,我們不光現在身上穿的是德軍制服,就連乘坐的交通工具,也是剛從德軍手裏繳獲的。站崗的戰士又不是孫悟空變的,他可沒有什麽火眼金睛。根本沒法在晚上辨認出,在自己視野裏出現的這些穿德軍制服的人,究竟是德國人還是自己人,所以他果斷地開槍的舉動是正确的。
想明白這個道理,我不禁羞紅了臉,幸好是在晚上,大家看不清我臉的顔色。見我遲遲沒有說話。巴斯曼諾夫開口爲我解了圍:“師長同志,開槍的戰士做得對,他一定是把我們當成德國人的巡邏隊了,所以才果斷地開了槍。不過幸好他的槍法不太準,否則我就性命不保了。”說到最後,他居然幹笑了兩聲。
我看了一樣夜幕中的山坡,連忙岔開話題,問科斯嘉:“中校同志。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接應我們啊?”
科斯嘉報告說:“報告師長,我帶了兩個連,現在都隐蔽在山坡上。幸好你們人數少,所以隻是哨兵開了槍。要是人數多的話,沒準山坡上埋伏着的戰士都開槍了。”
科斯嘉的話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我偷懶不想走路,才聽從了戈都諾夫中尉的建議。坐了摩托車趕路,要是幾百号人都穿着德軍的制服,大搖大擺地行走在道路上,路邊埋伏着的科斯嘉肯定會命令部隊開火。到時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話呢。
爲了防止在發生類似的誤會,我連忙命令科斯嘉派一個排的戰士,跟着包紮完傷口的巴斯曼諾夫少尉,去迎接後面的大部隊。看着巴斯曼諾夫帶着戰士們離開後,我便在科斯嘉的部隊護送下,向新的陣地前進。
雖然五輛摩托車還能用,但是我卻不敢再坐,深怕再遇到友軍發生誤會。不過沒走多遠,科斯嘉就把我們帶到了藏卡車的地方,用卡車載着我前往新的指揮部。
卡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早已得到消息的謝傑裏科夫、蓋達爾都迎了出來,歡迎我順利地到達新指揮部。新的指揮部在一個山坡的北面,是一個半埋在地下的隐蔽所,屋裏挂着的兩盞汽燈,把整個房間照得明晃晃的。
一進門,我就看到倚靠在牆角的軍旗,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把剛才路上所遇到的不快忘得幹幹淨淨。
拉祖梅耶娃剛把電台架好,便接到一個陌生的呼叫,接聽後,她擡起頭望着我,緊張地說:“報告師長,是朱可夫大将要和您講話!”
“朱可夫大将?!”雖然我一直很想和他保持密切的聯系,但我們之間的級别相差太大,實際上能和他聯系的時間屈指可數。我接過耳機和送話器,禮貌地說道:“您好,大将同志。”
“麗達,幹的不錯!”朱可夫親昵地叫着我的小名,在毫不吝啬地誇獎了我一句後,接着又說:“你的事迹,華西列夫斯基同志都告訴我了,他說你不光趁夜色出擊,重創了德軍摩托化步兵第29師,殲敵近萬人,同時還俘虜了該師的師長萊澤少将。今天白天又以一個師的力量,抵抗住霍特坦克第4集團軍三個師的輪番攻擊,真是很了不起。”
我顧不上計較朱可夫說德軍坦克第4集團軍司令官名字時,說的是“霍特”,而不是崔可夫說的“哥特”,急匆匆地說道:“大将同志,我們師雖然取得幾次勝利,但是傷亡慘重,其中一個團幾乎打光了。要想讓我師的戰鬥力繼續保持下去的話,補充足夠的戰鬥骨幹和大量的兵員,就是很有必要的。”
朱可夫聽完我的請求,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的問道:“我聽華西列夫斯基同志說,你想要梅列茨科夫同志的少尉集訓隊,有這事嗎?”
