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羅達大尉非常肯定地點點頭,說:“這個任命,我是經過反複确認的。”說到這裏他擡手看看表,接着說:“再過半個小時,從方面軍司令部來的信使就該到了,他會把你我的任命書和新的作戰命令帶過來。”
确認了自己擔任代理師長職務這件事,我總算把心裏放進了肚子裏。我笑了笑,又問道:“大尉同志,您知道爲什麽梅列茨科夫司令員會突然更換第378師的指揮員嗎?”
博羅達沒有回答,而是向我身後看了一眼。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原來烏蘭諾娃還站在我的身後沒有離開。我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保密,便含着笑對烏蘭諾娃說:“烏蘭諾娃同志,你先回宿舍去吧,我待會兒過去找你。對了,麻煩你繼續幫我照顧一下兒子。”
烏蘭諾娃非常爽快地答應一聲,接着走到博羅達的面前,一個立正,向大尉敬了個禮,轉身甩着手離開了。
看到烏蘭諾娃從門口出去,我重新把目光轉向了博羅達,沒想到見到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門口。我輕輕地咳嗽一聲,他才慌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嘴裏還是忍不住喃喃地說:“這個女衛生員人長得真是太迷人了,您看她敬禮時,動作利索,姿勢也挺漂亮。”
看來這烏蘭諾娃還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不光參謀長薩莫伊洛夫中校垂涎她的美色,連我面前這位英明神武的博羅達大尉,也被她深深地迷住了,希望他不要再來個霸王硬上弓才好,否則又不知要惹出什麽麻煩來。我看着博羅達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便提醒他:“大尉同志,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談情說愛的事就暫時放放吧。還有,據我的觀察,烏蘭諾娃的姓子比較烈,假如她不喜歡你的話,不過你用什麽手段,都無法逼她就範。”
博羅達聽我這麽說,頓時臉上一紅,連忙岔開話題,說:“奧夏甯娜少校,您剛才不是問我,司令員同志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更換師級指揮員嗎?”
我點點頭,好奇地問:“是啊,爲什麽呢?要知道現在正在和德國人打仗,突然更換師級指揮員,新上任的指揮員和自己的部下在短期内很難相互熟悉,這樣一來,在戰鬥就有可能導緻指揮系統混亂和影響到部隊的士氣。”
博羅達冷笑着說:“其實司令員同志早就想更換這個師的指揮員了,當第2突擊集團軍開始突圍時,大将同志就曾經向第59集團軍的司令員科洛夫尼科夫将軍下達命令,讓該集團軍的部隊由現有駐地向北攻擊前進,去接應弗拉索夫将軍的部隊突出包圍圈。誰知道命令下達兩天後,集團軍的其餘四個師都積極地行動,從自己原有的駐防地出發,向德軍的部隊發起了猛烈的攻擊。而這支378師卻遲遲按兵不動,梅列茨科夫司令員甚至親自給多羅費耶夫上校打電話,向他下達進攻命令,可他卻陽奉陰違,口頭答應馬上出動師的主力部隊,結果隻派了幾個連級建制的部隊去敷衍了事,和德國人稍一接觸,便馬上命令部隊後撤,讓德國人能放心地抽調足夠的兵力去堵截突圍部隊。……”
我聽到博羅達這麽說,對多羅費耶夫這個好色的師長的仇恨值迅速飙升,對于這種戰場抗命的怕死之徒,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和他廢話,馬上拖出去斃掉。
隻聽博羅達還在繼續說:“這次營救弗拉索夫将軍的任務,本來是梅列茨科夫司令員親自下達給多羅費耶夫的,誰知他說部隊在和德軍的戰鬥中傷亡慘重,再加上彈藥和糧食都不足,無力再發起新的進攻。司令員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隻好派我帶了五輛坦克和一個摩托化步兵連,來執行這個營救任務。”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我擡手制止了博羅達繼續說下去,問道:“大尉同志,那司令員怎麽想起任命你我擔任這個師的指揮員呢?”
“本來司令員也爲誰能接替這個師的師長而犯愁,當他聽說您如今在378師,便毫不猶豫地作出了決定,任命您爲第378代理師長,而我暫時代理參謀長的職務。”
我知道梅列茨科夫之所以能這麽爽快地任命我當師長,是因爲上次我指揮少尉集訓隊和德軍作戰,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這個博羅達呢,他雖然是梅列茨科夫的副官,但他有指揮部隊的經驗嗎?要知道指揮一個師和指揮一個連或者營是有很大區别的。我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硬着頭皮問:“大尉同志,不知道您以前指揮過什麽樣的部隊?”
