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和克羅希科夫正在掩蔽部裏談論剛才的戰鬥。他非常虛心地請教我:“中校同志,真沒想到,你讓戰士挖的單兵掩體是爲了抓俘虜用的陷阱啊。不過我有一個疑問,就憑這幾十個陷阱,能抓多少俘虜?”
“其實,我讓戰士們挖這樣的陷阱,并不是爲了抓俘虜,隻是爲了更多地消滅敵人。”
“啊?”我的回答讓他有些疑惑不解,“你事先怎麽會那麽有把握,知道敵人會乖乖地跳進我們挖好的掩體啊?”
“敵人進攻時,爲了躲避我們密集的火力,肯定要找地方躲避。看到那麽多沒人的掩體,很自然地就會跳進去躲子彈。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掩體會挖的那麽深,一跳進去就成了甕中之鼈,隻能任我們宰割了。”
正說到這裏,桌上的電話響了,克羅希科夫随手拿起話筒,聽了幾句後,沖對方說道:“我知道了,讓戰士們做好戰鬥準備。”放下話筒後告訴我,說:“德國鬼子又進攻了。”
我趕緊來到瞭望孔前,舉起望遠鏡,觀察外面戰場上的情況。
這次的進攻,德軍比剛才謹慎多了,坦克沖在前面開路,步兵則遠遠地落在了後面。看來他們采用的還是老一套戰術,先用坦克突擊把我軍的防線撕開一個缺口,步兵随之跟進并占領陣地,把突破口擴大。不過不得承認,這種進攻方式是非常有效的,因爲蘇軍的防禦陣地通常都是一條線型的,缺少或者根本沒有縱深配置,所以往往德軍突破其中一點,然後整個防線就崩潰了。
面對隆隆駛來的德軍坦克,克羅希科夫表現得異常鎮定,畢竟316師開拔到這裏後,也打過好幾仗了,已經有了豐富的作戰經驗,對待德軍的坦克已經不會像戰争初期那般束手無策了。每個連裏都配發有十支反坦克槍,是專門用來對付坦克的。
他對我說了一聲:“我到陣地上去指揮戰士們打坦克。”随即掀開布簾便要跑出去。
“等一等。”我急忙叫住了他,叮囑說:“德軍的步兵距離還很遠,讓戰士們先打坦克。如果敵人的坦克推進太快的話,就放他們通過我們的防線,然後用密集的火力把後面的步兵截住。明白了嗎?”
“那沖到我們後方的德軍坦克怎麽辦?”克羅希科夫不解地問。
“那些沒有步兵掩護的坦克,你隻要派上幾個戰士從後面投上幾個燃燒瓶,那些大家夥就會變成一堆堆燃燒的廢鐵。”
“明白了,中校同志。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完,他便一路小跑地出了掩蔽所。
我在望遠鏡裏,看着行進在最前面的一輛坦克突然一頓,然後猛地停了下來,随即整個車身冒出了滾滾濃煙。看到這一切,我知道是戰士們用反坦克槍打中目标了。
看到有輛坦克中彈,其餘的坦克紛紛放緩了速度,在行進中向我軍陣地開炮了。我數了數外面的坦克,除了被擊毀的,還有十三輛,估計憑借那幾十支反坦克槍是頂不住的。于是我拿起桌上的電話,搖了幾下搖柄,對著接線員大聲地說:“給我接炮兵連。”電話一通,我就大聲地說:“是岡察津嗎?我是奧夏甯娜中校,炮兵連準備開火,用穿甲彈攻擊德軍的坦克,動作要快。”說完,我挂斷了電話,接着去瞭望孔觀察外面的戰況。
不一會兒的功夫,高炮連的炮彈就呼嘯着落到了德軍坦克的進攻隊列中,有的直接命中目标,轟歪了坦克的炮塔或者炸斷了履帶。但更多的炮彈,則是落在了空地上,一團團泥土沖天而起。
德軍的坦克太多了,雖然被接連擊毀了七八輛,可剩下的坦克還是越過了我們的戰壕,往後方沖去。其中一輛居然在離我的掩蔽所僅僅十幾米的地方沖過了戰壕,看到這一情況,我趕緊放下望遠鏡,提着沖鋒槍跑了出去。
那輛坦克剛沖過戰壕,就有名戰士跳出戰壕,追了上前,連着投出了兩個燃燒瓶。第一個扔偏了,落在坦克的左邊地上,瓶子摔得粉碎,裏面的液體撒了一地。第二個瓶子準備地擊中了坦克的炮塔,車身頓時便被一團大火包圍了。那個戰士在原地愣了一下,看清楚敵人的坦克已經燃燒起來了,才調頭往回跑。
我欣慰地看着這個才幹掉了一輛德國坦克的年輕戰士向我飛奔而來,還打算等他進戰壕後好好誇獎幾句。眼看他還有兩步就能跳進戰壕了,突然他的身體往後一仰,然後直挺挺地栽倒在我的面前。我先是吓了一跳,一擡頭才發現,原來是剛才被擊毀的那輛坦克裏爬出的一個坦克手開的槍,我急忙端起手中的沖鋒槍,對着他就是一梭子掃了過去,那個坦克兵先是丢掉了手中的沖鋒槍,然後捂住胸口從坦克上一頭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德國鬼子的步兵上來了。”我突然聽見旁邊有人這樣大聲地喊着,扭頭一看,原來我們在全力對付坦克的時候,敵人的步兵已經不知不覺地逼近了我們的陣地。
