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凍得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整個人頓時徹底清醒了,回想起剛才那個奇怪的夢,我還是感到很困惑:爲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得如同我親身體驗過似的。
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一間土屋式掩蔽所門前。看到門口有兩名挎着沖鋒槍的戰士在來回走動着,我猜測這應該就是羅科索夫斯基中将的指揮部。我問其中一名戰士:“集團軍司令員同志在在不在?”
哨兵站住了,挺直身子,向我敬了一個禮,回答說:“指揮員同志,您好!将軍同志在裏面,他們正喝茶呢!您請進吧!”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士兵軍大衣,根本看不見自己的真實軍銜啊,這個戰士怎麽知道我是軍官呢?便有些驚奇地問他:“您怎麽知道我是指揮員,而不是普通的戰士呢?”
“這一點我很清楚,指揮員同志。”那個戰士很幹脆地回答說:“我以前見過您。上周您和朱可夫大将同志到集團軍裏來時,我曾經見過您一次。”
“您的記憶真好,那麽久了還能記得我。”對于他的好記憶力,我忍不住誇了一句。
“當然記得。像您長得漂亮,又有這麽高軍銜的女指揮員,隻要見過一次,誰都不會忘記的。”他的幾句奉承話誇得我不禁有些飄飄然了。
“謝謝您的誇獎!”我向哨兵說了一句感謝的話,然後便循着踏階下到掩蔽部去。我掀開了把指揮室和外面隔開的門簾,在油燈的亮光下,我看見一張木闆桌旁邊坐着幾位指揮員,我立刻在裏面認出了自已要見的羅科索夫斯基将軍,其餘的人我都不認識。根據領章來看,其中有個是少将,剩下的幾位都是校級軍官,估計是指揮部的參謀之類吧。
我向前一步,向羅科索夫斯基敬了一個禮,然後大聲地報告說:“将軍同志,方面軍特派員奧夏甯娜中校前來向您報道。聽候您的命令。”
“歡迎您的到來,奧夏甯娜中校。”羅科索夫斯基站起來親熱地歡迎我,沒有還禮,也沒有握手,而是給我來了一個擁抱,嘴裏說道:“同時祝賀您獲得高一級的軍銜。”
接下來,那些坐在的指揮員們也站了起來,紛紛和我握手表示歡迎和祝賀。
和大家寒暄一番後,羅科索夫斯基便招呼我坐下,少将往旁邊移了移,給我騰出一個坐的位置,我道了一聲謝以後便坐了下來。羅科索夫斯基拿起了桌上的茶壺,先往一個空玻璃杯裏倒滿了茶水,又把杯子放進了純銀的杯托裏,才遞給了我,并說:“請喝茶。”
我剛睡了一覺起來,正渴得厲害。我接過茶杯,先道了一聲謝,然後把茶杯端到嘴邊,喝了一口。茶熱氣騰騰的,而且太甜了,很顯然将軍在茶杯裏放的糖太多了。
“奧夏甯娜同志,您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打算吃午飯。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吃啊?”将軍很客氣地問着我。
“能和您一起吃飯,是我的榮幸。”羅科索夫斯基可是蘇聯未來的元帥,和他保持融洽的關系,對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我才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不和他們一起吃飯,還真找不到吃飯的地方。況且這些高級指揮員吃的東西絕對不會太差勁,我和他們一起吃,還可以改善一下夥食,所以非常爽快地表示了贊同。
布簾外響起了一連串的緩慢的腳步聲,我先是聞到一陣烤土豆的清香,接着看見幾名戰士端着擺滿餐具的托盤走進來,他們把托盤上的東西一一放在桌上後就退了出去。
桌上擺的午餐品種很多,有包着錫箔紙的烤土豆、土豆燒牛肉、土豆泥、羊肉湯、酸黃瓜、腌西紅柿、腌蘑菇、玉米沙拉、西紅柿沙拉、黃瓜沙拉、胡蘿蔔沙拉、香腸丁沙拉、香蕉水果沙拉,以及幾碟黃油和奶酪絲。我看到面前這麽豐盛的午餐,不禁暗自流口水,心中感慨羅科索夫斯基這才叫會過日子。我跟着朱可夫混的那些日子裏,每天不是面包就是面包幹,偶爾會有個紅菜湯之類改善改善夥食,肉類是絕對沒有的。早知道這裏的生活這麽好,我早就申請調過來了。
“您想吃點什麽?”羅科索夫斯基非常有紳士風度地問我。
“烤土豆吧。”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說,要知道,在莫斯科待了好幾年,我的飲食習慣已經開始俄化,已經變得像在國内冬天喜歡吃烤紅薯一樣,喜歡吃烤土豆。
羅科索夫斯基拿起一個包着錫箔紙的大土豆,放在空盤子裏,用餐刀熟練地切成了兩半,接着用小勺子把裏面的土豆瓤搗成泥狀,又加了點黃油和奶酪絲進去繼續攪拌。等攪拌均勻後,指着桌上的幾種沙拉問我:“需要加什麽口味的沙拉?”
