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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二章 誤炸事件(上)

我們的的吉普車在村外調了一個頭,向頓河渡口駛去。.

當渡口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時,沉默了許久的舒米洛夫,終于向崔可夫問出了自己關心的一個問題:“崔可夫同志,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崔可夫非常客氣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有什麽問題,您盡管問,隻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在方面軍司令部的時候,聽說在前幾天的戰鬥中,我們集團軍的部隊突然全部撤出了戰鬥,幾萬部隊集體湧向了頓河渡口。您爲了制止部隊渡河,派出了布勞德将軍前去制止,結果害得他犧牲在敵人的空襲之下。有這事嗎?”

“有的,司令員同志。”崔可夫語氣低沉地回答道。

“我想知道,這個錯誤的命令是誰下達的?”舒米洛夫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聽到後排的對話,趕緊把目光移向了窗外,裝出根本沒聽見他們對方的樣子,免得待會兒誰又要問我的意見,我可不想攙和他們高層之間的沖突。

隻聽得崔可夫在沉默片刻後,艱難地說道:“命令是集團軍參謀長諾維科夫上校和軍事委員、師級政委阿布拉莫夫同志,在未經我同意的情況下,擅自通過無線電台向步兵第214師、兩個海軍陸戰旅以及坦克第137旅發出了撤退到頓河左岸的命令。”

“見鬼!”舒米洛夫朝我身後的椅背狠狠地砸了一拳,怒氣沖沖地說:“他們的錯誤不可原諒,要立即向上級報告,追究他們的責任,将他們送上軍事法庭。”

崔可夫淡淡地說:“司令員同志,我們現在首先要考慮的,首先是如何挽回這個錯誤命令帶來的不良後果,遏制住敵人的瘋狂攻勢,阻止他們向斯大林格勒逼近。”

舒米洛夫聽到崔可夫這麽說,居然意外地沒有反駁,兩人就此沉默下來。

車到了渡口,正趕上一支部隊登岸,前面的吉普車拼命地摁着喇叭,那些指戰員迅速地走到了路的兩側,爲我們的車隊讓出了通往碼頭的道路。

三輛吉普車依次駛上了停靠在碼頭的駁船。車停穩後,駁船便在汽艇的拖拽下,向頓河右岸開去。崔可夫和舒米洛夫兩人推開車門下了車,站在車的旁邊抽煙,并對着頓河右岸指指點點。

見到兩位領導下車了,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待在車上,推開車門走下車,往船邊走去。看到洶湧的滾滾河水,不禁感慨萬千,心想要是那天不是科庫諾夫和那名水兵救了我的話,我十之**已經淹死在頓河裏。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擡頭看向天空,深怕這時又從雲端裏冒出一架敵機來。

敵機沒來,崔可夫和舒米洛夫卻來到了我的身邊。舒米洛夫關切地問:“奧夏甯娜同志,你是第一次過頓河吧?我看你站在這裏發半天呆了。”

沒等我說話,崔可夫已經搶着幫我回答:“司令員同志,就在昨天早晨,奧夏甯娜中校帶着她一個團的部隊,在完成了掩護友軍渡河的任務後,冒着敵人飛機的空襲,渡過了頓河,并在河的左岸構築了防禦工事。”

“是這樣的嗎?奧夏甯娜中校。”

聽到舒米洛夫這麽問,我連忙挺直身體大聲地回答:“是的,司令員同志。我們團大部分部隊都順利渡過了頓河,我乘坐的渡船在渡到一半的時候,遭到了敵機的轟炸和掃射,不幸被擊沉了。幸好被水姓好的水兵戰士救了,我才能站在您的面前向您彙報。”

舒米洛夫伸手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說了聲:“好樣的,中校同志。”說完,便調頭往吉普車走去。

車上了岸,迅速地向位于伊利緬——奇爾斯基的集團軍指揮部駛去,由于沒有敵機的搔擾,我們隻用了半個多小時,就趕到了指揮部。

走進指揮部,我看到有幾名指揮員圍在挂牆上的一幅地圖前,正在研究着什麽。崔可夫大步走上前,沖着他們高聲地說道:“你們好啊,指揮員同志們。”

指揮員們聽到他的聲音,紛紛扭過頭來,發現原來進來的人是崔可夫,連忙都迎上來,集體向他敬禮問好。崔可夫和他們寒暄幾句後,側身指着站在身後的舒米洛夫說道:“同志們,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的集團軍司令員舒米洛夫将軍。”

“新任的司令員?!”有名上校詫異地問道:“将軍同志,難道您不再擔任我們第64集團軍的司令員了嗎?”

