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第二天飛鳳就被一幫面帶嘲諷的宮女侍衛押上了花轎,隆重、喜慶、熱烈,全然不見。沒有十裏紅妝、沒有親朋好友相送,唯一有些公主出嫁氣勢的,便是身上的紅袍和頭上那些金光燦爛的裝飾。
車辇之中,身體随着前行不斷晃動,飛鳳沒有哭、沒有鬧,輕輕拿起銅鏡,看着鏡中美麗的面容微微輕笑。說不清是諷刺還是悲戚,低頭看看那鮮紅的嫁衣此刻竟是那麽刺眼!
解開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憋悶的感覺仿佛也好了許多。瞧瞧鞋面繡着的鴛鴦圖案怎麽看都覺諷刺,胸口是金線勾畫繡鳳的抹胸,隻是那展翅高飛的鳳凰此刻在她眼中怎麽瞧着都像是落了水的野雞!
。無.錯。 .s.
“嗯,還是那麽美!怪不得金國的那個畜生總是來求婚!”飛鳳公主展顔一笑,刹那間展現的風華似乎能令天地也跟着迷醉,隻是此刻卻隻有自己才能欣賞。拿出口紅紙微呡,再輕輕的塗抹腮紅,幾個呼吸之間又爲她的美麗添加了一絲動人的色彩,飛鳳公主靜靜端坐,瞧着鏡中的自己突然噗嗤一笑,樂道:“多美的人啊!也不知未來會便宜哪頭牲口?”
飛鳳公主說不清此時心中是什麽感覺,每個女孩都希望自己有一個完美夢幻的婚禮,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一個大英雄!
她小時候曾想過他才子風流。也曾想象過其蓋世英勇。而自己會是個賢惠的妻子。與其一起功成名就。無愁無憂。
不過長大後這一切自然都會像泡沫一般幻滅,自己是公主,夫君再努力難道還能比自己更尊貴嗎?
才子風流?自己是公主,即使你有狀元之才也依然要賣與帝王家。蓋世英勇?在這宗師先天滿地跑的世界,也隻有圓滿的大人物才能稱的上蓋世吧。
随着年齡的不斷增長,那種種條件也漸漸彙成了一片對真心的渴求!
“呵呵,原來姐姐當年出嫁時是這種感覺。唉!還真不如嫁給鍾馗那個醜鬼呢!至少,他婚後會真心的對我好。”飛鳳像是一個小姑娘般撅着嘴。看什麽都不順眼,看什麽都像打兩下,隻覺這寬敞的車辇怎麽就那麽悶呢!
就在别扭的時候,車辇卻忽然停下了,一個滿臉皺紋都能擠死蒼蠅的老太婆掀開車簾,朝着她冷冷叫道:“下車!”
飛鳳氣哼哼的甩了個白眼,自己好歹也是公主吧,這态度也太差了!不過跟姬家這些人是沒法講理的,飛鳳擺出一副高冷範恨恨的下了車。
清澈明亮的眼睛,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嫩的肌膚透出淡淡粉紅。如同玫瑰花瓣般鮮嫩欲滴的紅唇,光彩耀目分外妖娆!
普一現身便引來一片驚歎,侍衛宮女們一個個目瞪口呆,那個平時精靈調皮的公主竟然也有如此動人的一面。
刹那間的驚豔仿佛爲這世界平添了一絲光彩,就連心志堅定精熟劍心通明的姬天放也有了瞬間的失神!更遑論血刀老祖這些本就不是什麽善茬的惡人了,一個個色眯眯的盯過來,眼中綻放的綠光讓飛鳳一陣惡心。
那老太婆發現衆人不堪的表現氣極怒哼,粗魯的拉拽着她前進。飛鳳隻感小臂一陣陣疼痛,推搡間來到一頂灰突突的轎子旁,微愣問道:“這是幹嗎?”。
老太婆也不解釋隻是不懷好意的冷笑,飛鳳大驚卻見其突然伸手點住她的穴道,之後将她扔進了那頂灰突突的轎子裏!
“老夫人何必拿一個小娃娃撒氣呢!”姬無力莞爾笑道。
“若不是看這小婊砸還有些用處,光憑她跟那小賊是朋友關系,老身便要好好泡制她!”姬明啓惡毒的罵道,眼中的陰狠看得姬無力陣陣心寒。眼光瞄了瞄姬天放,這種女人也難爲他的姥爺肯要,話說他姥爺會不會也這樣狠的?畢竟物以類聚嘛!
姬無力見到姬明啓那滿臉陰沉、猙獰醜陋的樣子也是一陣陣反胃,等察覺到姬無力玩味的眼光更是感到一陣陣丢臉。臉色漸沉道:“好了,按照計劃開始吧,不要在一個地方久待以免引起懷疑。”
這時四個身着粗布麻衣的壯漢來到轎子兩側,手臂輕舉便将轎子擡起。姬天放轉身對着兩個灰衣老者恭敬的行禮道:“要麻煩兩位長老了!”