“是的,大将同志。”這件事情也不是啥秘密,所以我也沒有隐瞞。
朱可夫呵呵一笑說:“麗達。你還真開得了口,要知道少尉集訓隊,可是梅列茨科夫同志的心頭肉啊,你真要把這支部隊要走了,他還不知道怎麽難受呢。”
“不會的,大将同志。我還在沃爾霍夫方面軍的時候,因爲向最高統帥部提出了德軍下一個進攻目标。會是斯大林格勒而不是莫斯科或者高加索地區,結果引起了最高統帥本人不高興,他一怒之下,就下了道命令,讓我在突出部戰役結束後,就去把守馬馬耶夫崗。當時梅列茨科夫大将就主動提出。将他的少尉集訓隊交給我指揮。”
“我來問你,要是你真的接收了這支部隊,你打算怎麽使用他們?”
“我的獨立師新組建不久,部隊缺乏足夠的戰鬥骨幹和基層指揮員。少尉集訓隊來以後,我會把這些軍官們分配到各連隊去擔任正副職務,讓他們每一個人都能有機會指揮一個排甚至一個連。”
朱可夫沒有接着說少尉集訓隊的事,而是及時地轉移了話題:“麗達。我告訴一個軍事秘密:從其他方面軍和最高統帥部預備隊調來的部隊,此刻正在斯大林格勒西北集結。其中坦克第16軍在大伊萬諾夫卡地區,坦克第4軍在紮瓦雷餘地區,步兵第64師在小伊萬諾夫卡地區,步兵第173、231、116、24和第308師的部隊也在阿爾切達車站下了車。
在這些部隊到達後,方面軍司令員将在薩莫法洛夫卡地區組織一個突擊集體。在這個突擊集團裏有近衛步兵第27、35師,步兵第298師,坦克第28軍和坦克第196旅。他們由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副司令員科瓦達科少将指揮。任務是在第62集團軍的配合下向西南實施反擊,消滅突向伏爾加河的第坦克第14軍。……”
朱可夫的話聽得我心驚膽戰,要知道這可是重要的軍事秘密,他怎麽能随便告訴我一個小小的師長,要是部隊的反擊,因爲洩密而失敗的話,我就有最大的嫌疑。想到這裏。我連忙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崔可夫後面的話,謹慎地提醒他說:“對不起,大将同志,我現在不是您的副手。對于這種絕密的情報,我沒有資格了解。”
“過幾天,我就會到斯大林格勒去接替華西列夫斯基同志,沒準到時我還會讓你來當我的副手,所以有些情報,你必須事先有所了解才行。”接着他又補充說:“針對斯大林格勒方面軍正實施的這個計劃,一直關注着斯大林格勒戰局的斯大林同志,在給最高統帥部代表華西列夫斯基上将、方面軍司令員葉廖緬科上将和國防委員會代表馬林科夫的指令中指出:
第一,我軍務必徹底封住敵人突向斯大林格勒的口子,包圍并殲滅突入之敵。你們有力量做到這一點,你們能夠也應該做到這一點。
第二,一定要守住斯大林格勒以西和以南的我前沿陣地,不要從那裏調部隊去圍殲突入之敵。我軍要繼續反擊俄航進攻敵人,将他們趕出斯大林格勒外圍廊。”
從朱可夫後面的話,我隐約聽出,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斯大林格勒的西面和南面,将是德軍的進攻重點,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的獨立師還有很多惡仗要打。不過他在電話裏,一點都沒有提到給我師補充兵員的事情。
眼看着他的話說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再次向他提出:“大将同志,我再一次向您提出懇求,給我師補充必要的兵員。要知道獨立師裏的戰士,都是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也嚴重缺乏戰鬥經驗的,他們在成爲戰士前,都是古拉格集中營的囚徒。”
“什麽,囚徒?”我的話讓朱可夫大吃一驚,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道:“麗達,你說獨立師是由一群來自古拉格集中營的囚徒組成的?”
