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見我蹲在那裏發呆,旁邊的列維亞金關切地問:“師長同志,您在想什麽?”
“剛才我看見遠處的那輛裝甲車上有個德**官挺面熟的,就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我大聲地回答說。
“是不是在戰前見過?”他友善地提示着我。
我搖搖頭,回答說:“這不可能,在戰前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德國人。”我沒有繼承麗達從前的記憶,所以這個看起來面熟的德國人絕對不可能是以前認識的。
我正在苦苦思索時,一名戰士彎着腰跑了過來,在我的面前蹲下,大聲地報告說:“師長同志,指揮部裏有您的電話。”
我好奇地問:“從哪裏打來的?集團軍司令部還是政委打來的電話?”電話内容他不說,我也能猜到,十之**是讓我立刻從城裏撤出去并回到自己的指揮崗位上去,我隻是想知道這時候打電話來的,是羅科索夫斯基還是政委?
戰士搖搖頭,說:“都不是,是方面軍司令員朱可夫大将本人打來的。”
啊,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以我對朱可夫的了解,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肯定會爲了我擅自命令部隊後撤一事,先把我臭罵一頓,然後鐵定會命令我立刻撤出城去。至于回到後方後,沒準還會被他送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戰士又回到了指揮室。接過通訊兵遞過來的話筒,握在手上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鼓足勇氣對着話筒裏說道:“您好,大将同志,我是麗達!”
“麗達,你好大的膽子!”朱可夫的聲音像炸雷一樣從聽筒裏傳出來,“你這是在犯罪。我給你師的命令,是像釘子一樣釘在城裏,一步也不許後退。可你呢?居然不經請示就擅自把部隊撤了出來,把城市丢給了敵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阻止的話,你現在已經被内務部的人送上軍事法庭啦!”
朱可夫的話讓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他的話不是危言聳聽,特别又是在如今的這個敏感時期,别說我一個小小的代理師長,就是他本人,在沒有請示最高統帥部的情況下,也不敢随便命令任何一支部隊從現有的位置撤出來。而我卻自以爲是,擅自做出了撤退的決定,真屬于有點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不是和朱可夫的關系比較好,估計他早把我當成臨陣脫逃分子,派人來執行戰場紀律了。
“大将同志,請您聽我解釋。”我知道如果不把自己的打算向他講清楚的話,我的這個師長就算當到頭了,等待我的将是軍事法庭。
“說吧,我聽着。”他的聲音立刻就小了許多,但語氣依舊嚴厲:“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經過長時間的戰鬥後,我師減員情況嚴重。……”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釋道。
“真是見鬼,不光你們師如此,所有的部隊都是一樣,有的師幾乎打光了,可剩下的戰士依舊在頑強地戰鬥着。這不能成爲擅自命令部隊撤退的理由。”朱可夫不滿地打斷了我的話,在話筒那邊埋怨道。
“大将同志,請您聽我說下去。”我怕他再打斷我,趕緊搶過話頭。
“好吧,你繼續說。”
“我師減員嚴重,在得不到補充的情況下,要擋住四五個德軍師的進攻,是不可完成的任務。我經過深思熟慮,覺得與其在城裏和德軍繼續硬拼下去,不如改變一下戰術。所以我把暫時撤出了師的主力,隻留下小部隊和德軍在城裏周旋。這樣一來,雖然即使德軍占領了大部分的城市,他們也會有相當多的兵力被我們牢牢地牽制住。”
“城裏的小部隊也許會很快被德寇消滅掉,這個問題,你考慮過嗎?”朱可夫用懷疑的口吻問道。
“我想這種可能不大,”我非常有信心地回答說:“由于我們和德軍防線犬牙交錯,他們不敢随便動用飛機大炮。失去這些重武器掩護的德軍的戰鬥力,就和我們差不多,我有信心守住城市。”
“那好,我就等着你好消息。”朱可夫對我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城市守住。”
“是。”聽到對方放下電話,我長出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居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重新回到觀測點,發現列維亞金居然大大咧咧地站在窗口前,舉着個遠鏡觀察外面的戰況。
“将軍同志,”我大吃一驚,趕快提醒他:“注意安全。”
“沒事,”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扭過頭去,嘴裏說道:“我團在這附近的部隊已經全線出擊,正在消滅剩餘的德國佬。”
“啊?!”聽他這麽一說,我不禁又大吃一驚,才進去接了個電話,沒想到戰局就變得對我軍這麽有利了。于是我幾步沖到窗前,也舉起望遠鏡向下看去。隻見我軍正從四面八方的建築物裏湧了出來,看那架勢至少有五六百人。而數十個德軍正在邊打便退,相繼退入百米開外的一棟被炸穿了房頂的雙層建築物内。
剛才一度嚣張異常的裝甲車也正在燃燒,車的周圍躺着幾具還在燃燒的屍體。我搜索剛才看到那名軍官,發現他正被兩名戴鋼盔的士兵攙扶着跑進了建築物。
我放下望遠鏡,問列維亞金:“對面那棟建築物裏,爲什麽沒有布置我們的人?”
“布防時我去看過,那棟房子外表看起來是兩層樓,但裏面已經被炸成一片廢墟,不利于防守,所以我沒有在裏面安排人手防禦。”
“哦。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師長同志,您快看。”列維亞金興奮地指着前面對我說:“我們的人已經把房子全部包圍起來了,隻要再來一個沖鋒,就可以沖進去消滅這些敵人,沒準還能抓不少俘虜呢。”
抓俘虜,我聽到他提到這個詞的時候,猛地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名德軍軍官是誰了,他不就是當初在車站附近率部向我投降的那個少校馮·托爾曼麽?他不是被押到後方的俘虜營去了,怎麽會出現這裏呢?
“将軍同志,”一名戰士跑過來向列維亞金報告說:“我們已經把敵人包圍了,是否馬上發起最後的攻擊?”
“那當然,馬上進攻。”列維亞金幾乎不假思索地下達了命令。
“等一等,”我趕緊制止了戰士的離去,下了一道讓他們莫名其妙的命令:“讓部隊停下來,暫時圍而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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