兩位老者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神态倨傲道:“以那小姑娘的三腳貓功夫還用的到我們押送嗎?我倒是還想見識一下那個叫淩笑的小賊呢!嘿嘿。”說着充滿蔑視看了看姬明啓的臉色,在“小賊”兩個字上加重讀音,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姬明啓見狀氣的渾身發抖卻是敢怒不敢言,這兩位老者乃是真正的姬家人,與他們這些外門長老完全不同。從小便經氣運籠罩影響,名師調教、絕學練着、靈藥喂着!可以說,除了在天地感悟上有所削弱,其它任何方面都遠遠強于他們這些投靠過來的外門宗師。
姬天放見了兩人的樣子也是一陣陣頭疼,姬家宗師的确在基礎、真氣等方面都遠遠強于江湖上的宗師,可是這種差距越往後會越來越小。因爲後期大家拼的便是對招式、對武道的領悟,招式也就罷了,武庫中畢竟擁有數不盡的前人經驗,但武道卻是需要自己領悟的。這點上姬家宗師要差的遠,隻不過能走到這一步的宗師也很少跟姬家起沖突,所以這些姬家宗師天長日久下來便養成了自大的習慣。
“那淩笑前幾天剛剛晉級宗師,根本不足爲慮。何況還有衆位外門長老相助。拿下他當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倒是無須勞煩二位長老。”姬天放微笑着恭敬說道。
那灰袍老者無趣的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押着轎子緩緩遠去!而姬明啓則冷哼一聲進入了車辇。
飛鳳公主被點了穴道,不能說、不能動,但轎子外衆人的對話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遭了!他們這是要瞞天過海啊!讓自己坐在這不起眼的小轎子裏神不知鬼不覺被送到金國,而他們則以車辇爲誘餌引淩笑上鈎伏殺!這是個一石二鳥之計啊!
怎麽辦?怎麽辦!
飛鳳公主心中一股名爲絕望的情緒在悄悄生根發芽,隻是暗恨自己爲什麽小時候不認真的學武,事到臨頭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更恨淩笑這個笨蛋慢慢騰騰,爲什麽不現在就來劫人啊!
隻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淩笑此刻正忙着跟歡喜禅宗糾纏卻是錯過了救她的良機。
……
日升月落,天色黑白不停交替,飛鳳公主的穴道早已解開,隻是她從沒有想過逃跑,因爲她自問沒有那個能力從兩位宗師的看守下閃人。
輕輕撩開轎簾,不知什麽時候,轎子行到了深山老林之中,一座小小的山城坐落在遠處。斑駁的石牆刻滿了曆史的痕迹,片片暗紅色不規則的印在石牆上不知是鮮血還是什麽。
這是第幾天了?她不知道,也沒心情去數。飛鳳公主的精神早已經不如之前那般抖擻。如果說之前還能對淩笑抱有希望的話,那這些日子以來絕望早已将心中最後一點空地占據。
“姬長老。前面是哪裏?”
騎在馬上的一個灰袍老者聞聲回望,飛鳳公主那愁雲慘淡的樣子讓他一愣,想不到與之前竟有如此大反差,心中不禁産生了一絲憐惜,隻是瞬間又恢複冰冷道:“前面就是大散關,是大明通往西南的重要門戶。隻要出了關,金國的軍隊便會來迎接了!你這個樣子可不行,被未來的夫家看到是要受苦的,快去打扮一下。”
飛鳳公主輕輕點了點頭,放下轎簾拿起銅鏡,鏡中那個面容灰白的女子是誰?哦,原來是自己。
“确實該漂漂亮亮的,這也許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出嫁了,不慎重可不行!”用蔥蔥玉指将自己的嘴角輕輕挑起,胭脂水粉該用的也不能含糊。
打扮過後再次掀開轎簾,向那灰袍老者問道:“姬長老,現在如何?”
那灰袍老者聞言望去,刻意忽略了少女已經濕潤的眼角,違心道:“還不錯!”
飛鳳公主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大散關那古舊厚重的大門,在她眼中更像是一座鬼門關。
轎子依然不急不緩的前進,淩笑最終也沒有到來,她已經不想再等待了。輕輕從頭上摘下一根鑲嵌着珍珠的金簪,捧在手中仔細撫摸,半晌收入嫁衣袖口。
自己不能嫁到金國去,那會讓姬家多出一件靈寶來對付法海大師,那會讓大明和金國的氣運相連,那會讓百姓們痛苦!當然,還有對不起的無情姐,自己到最後也沒告訴淩笑,自己不是他的鴿友!
突然之間有些羨慕姐姐,能夠死在自己愛人的懷中,這該是多麽的幸福啊!真不知道自己死後會怎樣?怕是連死在故土都是奢望了,那兩個老頭該不會把自己棄屍荒野吧?不少字
想到這裏突然有些恐懼,之前還懸在眼眶中的淚珠猛然間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
“是你!你怎麽會……”兩個老頭的驚叫聲在飛鳳公主萬念俱灰時突然響起!
“遙記當初,似乎也是二位長老親自押送無憂的轎子吧!呵呵,真是緣分呐!”
熟悉、親切!從來隻存在于夢中的聲音将飛鳳心中最後的一絲堅強擊毀!
顫抖着撥開轎簾,青山綠水間,他白衣勝雪、持劍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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