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逃,還是被公路上的德軍裝甲車發現了,他們馬上調轉槍口向我們射擊。子彈不斷地擊中四周的樹木,打得枝斷葉落。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跑!絕對不能被子彈打中或者當俘虜。
人在危急時刻,總可以爆發出最大的潛能,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都是在慌不擇路的逃命中渡過的。直到伊萬拉住我,喘着氣說:“少……少校同志,不……不用跑了,德國人……被我……我們甩掉了。”我才停下了腳步,雙手叉着腰,站在一棵樹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等氣喘均勻了,我才問伊萬:“伊萬,你确定德國人被我們甩掉了嗎?”
“是的,少校同志。”伊萬肯定地說:“剛才公路上的裝甲車隻是向我們射擊,根本沒有派人來追擊我們。”
“啊?!真的嗎?”聽到他這麽說,我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德國人沒追過來,我幹嘛那麽拼命跑啊,把自己累得跟條狗似的。我背靠着樹幹坐下來,有些慶幸地說:“幸好我們沒有和紮利洛夫指導員他們一起過馬路,不然現在連命都丢掉了。”
“紮利洛夫指導員沒有死。”伊萬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剛才在逃跑時,我回頭看過,從裝甲車裏出來的德國佬抓他的時候,他還和他們進行過頑強的搏鬥。”
“搏鬥?!”我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試探地問:“伊萬,你是說紮利洛夫指導員被德國人俘虜了?”
“是的。也許德國人發現他是個指揮員,所以才沒有繼續開槍,想抓活的。”
我環顧四周,除了樹木還是樹木,根本搞不清自己在什麽地方,隻好問伊萬:“伊萬,我們現在哪裏,你知道嗎?”
伊萬苦笑着搖搖頭說:“少校同志,我也不知道。我們剛才在森林裏亂跑,又跑迷路了。”
我正想再說兩句,伊萬突然壓低嗓子說了句:“少校,有人來了。”說完,取下背在背上的步槍,趴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側面已經傳來了人群的喧鬧聲,我取下背上的步槍,也趴在地上,就地打了幾個滾,滾到離伊萬有四五米遠的一棵樹的後面。不一會兒的功夫,遠處一群人影已經由遠及近,向我們所在的位置走過來。我趕緊把頭埋得低低的,深怕被過來的人發現。随着腳步聲的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當第一個人的腳步聲從我身邊經過時,我害怕得幾乎想要跳起來調頭就逃。可是理智卻告訴我:不能動!不能動!一動就死定了!不能動!不能動!
就在這時,那群人停下了腳步,接着我聽見一個人說話:“上尉,就在這裏試試吧。”
接着聽到另外一個人說:“好的,你們幾個在這裏附近喊話,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他們說的都是俄語,莫非是來接應我們突圍的部隊?但是我沒有勇氣擡起頭,生怕一擡頭迎接我的是一排黑洞洞的槍口。
就在這時,我聽見有人開始喊話了:“有人嗎?這裏有人嗎?有第2突擊集團軍的同志嗎?”同樣的話,他連着喊了三遍。也許是看到我趴在地上沒動彈,所以伊萬也沒輕舉妄動。
那人喊了半天,見沒有人答應,對那名上尉說:“上尉,也許這裏沒有人,我們到其它地方再去找找吧。”這次我聽得非常清楚,他說的是俄語,而且字正腔圓的正宗俄語,絕對是從小就說的母語。
我還在猶豫是否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伊萬已經搶先一步站了起來,興奮地喊道:“喂,同志們,我在這裏。”
我沒有聽見對方說話,而是傳來了一片拉動槍栓的聲音,接着一個人大聲地喝問:“你是什麽人?”聽聲音是那位上尉。
“還能是什麽人?上尉同志。”伊萬有些委屈地回答說:“當然是自己人了。”
“是自己人,都把槍收起來。”上尉下達完命令,又接着問:“戰士同志,就你一個人嗎?”
