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說完,我就打斷了她後面的話:“行了,烏蘭諾娃。我們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這麽客套。”
阿利克見是我回來,馬上掀開被子,光着腳跳下了床,一把抱着我的腿,嘴裏甜甜地叫着:“親愛的媽媽,您回來了,阿利克一直在想您呢。”
阿利克的話,把我和烏蘭諾娃都逗笑了。我彎下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說:“乖孩子,媽媽也想你。快點把衣服穿上,到外面去玩一會兒,媽媽有事情要和烏蘭諾娃阿姨說。”
阿利克非常懂事,聽我這麽說,答應一聲,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褲子穿好,套上他的小鞋,向我倆揮揮手,拉開房門就跑出去了。
見我把孩子打發走了,烏蘭諾娃有點疑惑地問:“師長同志,您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嗎?”
“别叫我師長,還是叫我麗達吧,這樣聽起來親切點。”拉完交情,我又直奔主題,問:“烏蘭諾娃,你這裏有多餘的軍裝嗎?”
“有的有的,麗達,請等一下,我去給您找。”烏蘭諾娃說完,就跑到房間的一個角落裏,打開一個大柳條箱翻找起來。很快,她就捧着一件洗得幹幹淨淨的舊軍裝過來,遞給我的時候,她還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麗達。我就隻剩下這一件舊軍裝了,隻好委屈您将就穿了。”
我沒有接衣服,而是從兜裏掏出了軍銜标志遞給她,說:“烏蘭諾娃,你看能幫我把軍銜标志安上去嗎?”
烏蘭諾娃接過我的軍銜看了看,非常幹脆地回答說:“沒問題。”
等弄好了軍銜标志,我才脫掉自己身上的那身破軍裝,換上了烏蘭諾娃的軍裝。對着牆上的小鏡子左右打量了一下,覺得始終還是少了點什麽,便又把放在兜裏的勳章拿出來,挨着戴在了胸前。
見到我的胸前一下就挂了四枚勳章,烏蘭諾娃眼前一亮,接着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驚呼道:“天啊,麗達。您真是了不起,居然獲得了這麽多的勳章。”
雖然她臉上那副崇拜的表情讓我心花怒放,但我表面依舊保持淡定,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烏蘭諾娃,其實這都算不了什麽。假如你能活到戰争結束,那麽你同樣可以獲得這樣的勳章。”
“真的嗎?麗達。”她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您說的是真的嗎?像我這樣的衛生員,也有機會獲得勳章嗎?”
“是的。随着戰争的繼續,在你們女衛生員中,将湧現出無數的英雄。”我本來還想舉幾個例子向她說明一下,但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卻一個都想不起來,隻好作罷。
“對了,麗達。”烏蘭諾娃換了一個話題,問道:“您能告訴我,您當了師長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嗎?”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嗎?”我皺眉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打算辦的事算不上什麽機密,也就沒有瞞她:“我打算整肅軍紀,把部隊裏的那些害群之馬全部清理出去。”說雖然是這麽說,但我心裏很明白,把那些指揮員臭罵一頓沒問題,要是把他們都清洗掉的話,失去基層指揮員的部隊就該亂套了。不過爲了在烏蘭諾娃面前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讓她繼續幫我帶好阿利克,有些場面話還是要說說的。
“麗達,我給您看一樣東西。”說完,她從兜裏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遞給了我。我打開一看,隻見上面寫着:“親愛的,如果你不想破壞我們的友誼,就請你收回今天說過的再不和我一起吃飯的話。這使我非常傷心,你讓我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我爲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好意。我喜歡你,或者說,我已經習慣了和你在一起。”
看完紙上的内容,我抖着紙問她:“這看起來像是一份情書,不知道是誰寫給你的?”
烏蘭諾娃一癟嘴,不屑地說:“還能是誰?還不就是師參謀長薩莫伊洛夫中校那個大色狼寫的。他讓人把信送給我後,說讓我當天給他答複,如果不答應他的話,他就會給我好看。”
“我猜你是很幹脆地拒絕了他。他沒有派人爲難你嗎?”
烏蘭諾娃使勁地擺擺頭說:“昨天你和新參謀長來這裏後,薩莫伊洛夫不是帶隊伍配合你們作戰去了嗎?他一走,我的心才放回肚子裏。沒想到他今天一大早就帶着部隊返回來了,如果不是您幫忙的話,我估計是逃脫不了他的魔掌。”
我拍拍烏蘭諾娃的肩膀,安慰他說:“放心吧,一切都過去了。隻要我在師裏一天,就不會有人再來搔擾你。”說到這裏,我舉起那份情書,征詢她的意見:“能把這份情書送給我嗎?在整肅軍紀時,沒準能派上用處。”
“拿起吧,反正您就是不拿走,待會兒我也會把它撕掉的。”
“你知道師裏還有哪些指揮員,是類似的好色之徒嗎?”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師長參謀長都是如此地好色,他們的部下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我才有此一問。
“有的。”烏蘭諾娃很果斷地回答說:“師部讀力話務連的軍委會成員阿夫圖霍夫上尉,他與醫療站裏最能幹的助理女軍醫同居。每天把她關在屋子裏,不讓她爲受傷的戰士醫治,因爲這事,很多人都對他有意見。”
“還有嗎?”聽到這些,我越發的憤怒,這幫人不把心思放在打仗上,每天就想着怎麽玩女人,那個話務連的上尉,等開完會我就撤他的職,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師裏的女坦克兵、打字員、通信員、醫護員,幾乎人人都受到過上級的搔擾。有人不堪忍受折磨,便想法調到了其它部隊。而且很多指揮員還好酒貪杯,我記得上個月有名指揮員和他的部下,在師裏的餐廳裏喝酒,喝醉後找服務員索要香腸、果醬和面包。服務員回答說這些東西都是限量供給的,結果被他們暴打了一頓,打折了幾根肋骨,在醫療站裏躺了半個月才下床。打完後,他們幾人居然在廚房裏埋上地雷,說要給這些不識趣的炊事員和服務員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離開餐廳後,這位指揮員還去師指揮部找他的相好——一名女打字員,帶着她到澡堂裏去洗鴛鴦浴。……”
聽到烏蘭諾娃說的這些,我不禁重重地哼了一聲,心說這第378師的指揮員們真是能耐大啊,貪戀女色,酗酒成風,在戰鬥過程中不是幹好本職工作,而是在前線胡作非爲,待會兒開會時,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我擡手看了看手表,還有幾分鍾就要開會了。我擡腿就要走,被烏蘭諾娃叫住了:“麗達,請等一下。”
我停住腳步,問:“烏蘭諾娃,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烏蘭諾娃說:“麗達,您沒有軍帽,先戴我這頂吧。”說着,就把她頭上的船型帽摘下來,給我戴到了頭上。我戴好帽子,走到鏡子前照了照,覺得這形象還不錯,向她道了謝,轉身往師指揮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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