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堅決不行!”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崔可夫。他是從處于愛護我的角度出發,态度鮮明地對我的異想天開表示反對,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奧夏甯娜,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不是普通的戰士,而是指揮員,是一師之長,怎麽能随便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去執行戰士們就能完成的偵察任務呢?”
“是啊,奧夏甯娜中校,副司令員同志說得對。你的身份比較特殊,依我看來,像這樣危險的任務,你就别去了。”柳德尼科夫也幫着崔可夫勸說我,希望我能回心轉意。
季托夫沉默了片刻,也重新走到我的面前,半是勸說半是責備地說:“奧夏甯娜中校,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積極求戰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雖然我也參加這次偵察行動,但和你的情況有區别,我不光熟悉要去的地段,而且還有十幾二十年的戰鬥經驗,足以應付可能發生的任何突發事件。”
就連蓋達爾的嘴巴也張了幾下,好像想說什麽,但可能想到自己的身份,在這種場合下,是沒有說話的資格,所以最後什麽都沒有說,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幾個人對我關心和愛護,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過因爲這次的戰鬥,是獨立師成立後的首戰,能否取勝關系着這支部隊未來的存亡,所以我不能掉以輕心。隻有親自到前沿去進行偵察。才能準确地把握敵情。以便制定出更加切實可行的作戰計劃。
我知道在指揮部裏。崔可夫是決策者,隻要把他說服了,那麽所有的反對聲音也就随之消失了。也是我笑嘻嘻地對他說道:“司令員同志,你也知道,收複居民點的戰鬥,是獨立師成立後的首戰。我考慮,敵人在居民點裏的防禦究竟是怎樣的,我親眼所看到的情況。比偵察員報告的内容更加詳細和準确。我想今晚随季托夫政委一起到居民點附近的森林裏,就潛伏在那裏,趁白天好好地觀察一下。”
“可是,你跑到敵人的陣地附近去偵察,畢竟太危險了。”崔可夫聽我這麽說,語氣變得緩和起來,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強烈反對。
“司令員同志,我前段時間和你去巡視部隊時,不也遇到過好幾次危險嗎?難道到前線去偵察,會比我們當時所遭遇的敵情更危險嗎?”
崔可夫似乎被我的話說服了。猶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奧夏甯娜。你看,你是否再好好地考慮考慮?!”
“不用再考慮了,司令員同志。”我态度堅決地對崔可夫說:“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這次的偵察,我一定要親自去。”說到這裏,我忽然發現自己對崔可夫說話的口氣有點太強硬了,連忙放緩語氣說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無事活着回來的。”
崔可夫看着我苦笑道:“這一點,我倒是相信。據我所知,你曾經幾次身負重傷,有時甚至給人的感覺是救不活了,可到現在,你還是歡蹦亂跳的。好,既然你一直堅持,那麽我就同意你的請求。”
“副司令員同志,這……”柳德尼科夫和季托夫兩人沒想到崔可夫這麽快就轉變了立場,張嘴想再勸說幾句,結果一開口就被崔可夫打斷了。崔可夫看着他們信心十足地說:“我也是關心則亂,既然奧夏甯娜同志說她會平安無事,那麽她就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的。季托夫同志,你們稍微做下準備,然後就出發。現在離天亮,可就隻有兩個多小時了。”
我怕夜長夢多,連忙拉着季托夫的手臂,拽着他就往外走,同時嘴裏還催促道:“政委同志,司令員說的對,現在離天亮的時間不多了。再磨蹭的話,等天一亮,我們的行蹤比敵人發現了,那時可就危險了。”
季托夫沒想到我會突然拖着他往指揮部外走,隻好滿臉苦澀地看了看站在屋裏的崔可夫和柳德尼科夫,最後交代一句:“副司令員、師長,我這就和奧夏甯娜中校出發了。待會兒我會到警衛連裏挑兩名機靈的戰士一起去。”
“兩名不夠,至少要五名!”崔可夫冷不防地說了一句。
柳德尼科夫在愣了片刻後,也附和說道:“對,副司令員說的對,兩名不夠,至少要五名。記住,要全部挑那種身材魁梧的,這樣就算發生什麽意外的話,他們也能把奧夏甯娜中校扛回來。”
柳德尼科夫的話剛說完,頓時引得崔可夫哈哈大笑,連表情嚴肅的季托夫也咧了咧嘴。我笑着看了看關心我安危的柳德尼科夫,剛想向他表示感謝的時候,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連忙停住腳步,松開季托夫的手臂,走回到崔可夫的面前,開口說道:“司令員同志,有件事情我忘記向您報告了。”
“什麽事?”
“我的警衛班,就是您派給我的那個警衛班,他們如今正在外面待命。我想讓他們暫時歸您指揮,等到我完成偵察任務回來,您再把他們交還給我。”
崔可夫毫不遲疑地點點頭,說道:“好,我待會兒派人去把他們安頓好,等你順利返回時,再讓他們護送你回獨立師。”
“謝謝您,司令員同志。”說完,我擡手向他崔可夫敬個軍禮。
崔可夫握住我的手,使勁搖晃着,關切地說道:“奧夏甯娜,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答應我,一定要活着回來!”