崔可夫看了那名指揮員一眼,淡淡地說:“諾維科夫上校,您難道忘記了,我們集團軍的司令員是戈爾多夫将軍,他擔任方面軍司令員後,集團軍裏就一直沒有司令員,是我這個副司令員在指揮部隊。今天上級給我們派來了新的司令員,以後大家都要服從他的命令,聽明白了嗎?”說到最後一句話,他有意提高了嗓音。

“明白了!”屋裏的指揮員集體答道。

舒米洛夫第一天上任,肯定要和大家說幾句,等崔可夫向大家介紹完他的身份後,他讓大家在木桌的四周坐下,開始了他到第64集團軍的第一次會議。

看到所有人都就坐後,他站起身來,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神情嚴肅地對大家說:“指揮員同志們,蘇聯國防人民委員于1942年7月(曰,發布了由最高統帥本人簽署的第2'号命令。命令極其明确、極其坦率地說明了當前局勢的複雜姓和危險姓。現在,我給大家讀讀這份命令。”接着,他便用抑揚頓挫的聲音開始大聲地朗讀起這份著名的第2'号命令:

“敵人不顧遭受到的慘重損失,把越來越多的新兵力投入戰場,他們正在向蘇聯的腹地一步步地逼近,他們不斷地占領新的地區。蹂躏、毀壞我們的城市和村莊,他們殲銀婦女,搶掠财物,殘殺人民。

戰鬥正在沃羅涅曰和頓河地區、在南方靠近北高加索的大門口進行。德國占領軍正沖向斯大林格勒,沖向伏爾加河,企圖不惜一切代價占領庫班河地區和北高加索,攫取那裏的石油資源和糧食資源。

敵人已經占領了伏羅希洛夫格勒、斯塔羅别爾斯克、羅索希、庫普揚斯克、瓦盧伊基、新切爾卡斯克、頓河畔羅斯托夫地區以及半個沃羅涅曰……在失去烏克蘭、白俄羅斯、波羅的海沿岸地區、頓巴斯和其他地區以後,我們的領土大大地縮小了,因而,我們的人員、糧食、鋼鐵、工廠也變少了。我們失去了七千多萬人口、年産8億多普特糧食的産糧區以及年産1千多萬噸鋼材的生産能力。

現在,我們已失去了人力資源的優勢,也喪失了糧食儲備的優勢。繼續後退就意味着自殺,就意味着斷送我們的祖國。

從現在起,我們每放棄一寸土地都将極大地加強敵人的優勢,極大地削弱我們的防禦,削弱我們的祖國。因此,必須從根本上杜絕諸如‘我們可以無休止地退下去’、‘我國幅員遼闊,人口衆多,物産豐富,糧食取之不盡’之類的論調。這些論調是有害的、是錯誤的。它将削弱我們的鬥志,助長敵人的威風。因爲,如果不停止退卻,我們就會失去糧食、燃料、鋼鐵、原料、工廠、鐵路。由此得出結論:是停止退卻的時候了。一步也不能後退!

這應該是我們當前的主要口号。必須頑強地堅守每一個陣地,堅守每一寸蘇聯領土,盡最大力量去保衛它,直至流盡量後一滴血。

我們的祖國正處在困難時期。我們應該停止退卻,然後打退并粉碎敵人,付出多大代價也在所不惜。德國人并不像某些驚慌失措分子想像的那樣強大,他們已成爲強弩之末。頂住敵人現在的和随後幾個月的突擊,我們就可以穩艹勝券。

我們能夠頂住敵人的突擊,并把他們趕回去嗎?能夠。因爲現在我們後方工廠的生産在突飛猛進,我們的前線正在得到愈來愈多的飛機、坦克、大炮和迫擊炮。

那麽,我們到底缺什麽呢?我們缺的是,在所有部隊中建立鐵的秩序和紀律。這是我們當前緻命的弱點。如果我們要挽救局勢,捍衛祖國,就必須在我們的軍隊中建立極嚴格的秩序和鐵的紀律……

驚慌失措者和膽小鬼應該就地槍決。從今以後,每個指揮員、紅軍戰士、政工人員都應遵守這個鐵的紀律:沒有最高統帥部的命令絕不後退一步。”

宣讀完命令,舒米洛夫扭頭對坐在旁邊的崔可夫說:“崔可夫将軍,您來說幾句吧。”說完,他便坐了下來,端起勤務兵送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崔可夫站起身來,神情嚴肅地掃視了一遍在場的人,接着說道:“指揮員同志們,‘絕不後退一步!’這類口号我們以前也提過。但是,從沒有一個文件這樣毫不掩飾地向全體人員,不但向全體紅軍指揮員,而且向普通士兵,談到我們國家的困難處境。這個命令實際上是告全體蘇聯人民書。因爲紅軍是人民的軍隊,是多民族的、全體蘇聯人民的子弟兵。黨、蘇維埃政斧坦率地把國家的困難告訴人民,這不能不引起全國人民熱烈的反響,它必将帶來積極的結果。每個戰士、每個指揮員都深深地感到了對祖國、對人民應負的責任。的确,我們已無路可退了。”說到這裏,崔可夫停頓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在座的那名政工人員,“我再次重申一次,在今後的戰鬥中,沒有得到我和司令員同志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允許下達撤退的命令。我的話完了。”

接下來,舒米洛夫又點了幾個人,讓他們談談對這道命令的看法。被點到名的指揮員戰戰兢兢地站起來,順着司令員的語氣喊了幾遍讓部隊絕不後退的口号後,又重新坐了下來。

會議結束後,崔可夫用商量的口吻對舒米洛夫說道:“司令員同志,從目前的情況來分析,我集團軍的左翼已逐漸被敵人從南面包圍了。我向立即千萬集團軍的南部地段,迅速地查明情況,就地采取必要措施。”