我瞄準了幾個正沖上來的德國兵,猛地扣動了扳機,一排子彈就打了出去。看到我開火了,周圍的戰士也紛紛開火向敵人射擊。
我們在射擊,進攻的德國兵也在還擊。一發子彈呼嘯着擦着我的頭皮飛過去,随即便感到頭頂發涼,我伸手一摸,原來子彈把棉帽打飛了,頓時把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險啊!如果子彈在低一點的話,我要想活下來,估計就隻能幻想了。
我端着沖鋒槍又掃射了一通,直到把彈夾裏的全部子彈打光。然後蹲下身體撿起被打了一個洞的帽子,彎着腰一路小跑地回到了掩蔽所裏。一進屋,我就抓起桌上的電話,要通了高炮連,命令岡察津立即換高爆彈轟擊德軍的步兵。
在炮兵的支持下,我們再次打退了德軍的進攻。除了擊毀十四輛坦克外,還打死打傷了将近兩百步兵。不過我軍的傷亡也不小,原本五百人的營,隻剩下了兩百人。
要想防禦住這樣重要的陣地,僅僅靠兩百人是守不住的,于是我在向師長潘菲洛夫彙報戰況的同時,非常直接地向他提出了需要增援部隊的請求。他在電話那頭猶豫了很久,才很勉強地回答我,說如果集團軍或者方面軍給他派預備隊的話,他會優先補充我營的。
雖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但我也知道潘菲洛夫是有心無力,當初爲了奪回這個陣地,他連最精銳的警衛營都用上了。如今在他的身邊,估計除了一幫參謀軍官和政工人員外,就隻有幾個警衛員了。
克羅希科夫站在旁邊看着我打完了電話,然後關切地問:“怎麽樣,師部能給我營派增援部隊嗎?”
我搖搖頭說:“沒有增援部隊,一切都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您有什麽好的打算嗎?”他又問我,對我的稱呼在不知不覺中又換成了“您”。
我走到瞭望孔前,望着外面還彌漫着硝煙的戰場,心裏盤算着該如何利用手中這點有效的兵力,盡可能長時間地守住這重要的陣地。
“您有什麽好辦法嗎?”克羅希科夫又再次追問了我一句。
他這麽一問,我突然想起了後世玩過的幾款即時戰略遊戲。和電腦對戰時,如果隻是一味地防守,那麽電腦的部隊就會源源不斷地來進攻,好像它的兵力是用不完的;而如果對它的後方發動進攻,哪怕隻是小部隊偷襲一下,它就會傻乎乎地停止進攻,然後把所有的兵力調回去,守衛自己的基地。
想到這裏,我的思路豁然開朗:對啊!不能老是德國人進攻,我們防守,也該換我們進攻試試了。于是我對克羅希科夫說:“一級指導員同志,我想到辦法了,要想守住陣地,不能老是待在戰壕裏單純地防禦,我們還是該主動出擊,去進攻敵人。”
我這話一出,把他吓了一跳。他急忙反駁說:“中校同志,您這樣的想法不合适,德軍有多少兵力,我們才幾個人?而且德軍有飛機大炮,而我們隻有一個連的高射炮兵,如果是單純防禦的話,還行。如果用這樣的兵力去進攻的話,那和送死沒有什麽區别。”
我微微一笑,說道:“我有說過對德軍進行正面進攻嗎?我的打算是利用夜晚,對德軍發動一次夜襲。”
“夜襲?!”他不放心地問:“那需要投入多少兵力啊?”
“我們不是去攻堅,隻是去偷襲,所以兵力不需要太多,有三十個人就足夠了。”
“您覺得誰指揮這次行動合适呢?”
“這個方案是我提出的,所以我将親自指揮這場夜襲行動。”
“不行,您是營的最高指揮員,不能去冒這個險,還是我帶隊去吧。”克羅希科夫怕我會出危險,所以想替我去指揮這次行動。
“我是營的最高指揮員,這裏我說了算,你就不用和我争了。”爲了防止克羅希科夫阻止我的行動,所以我擡出自己的身份來壓他。
“是。”他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一聲。
于是,對德軍夜襲的計劃就在三言兩語中确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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