“是的,大将同志。”
“在成爲戰士前,他們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也沒有戰鬥經驗,我沒說錯吧。”
“完全正确,大将同志。”聽到朱可夫這麽問,我心裏浮現出了一絲希望,以我對他的了解,假如他不想幫助我的話。就不會問得這麽細緻。
果不出我所料,朱可夫問完這些話後,再度沉默了一會兒,才接着說:“補充兵員的事情,我盡量想辦法。就算沒有正規軍,也可以補充幾個斯大林格勒的民兵營,他們都是從各大工廠裏抽調出來的骨幹所組成的。有一定的戰鬥力。還有,梅列茨科夫同志那裏,我也會幫你聯系,至于他肯不肯把這個少尉集訓隊交給你,就看你的運氣了。”
聽到朱可夫願意主動幫我聯系梅列茨科夫大将,我頓時喜出望外。連連向他道謝。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麗達,接下來的戰鬥,将會更加艱苦,我希望你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請大将同志放心,”我信心十足地說道:“在獨立師堅守的地方,就絕對不會讓法西斯匪徒前進一步。”
“話說得挺漂亮,能不能做到。我可要看你的表現哦。祝你健康,再見!”朱可夫說完沒等我說話,就中斷了聯系。
謝傑裏科夫、科斯嘉和蓋達爾見我和朱可夫的通話結束後,連忙圍過來,好奇地問道:“師長同志,朱可夫大将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我本來想對他們說一說通話的内容,沒想到剛張口就發現和朱可夫聊的内容,居然都是軍事秘密。還真不能告訴他們,所以我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嘴。
謝傑裏科夫見我不肯說,馬上就明白可能電話裏的内容,他們是沒有資格知道的,便及時轉換話題,好奇地問道:“師長,奧列格中校的二團撤下來了嗎?”
聽到他的這個問題。我歎了口氣回答說:“唉,别提了,二團撤是撤下來了,但是部隊傷亡慘重。隻剩下了不到三百人,其中還有幾十個輕傷員。”
“什麽,還不到三百人?”我剛說完,謝傑裏科夫就吃驚地說:“二團在戰鬥前,可是齊裝滿員的一個團,整整有兩千人。也就是說,他們在戰鬥中,足足傷亡了九成,也不知道這個奧列格是怎麽指揮的。”
我聽謝傑裏科夫這麽一說,頓時響起在撤退時,奧列格團的通訊不通的情況,也不由無名火氣,就是因爲他的擅作主張,結果又讓兩百多戰士在偷襲敵營的返回途中,白白地犧牲在敵人的炮火之下。
想到這裏,我狠狠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說:“是啊,這個奧列格真是太過分了。當我下達撤退命令後,他居然敢故意中斷和師部的聯系,擅自帶着幾百名戰士去偷襲德軍的運輸車隊。雖然偷襲成功,但他們在返回途中,被德軍發現,調集了數十門大炮轟擊他們的車隊,結果導緻兩百多勇敢的戰士犧牲在敵人的炮火之中。”
蓋爾達等我說完,小心翼翼地問道:“師長,您打算怎麽處置奧列格中校?”
我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怎麽處置,當然是降他的職,讓他到連裏去當連長。”說到這裏,我想到把奧列格撤職後,二團就沒有團長了,當務之急是找個合适的人選來替代他的職務,于是我扭頭問謝傑裏科夫:“中校同志,奧列格被降職後,二團長的職務就空了出來,你有合适的人選,來接替這個職務嗎?”
謝傑裏科夫搖了搖頭,遺憾地說:“對不起,師長同志,我的心目中沒有合适的人選。”
我扭頭看向蓋達爾,沒想到他也搖搖頭,表示沒有合适人選。
一直沒說話的三團長科斯嘉,見另外兩名團長都在搖頭,便上前一步來到我的面前,謹慎地說:“報告師長,我倒有一個合适的人選,不知道是否和您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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