雖然場面有點生離死别的感覺,但絲毫沒有動搖我的決心,我使勁地點點頭,信心滿滿地回答道:“請司令員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松開崔可夫的手。我又握着了柳德尼科夫伸過來的手。使勁地握了握。
出了指揮部,在季托夫到警衛連去挑随行戰士的時候,我特意來到了警衛班所在的位置。我對薇拉說道:“薇拉,我要出去執行一個重要的任務,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回來。”
聽到我這麽說,薇拉有些慌亂起來,她緊張地問道:“麗達,你要是走了。那我們該怎麽辦啊?”
薇拉的反應。讓我對她再次感到了失望,也許是因爲年紀太小的緣故,她根本不适合擔當獨當一面的職務。等我回來時,再考慮換個合适的人來當這個警衛班長。
我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說:“薇拉,不用擔心。崔可夫将軍會派人來安頓你們的,等我執行完任務回來,你們再陪我一起返回獨立師。”
正說着話,遠遠地聽到季托夫的聲音:“奧夏甯娜中校,你準備好了嗎?如果好了。我們就該出發了。”
我連忙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答應道:“政委同志,準備好了。我馬上就過去。”說完,我把薇拉拉過來,輕輕地抱了一下,輕聲地說道:“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季托夫、蓋達爾以及五名警衛連的戰士,沿着交通壕來到了該師的第一道戰壕。一名中尉迎了上來,看了我一眼後,擡手向季托夫敬禮,報告說:“政委同志,我已經接到了師部的電話,我是奉命來迎接您的。”
季托夫沖中尉一擺頭,說道:“時間緊迫,我們邊走邊說。”說完,沿着戰壕就往前走。
我聽到季托夫問道:“中尉同志,情況怎麽樣?”
“陣地前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放出的潛伏哨,也沒有在附近發現敵人的蹤迹。政委同志,我認爲這個時候穿越前沿,應該是安全的。”
季托夫拍拍中尉的肩膀,滿意地說:“好樣的,中尉同志,看樣子你的準備工作做得不錯。如果這次的任務能順利完成,我一定會當衆表揚你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帶路的中尉率先停了下來。他指着戰壕前方對季托夫說:“政委同志,在這片區域内,敵我雙方都沒有派巡邏隊。你們從這裏出發,一直向前走,走一個小時左右,就能到達森林。”
“謝謝你,中尉同志。”季托夫和中尉握了握手,接着轉過身來,壓低嗓音對我們一行人說道:“好了,同志們,就從這裏的戰壕爬出去。”
從我軍戰壕通往森林的這段路上,有不少的彈坑,幸好今晚的月亮還不錯,視野很開闊,才确保了我們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沒有跌進這些彈坑。
在行軍時,我和季托夫走在一起。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我不禁有些擔心地問:“政委同志,我們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不會被敵人發現?”
季托夫擺擺手,說道:“奧夏甯娜中校,你盡管放心,雖然敵人占據了居民點,但他們似乎對這附近地區的警戒很松懈。”
“爲什麽?”季托夫的話讓我很不解,要知道敵軍就駐紮在離我軍防線不遠的地方,防守松懈的話,就不怕我軍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對他們實施反擊嗎?
季托夫向北面指了指,頗有感觸地說道:“中校同志,其實這和你有關。由于師裏執行了你下達的,用小部隊對敵人進行不間斷的襲擾戰的命令,如今敵人的注意力都被我師的部隊吸引到了北面。那裏是我們集團軍和第62集團軍的結合部,也是戰鬥發生最頻繁的地區。”
說着話,我們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潛伏地點。從外面看去,這裏的森林面積一點都不比獨立師駐地的那塊森林小。看到這樣規模的森林,我心裏感覺踏實了許多,别說我們隻有八個人,就是八十個人,如果不是動靜太大的話,也不容易被幾百米外的人發現。
我們潛伏的地點,在森林邊緣的灌木叢後面。我和季托夫一組,趴在最靠前的灌木叢後;蓋達爾和另外一名戰士一組,趴在我們左側的灌木叢後;而另外四名戰士,則隐蔽在更靠裏的位置。以便在發生戰鬥時。可以掩護我們向森林深處撤退。
天剛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舉起了望遠鏡,向幾百米外的居民點望去。居民點的最邊緣,是一片低矮的彩色木頭房子,應該是集體農莊莊員自己蓋的房子。再往裏一點,是幾棟磚混結構的三層樓建築,也許這裏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所以大多數房間的窗戶還保存完好。
“奧夏甯娜中校,有什麽發現?”季托夫在我的旁邊輕聲地問道。“發現敵人的火力點和構築的工事了嗎?”