這話問得很唐突,也很傷人的面子,語氣充滿着質疑和不信任。一說完這句話,我慌忙緊張地盯着博羅達,看他會不會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和我翻臉。但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他沖我微微一笑,說道:“師長同志,您是想知道我的履曆吧,反正現在時間還早,我就向您說說。我曾在蘇芬戰争中因表現出色,榮鷹了一枚紅旗勳章。當偉大衛國戰争爆發時,我還是一名中尉,是蘇芬邊界上蘇奧亞爾維附近的第5邊防站的站長。在戰鬥行動開始後,芬蘭軍隊包圍了我們的邊防站。我帶領我的連隊在兩天内,先後打退了敵人十二次沖擊。進攻受挫的敵人停止了進攻,用炮灰轟擊我們的邊防站。我連雖然傷亡慘重,但還是在敵人的重兵圍困中堅守了二十二天。當彈藥打光時,我們就和沖上來的人展開了白刃格鬥。一次在敵人再次攻上陣地時,我率領部隊進行了反沖鋒,并從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向——芬蘭方向突了圍。經過五天的艱苦跋涉後,終于和我軍主力會合了。爲此我們連剩餘的指戰員都受到了嘉獎,我也因此榮獲第二枚紅旗勳章。他在第7集團軍作戰時,在彼得羅紮沃德斯克附近負傷,傷愈後當了方面軍軍事委員會的警衛連連長。……”
聽他說到這裏,我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去,使勁地握了一握,然後豎起大拇指,真誠地說道:“好樣的!大尉同志,您是好樣的!”雖然我口中在稱贊他,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畢竟他以前隻是個連長,能挑起師參謀長這樣的重擔嗎?
他從我臉上的表情裏看出了我的疑慮,接着說道:“在今年春天,在米亞斯内博爾附近,我奉梅列茨科夫司令員的命令,到烏戈裏奇上校指揮的師裏去,協助他指揮部隊去打退沖向列甯格勒公路的敵人。在戰鬥中,師指揮部不幸被炮彈擊中,師長身負重傷無法指揮戰鬥,我便接替了他的指揮,代行師長的職權,指揮那個師頂住了德國人的瘋狂進攻。等我重新回到方面軍司令部的時候,便被大将同志晉升爲大尉軍銜,并擔任了他的副官。”
了解了博羅達的經曆,我也安心了許多,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師裏的營團級指揮員來開會,一是和他們熟悉熟悉,二是要趁機整肅一下軍紀,否則這樣的部隊就算拉出去,也是打不了勝仗的。
“師長同志,”博羅達在對面輕聲地叫我,:“我想問問,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爲什麽那麽多師裏的指戰員都圍在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剛才他的來的時候,事情幾乎已經平息,所以不了解情況也是正常的。于是我把多羅費耶夫和一群女衛生員鬼混,薩莫伊洛夫企圖逼烏蘭諾娃就範的事情,向他詳細講了一遍,還特意強調了我沖地上開了三槍,跳彈擊傷了薩莫伊洛夫的事情。
聽我說完,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師長同志,我隻想告訴您一件事情,您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爲什麽這麽說呢?大尉同志。”我有些不解地問,“你說我的運氣好,是指集團軍司令員科洛夫尼科夫将軍的電話打來的及時嗎?”
沒想到博羅達擺擺手,說:“和集團軍司令員沒有關系。我是想告訴您,我給您的那把手槍裏,隻有三發子彈。幸好您隻打了三槍,假如您再開第四槍的話,多羅費耶夫和薩莫伊洛夫早就下令把您亂槍打死了。”
聽他這麽說,我眼前一陣發黑,差點一頭栽倒在桌面上。連忙拔出手槍,抽出彈夾一看,裏面果然空空如也,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說這博羅達大尉也太不靠譜了,給我一把手槍,也不知道把裏面的子彈壓滿,就區區三發子彈,能頂什麽用啊?要不是大家都不知道槍裏沒子彈了,我還能活到現在麽?
正當我尴尬異常的時候,博羅達又岔開了話題,他說:“師長同志,師裏那些營團長快來了,您看您是否回去換換衣服,給他們留個好的印象?”
我低頭一看,身上的軍裝破破爛爛,一是在森林裏逃命刮破的,二是被拉依那王八蛋撕壞了幾處。後來爲了逃命,我甚至還撕掉了領章上的軍銜。這樣狼狽的樣子,要見那些部下确實不妥,看來隻能去找烏蘭諾娃借套軍裝來臨時穿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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