我指了指玉米沙拉、西紅柿沙拉和黃瓜沙拉說道:“就要這三種吧。”
他用勺子舀了幾勺我要的沙拉到土豆裏去,然後又攪拌了一下,才遞給我。然後他又招呼大家:“同志們,别客氣,都開始動手吃吧,從早晨到現在,大家都還沒有吃過飯,估計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聽到這麽一說,大家哄然大笑,然後也不繼續客套,把自己喜愛吃的東西往自己面前一扒拉,便開始埋頭大吃。因爲随時要打仗的緣故,餐桌上找不到任何含酒精的飲料,大家都是邊吃邊喝茶。
“烤土豆的味道怎麽樣啊?”羅科索夫斯基叉起羊肉湯裏的土豆塊,邊吃邊問我。
“很好,味道非常棒。”我趕緊咽下了一口香甜可口,又有些燙舌的烤土豆,非常開心地回答說:“要是能經常吃到這麽美味的土豆就好了。”
“呵呵,”将軍笑着說:“等打跑了德國鬼子,我天天請你吃。”
我吃着這久違的美味的烤土豆,不禁回想起後世在莫斯科吃過的那些好東東。威登汗裏的烤肉,雖然竹杠敲得厲害,不過憑心而論,味道還真的不錯;馬雅可夫斯基廣場附近的那家俄式自助餐廳,味道好品種多,價格也便宜,每次國内過來的朋友想品嘗正宗的俄羅斯風味,我就會帶他們去那裏吃個痛快。
“麗達。”将軍的話打斷了我的遐想,我趕緊擱下手中的叉子,擡頭望着他,還沒等我說話,他又接着說:“我聽說了你在波羅金諾的表現,你組織的那次反擊,居然把德軍打退了三到六公裏,并收複了全部失去的陣地,真是不簡單啊!”他沖我翹了一下大拇指,然後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說:“如今在打仗,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幹杯!”
聽到這麽說,我趕緊也端起桌上的茶杯,和他手中的杯子輕輕地碰了一下。見到将軍開了頭,其他幾個人也不甘落後,紛紛學着他的樣子,以茶代酒和我碰杯。我心裏暗想,幸好不是喝酒,否則的話,我就不是醉卧沙場,而是醉卧指揮部啦。
等大家給我敬完茶,将軍又說:“你也許不知道吧,在你離開後不久,最高統帥部又給第五集團軍任命了新的司令員。今天德軍清晨再次對波羅金諾發起了猛烈地攻勢,據最新的情報顯示,許多陣地被德軍重新占領,我軍部隊傷亡慘重,剩餘的部隊正在向後退卻。”
聽他這麽一說,我不禁大吃一驚,才一天多的時間,怎麽形勢就惡劣到了如此地步。幸好朱可夫把我召回了方面軍司令部,如果我繼續留在第五集團軍指揮戰鬥的話,除了有負傷、被俘、陣亡的可能,甚至還有可能要承擔部隊被迫退卻的責任。
遠處突然傳來了隆隆的炮聲,指揮部的一部電話也随之響了起來。離電話最近的一位中校拿起了話筒,聽了一會兒,然後捂住話筒對将軍說:“司令員同志,電話是潘菲洛夫将軍打來的,德國鬼子正在坦克的掩護下,向他的防線發動進攻。”
“知道了,命令他堅決頂住,我馬上就到他那裏去。”
“是,”那個中校答應了一聲,然後放開手,對電話線另外一端的潘菲洛夫将軍大聲地說:“司令員有命令,讓你們堅決地擋住敵人,一步也不許後退,他馬上就到你那裏去。”
羅科索夫斯基站起來,邊系皮帶邊對大家說:“同志們,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我到潘菲洛夫的師裏去看看。”然後又對我說:“麗達,你跟我走一趟。”
“是。”我趕緊放下吃了一半的烤土豆,站起來回答他。心裏暗罵這幫該死的德國鬼子,連飯都不讓我們好好地吃完。等将來有機會的話,我會天天組織部隊進行夜襲,讓你們連個踏實覺也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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