“一個人,那怎麽可能啊。我是和少校同志一起從陣地上撤下來的。”伊萬說到這裏,開始大聲地喊我:“少校同志,沒事了,是自己人。”
“原來你是和你的指揮員一起突圍出來的,他在哪裏啊?”上尉問道,他的語氣裏帶着幾分好奇。
“我在這裏,”我努力地想站起身來,但因爲饑餓過度,剛才逃命時時又耗盡了體力,試了幾下,都沒能站起身來,隻好有氣無力地說:“我站不起來了,誰來幫我一把。”
聽到我說話,那位上尉馬上吩咐說:“你們兩個,快點去把少校扶起來。”
兩名戰士過來,彎下腰将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架着我來到了那名上尉的面前。
“您好,少校同志。”戴着大檐帽,穿着嶄新夏季軍服的上尉向我敬了個禮。
望着面前這位年輕英俊,臉上帶着微笑的上尉,我覺得有些面善,好像以前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不過這時不适合叙舊,我向他還了個禮,問道:“您好,上尉同志。請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英俊的上尉回答的簡單明了:“報告少校同志,我們是第372師師直屬搜索隊的,任務是在森林裏尋找失散的指戰員,并将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個上尉同志,有吃的嗎?”問完對方的身份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上尉說,“我和我的戰士從昨天開始就沒吃過東西了。……”沒等說完,我便感覺臉上發燙。
上尉啥都沒說,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包用紙着的面包遞給我,說:“少校同志,這裏有面包,您先吃點吧。”我向他道謝後,接過了面包,打開後分了一半給正在旁邊流口水的伊萬。
上尉一擺頭說:“走吧,少校同志,我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接着又吩咐他的部下:“你們兩個幫少校和她的戰士把步槍背上。”于是出發時,我和伊萬的步槍便被轉移到了搜索隊戰士的肩上。
我和伊萬走在隊伍的中間,吃了東西後,多少緩過點勁來,走路時腳也不打晃了。走着走着,伊萬突然小聲地對我說:“少校同志,您看看,他們的裝備真是太棒了,每個人挎的都是最新式的沖鋒槍,就算遇到相同數量的德國人,我們也能憑借火力的優勢消滅他們。”
聽伊萬這麽說,我才仔細地觀察起這支部隊,的确像伊萬說的那樣,不管是軍官還是戰士,人人都挎着最新式的**莎沖鋒槍,而且都穿着嶄新的夏季軍服,頭上戴着大檐帽或者船型帽。再看看我和伊萬,兩人身上的軍裝雖然沒有破破爛爛,但也髒得夠嗆,哪裏能和别人這種如同要去參加閱兵的軍容相比。
我們的隊伍每走出一段距離,就會停下來,接着上尉就會派人到叢林裏喊上幾嗓子,看有沒有其它失散的指戰員躲在林子裏。可惜的是,他們的運氣好像不是很好,除了我和伊萬,他們再也沒有找到其他的零散人員。
隊伍在森林裏穿行着,沒有人說話。走着走着,我開始琢磨起這支小部隊來,雖然他們的言行舉止完全符合蘇軍隊列條令的要求,這種形象是多年隊列訓練養成的,裝是裝不來的,而且人人說的都是标準的俄語,身上穿的蘇軍制服,手裏握的是蘇軍最新式的武器。但走在他們的中間,我心裏卻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特别是那個上尉,爲什麽看起來那麽面熟,好像以前在什麽地方見過,不過倉促之間卻想不起來。
走着走着,伊萬突然大叫一聲:“大家小心,前面有德國人!”
他的喊聲打斷了我的思考,連忙環顧四周,大聲地追問道:“德國人在哪裏?”
伊萬向前方一指,對我說:“就在那裏,德國人的坦克。”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可不,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一條林間公路上來,前面一百多米遠的地方,停了一輛坦克,上面的白色十字顯得格外清晰。在坦克的附近,還站着一群戴着鋼盔的德國人。
“見鬼,是德國人!”看到前面突然冒出來的德國人,把我吓了一跳,我一個箭步沖到了上尉的身邊,抓住他的肩膀,大聲地提醒說:“上尉,快叫你的人停下來,前面有德國人。”
沒想到上尉看着我,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說:“是德國人就對了,我會把您和您的戰士安全地送到他們那裏去。”
我被他的反應搞糊塗了,這都***搞什麽玩意啊!我的手剛摸向手槍,腰間就被一個[***]的東西頂住了,後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别動,少校同志,一動就打死你。”我乖乖地止住了拔槍的動作,接着上尉動作娴熟地将我繳了械,用嘲諷地口吻對我說:“奧夏甯娜少校,我們又見面了。您想起我是誰了嗎?”
“拉依,你是拉依上士。”我這時候猛地想起他是誰了,原來他就是遠東紅旗師波羅蘇希上校的部下,那個阿塞拜疆連裏的拉依上士,不過我聽上校說那個連在戰鬥中全犧牲了,這個見鬼的王八蛋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
“您的記憶不錯啊,少校同志。”拉依在我面前得意地狂笑着說道,“不過我要糾正您一點,我現在不是上士,是上尉,德軍第47東方營的營長。”接着他又吩咐一個手下:“去給德國人發信号,免得待會兒發生誤會。”說完,又沖着我連連冷笑。
我被他的冷笑激怒了,呼吸變的粗重,手指顫抖起來,我沖他大吼一聲:“你這個該死的叛徒。”接着就向他猛撲過去。沒等我的手碰到他的身體,後腦被挨了重重地一擊,接着便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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