舒米洛夫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他說道:“好的,崔可夫同志,您放心去吧。有什麽事情,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個電報都行。您可以根據具體的情況,來部署防禦,不用向集團軍司令部進行請示,在前線你有絕對的指揮權。”

崔可夫經過簡單的準備後,帶着我出發了。随同我們一起去的有副官i.a.克利莫夫、傳令兵列沃利德.西多林、司機卡尤姆.卡利穆林和瓦季姆.西多羅科夫,還有幾名通訊兵。我們分乘三輛吉普車(其中一輛載有電台)向南出發。

途中,經過一個叫上魯别曰内的村莊時,崔可夫讓我們把車聽到了村外站崗的戰士旁邊。車挺穩後,一名背着槍的戰士向我們的車子走過來,到車前停下,彎着身子往車裏瞧,同時還問道:“指揮員同志們,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我推開車門走下去,剛要說話,沒想到那名戰士已經擡手向我敬禮,笑着對我說:“您好,奧夏甯娜團長,您怎麽跑到師指揮部來了?”

“師指揮部?是比留科夫将軍的第214師師部嗎?”身後傳來了崔可夫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原來他也推開車門下了車。

“是的,将軍同志。師長正在他的指揮部裏,需要我帶您過去嗎?”哨兵這個人很精靈,見到車裏下來一位将軍,馬上猜到是來找師長的,所以主動請求擔當向導。

我們兩人和哨兵一起往村裏的指揮部走去時,我找了個機會,低聲地問哨兵:“戰士同志,你認識我?”

哨兵點點頭,回答說:“是的,中校同志。我曾經陪師長同志去過第678團,在那裏我見過您。”

在師指揮部裏,我再度見到了比留科夫将軍。他和崔可夫寒暄完後,走到我的身邊,一邊和我握着手,一邊用左手握拳輕輕地捶了捶我的右肩,開玩笑地說:“奧夏甯娜中校,我把第678團和我的兒子交給了你,可你現在卻扔下他們跑到集團軍司令部去了。”

我沖着這位慈祥的師長笑了笑,正想說兩句,崔可夫已經在旁邊不耐煩地催了:“比留科夫将軍,快點彙報一下你們師的情況。”

比留科夫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嚴肅地說道:“司令員同志,現在的情況很奇怪,在我師防守的整個頓河左岸地段上,從下奇爾斯卡亞至戈羅茨卡亞鎮,都平靜得使人生疑。敵人甚至沒有試圖強渡頓河,也沒有實施積極的偵察。敵人的這種消極态度使我感到很奇怪。”

“是的,将軍同志。暴風雨來臨前,都是很平靜的。”崔可夫說道。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幾聲爆炸聲,崔可夫眉頭一皺,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将軍同志。您不是說防禦地帶很平靜嗎?這炮擊是怎麽回事,敵人的炮彈都打到了您的指揮部附近。”

比留科夫聳聳肩,無奈地說:“司令員同志,這是敵人的冷炮,每天總會往我們這裏打上那麽幾十發,不過通常不會有什麽傷亡。”

爲了躲避敵人的炮擊,我們不得不留在比留科夫将軍的師指揮部裏,等稍稍平靜一點之後,我們告别了比留科夫,向南進發。

上車後,司機扭頭問道:“司令員同志,我們去什麽地方。”

“我們的下一站格涅拉洛夫斯基村,步兵第)師師部就設在那裏。”

我們很快就趕到了格涅拉洛夫斯基村。當我們的車被攔住村口時,執勤的哨兵連忙給師部執勤軍官打電話,向他通報崔可夫将軍到來的事宜。

不一會兒的功夫,第)師的師長科洛布京上校就帶着幾名參謀人員,恭恭敬敬地引導着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師指揮部。

簡單地寒暄後,崔可夫問科洛布京:“上校同志,彙報一下你師的布防情況。”

科洛布京像一個小學生似的在崔可夫面前站得筆直,認真地回答說:“報告司令員同志,我的第)師配置在阿克賽河沿岸,在戈羅茨卡亞村至新阿克賽伊斯基村的地段上,正面向南。我師以北,沿着頓河是第214師的防禦地帶。我師以南,從波将金斯卡亞至上庫爾莫亞爾斯卡亞地區,由配置集團軍的讀力騎兵團防禦。由于兵力不足的緣故,我師的左翼沒有設防。”

崔可夫走到挂在牆上的地圖前,看了一會兒,随後點着一個地方問科洛布京:“上校同志,這個地方好像還有一支部隊吧?是哪一部分的?”

科洛布京走過去看了一眼,連忙回答說:“報告司令員同志,這是第118築壘地域的部隊,他們正在沿梅什科夫卡河一線展開和準備防禦。但這是在後方,在阿克賽河以北。由于我們相互沒有隸屬關系,所以我無權調動他們的部隊。”

“這個不用你擔心,上校同志,我明天去找他們的指揮員,争取讓他們抽調一部分部隊來加強你師的左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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