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聲,心想這政委真是不長記性,潘菲洛夫将軍的屍骨未寒,他就好了瘡疤忘了痛。不加強警衛工作,被敵人端掉了指揮部,失去指揮的隊伍就會陷入一片,那時敵人就可以輕易地将他們打垮或者消滅掉。
沒等我說話,政委又接着說:“其實師部的警衛工作,完全從後勤機關抽調人手來完成,我們以前就是這樣做的。”
怪不得師長會犧牲,警衛排會幾乎全軍覆沒,就是因爲受你這種錯誤的思想所影響的。雖然我心中對他格外不滿,但是嘴上還是要向他解釋:“後勤機關的指戰員戰鬥經驗不足,而且裝備也不好,一旦打起來很容易吃大虧的……”
“可是我們的戰士都表現得很英勇,面對兇殘的敵人,沒有一個人膽怯後退。”說着說着,政委居然和我擡起杠來。
“我們的指戰員們舉着手槍去和拿着沖鋒槍、機槍的敵人作戰,那根本不是一個級别的較量。手槍才打一槍,對方就可以打一排子彈。别說我們戰鬥經驗不足的後勤機關人員,就是蘭博來了,你讓他拿支手槍去和武裝到牙齒的敵人戰鬥,他照樣會被亂槍打成篩子。”
“蘭博?!蘭博是誰啊?”政委好奇地問。
雖然屋裏氣溫很低,但聽政委這麽一問,吓得我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怎麽又犯了一時嘴快的毛病,居然連蘭博都說出來了。我吱吱唔唔地回答說:“蘭博,蘭博應該是傳說中的一個戰神吧,據說他是個打不死的英雄人物。”
“是嗎?”政委用懷疑的口吻說道:“是那個國家的傳說中的人物,希臘、羅馬還是波斯,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号人物啊?……”
“報告,可以進來嗎?”門口傳來的報告聲打斷了政委的話,也直接爲我解了圍。
“進來吧。”我看見喊報告的是拉米斯中尉,便面帶微笑地問他:“有什麽事情嗎?”
“報告師長、政委同志,爲了防止德軍的再次偷襲,我已經在師部的附近布置好了足夠的火力點和警戒哨。我是特定來問一聲,還有什麽事情要辦的嗎?”
“犧牲戰士們的遺體怎麽處置的?”政委面無表情地問道。
“已經集中掩埋在森林裏,并做好了記号,等戰鬥結束再爲他們重新遷墳。”
“做得不錯。”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接着說:“你可以出去了,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再叫你。”
“是。”拉米斯敬禮後離開了指揮部。
我和政委坐在桌前面面相觑,誰也沒有說話,屋子裏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格外沉悶。我剛想開口說話,肩上的傷口突然毫無征兆地疼了起來,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對面的政委看見了,馬上關切地問:“麗達,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嗯嗯,疼,疼,真疼,疼得厲害!”我本想咬牙堅持,但是那種鑽心的疼痛還是讓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來,到床上躺下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的。”政委上前來扶住我,讓我到牆邊的行軍床上躺着休息一下。我看着那張不久還擺放過潘菲洛夫将軍遺體的床,不禁有些躊躇,但架不住政委的關心,隻好一閉眼乖乖地躺了上去。
左肩受傷,我怕睡覺是壓迫傷口,隻好向右側着睡。雖然昨晚熬了夜,我也努力閉上眼睛,不過那一陣陣的疼痛,卻讓我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由于傷痛的折磨,讓我始終無法入眠,于是我索性坐起身來。坐起來掃視一遍四周,發現政委居然不在屋子裏,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會跑到哪裏去了。
指揮部裏就我一個人,而我現在又坐在曾經躺過死人的地方,不禁感覺心裏有些發毛,再加上傷口的疼痛,讓我坐卧不安,幹脆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情況怎麽樣了?
剛走到門口,就遇到正要進門的政委。他看見我,驚訝地問:“麗達,你怎麽起來了,也不多睡一會兒?”
“部隊的情況怎麽樣了?”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問自己關心的問題。
“根據最新得到的情況顯示,1073和1075團正在從城市裏有秩序地撤出,1077團也化整爲零,以連排爲單位分散到城裏,和德軍展開了巷戰。”
我依舊站在門口沒動,繼續問:“部隊在撤退過程中,沒有遭受什麽損失吧?”
“沒有。”政委搖搖頭說,“德軍沒有想到我們會突然放棄陣地,害怕這是我們給他們設下的圈套,所以南面和西面的德軍已經暫時停止了進攻。”
我側耳聆聽,遠處的城市裏隻傳來稀疏的槍炮聲,而且主要集中在原1077團防禦的北面,而正如政委說的那樣,西南兩個方向聽不到一點動靜。
“我們進去吧,”政委主動地說:“我們可以通過電話,和所有的部隊取得聯系。”
“好。”我答應一聲,跟在政委的後面進了指揮部。
重新回到桌邊坐下,政委又問我:“麗達,你的作戰部署有沒有向上級彙報啊?如果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可,一旦有什麽失誤,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聽政委這麽一說,又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未經請示就擅自調動部隊,打了勝仗還說得過去,要打了敗仗把丢了沃洛斯拉姆斯克,估計就是朱可夫也保不住我。想到這裏,我趕緊拿起桌上的電話話筒,讓政委幫我要手柄,想趕緊把自己的作戰部署向上彙報。
沒等要通電話,外面的槍炮聲驟然密集起來。我連忙擱下電話,率先沖出屋子,遠眺城市方向。聽到密集的爆炸聲,看到不時騰起的火光和遮天蔽日的硝煙,不禁讓我心裏往下一沉,德軍居然在對城市進行猛烈地炮擊,而且炮擊的密度還這麽大,那麽後撤的我軍部隊怎樣了,會不會遭受重大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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