我搖搖頭,說道:“居民點裏看不到任何人。”說完,将自己手裏的望遠鏡遞給了季托夫,讓他也來看看。
趁季托夫在觀察敵情的事情,我扭頭看了看躲在旁邊不遠的蓋達爾。發現他在舉起望遠鏡觀察一會兒,就放下望遠鏡,在一張紙上畫幾筆;再拿起望遠鏡觀察,再在紙上畫幾筆。
回頭再看季托夫,發現他正舉着望遠鏡,全神貫注地觀察着居民點。同時嘴裏既像自言自語又向在對我說:“瞧瞧,這些鬼東西。多狡猾。表面上看居民點沒有絲毫的異常,但是在每棟建築物的頂部,都有敵人的火力點。”
“真的嗎?我剛才怎麽沒有發現。”我有些懷疑季托夫是不是看清楚了。
“你自己看。”季托夫說着把望遠鏡遞還給我,同時還叮囑我:“你看的時候,仔細看每個建築物的頂部,看屋頂的那些小方孔,可不是天窗而是敵人修的射擊孔。”
我舉起望遠鏡,仔細地查看着幾棟建築物的頂部,發現果然像他所說的那樣,有幾處屋頂的房瓦被小心地揭開,露出了幾個小小的方孔,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發現不了。我不禁暗自感慨,姜還是老的辣啊,如果不是季托夫來的話,我肯定發現不了敵人的火力點。
我放下望遠鏡,謙虛地向他請教:“政委同志,除了屋頂的火力點。您還發現什麽地方有敵人的火力點了嗎?”
季托夫沒有接我的望遠鏡,而是用手指着居民點,再次指點我說:“你再看看那一排低矮的彩色木屋,假如我每次猜錯的話,敵人應該在木屋的周圍,挖掘有單人掩體。居民點的四周都是開闊地,一旦我軍發起攻擊的話,敵人的房頂和單人掩體同時射擊,就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網,給進攻的我軍部隊造成重大的殺傷。”
聽完季托夫的話,我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蓋達爾,深怕他也像我一樣,無法發現敵人隐藏的火力點,于是把望遠鏡交給季托夫,随後向蓋達爾爬了過去。
我爬到蓋達爾的身旁後,關切地問道:“大尉同志,觀察得怎麽樣了?”
“師長同志,”蓋達爾有點興奮地回答我說:“我已經把觀察到的敵人火力點,都标注在圖上了。”
“拿給我看看。”說着,我向他伸出手去。
“師長同志,您請看!”蓋達爾把他畫的圖紙遞給我後,趴在旁邊一一進行說明:“這些德國佬真是狡猾,表面上看到這個居民點沒有什麽特别,但是他們的火力點都修在了隐蔽的位置。比如說這幾棟磚混結構的建築物頂部,都有隐蔽的射擊火力點;還有這些彩色木屋的四周,也有不少敵人的單兵掩體。一旦我們進攻的話,敵人這些火力點同時開火,可以組成立體火力網,大量殺傷我們的進攻部隊。”
聽到蓋達爾說的,和季托夫剛才說的一樣,我知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了。我在将圖紙交還給他的時候,叮囑道:“大尉同志,繼續觀察。把敵人所有的火力點都标上,位置可以搞精确點。”說完,又向季托夫爬過去。
爬回到季托夫的身邊,我忍不住感慨地說:“政委同志,您真了不起,您所說的内容,和蓋達爾大尉所觀察的情況完全一樣。”
季托夫沖我友好地笑了笑了,接着表情嚴肅地問道:“奧夏甯娜同志,摸清楚了居民點敵人的兵力和火力配屬,你們打算如何發起進攻呢?要知道,根據我軍現在的情況,除了少量的坦克外,不可能爲你們提供足夠的炮火支援!那樣的話,你們要攻下這個居民點,部隊的傷亡絕對少不了。”
其實剛才在看蓋達爾圖紙的時候,我心中就有了詳細的計劃,反正現在也沒有外人,于是我也不瞞季托夫,就開門見山地對他說:“政委同志,我打算利用夜色把進攻部隊集結在這片森林裏。進攻發起前,向居民點裏發射煙霧彈,依靠煙霧來遮擋敵人的視野,讓突擊部隊悄悄地接近居民點,然後再發動突然襲擊,迅速地沖進這些建築物,和敵人進行争奪樓房的戰鬥。”
雖然我說得很簡單,但也讓季托夫沉默了半天。過了好一陣,他才笑着說,“這真是個好辦法啊,這樣一來,部隊在集結時,不會遭到敵人的火力殺傷。再用煙霧彈遮擋敵人的視野,讓部隊悄悄接近居民點,然後發起突然襲擊,這種打法真是太新穎了。”
我倆正說着話,突然聽見旁邊傳來蓋達爾壓低嗓門的聲音:“師長同志,有輛敵人的裝甲車從居民點裏開出來了,正朝我們的方向開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