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勇在将軍府的書房裏等了一個時辰,久不見蕭将軍人,屁股就跟着了火似的有些坐不住了,來回踱步,又喝了一肚子茶水,他高大的身子猛然站起就朝外走,卻正好撞見蕭繹過來,裘勇身闆跟木塊一樣挺直怔住,讷讷的叫了一句,“将軍。”
“裘副将這是要去哪裏?本将軍不是令你在書房等着?”蕭繹挑眉詢問,裘勇立刻後退爲将軍讓路。
他性子粗笨,以前隻要是蕭繹吩咐的事情,裘勇便會照做,讓他在書房裏等着,便是着火了,都會穩如泰山一般好好坐着,這樣的裘勇,自然會引起蕭繹的注意,隻盯着他問。
“回将軍,屬下今早上來的時候媳婦一直吐個不停,我擔心她吐着吐着又哭了,正打算回去瞧瞧啊,若是再吐的厲害就得趕緊找個大夫探一探脈,隻怕是換季損了身子。”裘勇不無擔心的耿直回答。
“大丈夫豈可如此兒女情長。”蕭繹坐定在椅子上,慢悠悠說道,臉上是慣有的冷冽,不過擡眸瞧着裘勇擔心的神色,卻是嘴角隐隐傾斜。
那裘勇再粗笨不通氣,若是放在以前定然會覺得自家大将軍這番言語真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将中楷模,大大的英雄。
但裘勇已經成婚,剛剛蕭将軍進來,裘勇就注意到了将軍有些微腫的紅唇,跟平時不大一樣,明顯是被人咬了口子。
他心内腹诽,以将軍這等大梁數一數二的伸手,能近身啃咬到嘴唇的,自當隻有表小姐一人而已,新傷舊商他還是分的清的,很明顯是剛剛弄的小口子。
因爲這樣的口子他也有過,初時他不懂,手上嘴上也沒個輕重,她家那個被他搓弄的狠了,再像小白兔純良的婆娘都會張嘴咬人,被咬了他還不覺得疼,隻恨不得再多讓咬幾口,咬哪裏都成。
因此,裘勇隻撇嘴嘀咕,差點就上了将軍的當呢,再就是同情的盯着自個兒将軍,他理解,不到洞房花燭多練練肯定會惹急了身下人。
蕭繹面色一凝,骨指微彎,點了點桌面叩擊,發出的響聲使得裘勇回了神,立刻抖擻了精神,真是陷了溫柔鄉了,裘勇的大黑臉直鬧成了大紅臉,憨憨的清了清嗓音,“将軍,卷宗放桌子上了。”
“可是查到了宋子郡的身份?”他隻掀開卷宗第一頁,直接問。
裘勇哼哧點頭,“将軍您一定想不到,真正的宋子郡十年前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是那家夫婦受不住打擊抱養的孩子,便仍然叫了宋子郡這個名字,街坊鄰居的都不甚清楚這事,因爲都叫宋子郡,還以爲那家夫婦的孩子出去尋了名醫把病治好了呢。”
“就這些?”蕭繹撫着下巴,問的意味深長。
裘勇果然還有後話,“現在還不能确定,屬下也是費了九虎二牛的氣力才查到一點點線索,宋大人是從匈奴地送到江南的,就在老侯爺和前太子挫敗匈奴直殺到那賊人老巢的時候,匈奴單于最小的兒子也跟着失蹤了,屬下查了當時俘虜人的名單确實是漏了一個,将軍,您說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蕭繹眉頭緊鎖,鳳眸微微眯起,盯着桌案上卷宗看,這倒是極有可能,因爲無論是那群海盜,還是前不久淮州的匪徒都有匈奴人的氣息,他雖然剿匪完了,那些盜匪大都死在亂箭之下,可到底是沒留下活口,當時情況複雜,竟是連太子也橫插一手,跟着來剿匪,才導緻這樣的結果。
種種的巧合都不禁讓蕭繹懷疑那幕後黑手就在身邊,加之趙知縣的慘死,蕭繹将目标鎖定在了宋子郡身上,因爲也隻有他更值得懷疑,如今查出這樣的結果,便是加笃定了。
“繼續查,莫要打草驚蛇,仔細盯着宋子郡。”
裘勇猶豫了下,“将軍,宋大人最近在查當年您與安家小姐成婚的一事,是不是派人阻了這事。”
蕭繹冷哼,“他倒是眼光毒辣,不用管,看着就成。”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引起軒然大波,不過,這一場較量很會就會結束了。
裘勇抱拳應聲,正要離開書房,卻又被蕭繹叫住了,“放你三日的假,休不夠不要回軍營。”
裘勇摸摸鼻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三天不回軍營,這對武将來說不是獎勵,而是懲罰。裘勇一聲歎息,莫非是剛才心内腹都讓将軍聽到了?裘勇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的離開,直到回去請了郎中給紅玉診脈才明白将軍的用意,他要當爹了,兩人竟然傻乎乎的都未曾發覺,裘勇直拍腦袋,果然是個榆木疙瘩。
……
湘雲公主因爲近來身子不大爽利,所以求了皇後娘娘想去瓊山行宮泡溫泉,現在的季節不冷不熱也正是合适,她還希望邀約一些世家千金一起陪同圖個熱鬧,照拂皇上最疼愛的六公主,皇後娘娘何樂而不爲,過目了陪同的名單也就準了這事。
瓊山溫泉行宮離京城不算太遠,各家小姐領了公主的帖子自行過去,蕭氏侯府裏蕭三小姐接到了公主的帖子,另外還有一張送去了麒麟居。
沈婳望着那帖子,真是無奈,不知公主怎麽會想邀約自個兒,但已經送來便不好拒絕,所以就讓木葵收拾了衣物打算與蕭靜敏一塊過去,蕭靜敏經過墨蘭之事,對沈婳的敵意收斂了不少,二人在馬車上雖然不曾多說話,但蕭三卻明确道,出了侯府她不會爲難她,即是爲了蕭家的名聲,也是爲了大哥。
沈婳隻靜靜的閉目養神,直到她說話才慢悠悠的睜開,淡淡笑了笑,比起墨蘭,這蕭三小姐真是可愛多了,沈婳也很給面子的道了一句謝,不是她真的覺得應該感激蕭靜敏的“施恩”,而是因爲依着蕭三小姐自是高貴的性子,沈婳若是不伏低些态度,怕是馬車裏又不得安甯了。
她這幾日被蕭繹折騰的厲害,身子乏着呢,正如蕭靜敏說的,是給蕭将軍面子,她都要做她的嫂嫂了,何必跟這任性嬌慣的小姑子過不去,隻當是如煜哥兒那般的小孩子心性罷了。
二人一下了馬車,就有嬷嬷領着她們去了各自的住所,這些都是提前就已經安排好的,路上沈婳竟是被這裏宜人的景色吸引了,四月春陽,日頭正好,處處種植了各色花草,有些已然開放,缤紛明麗,裏面既有小徑通幽,又有玉石樓閣,一步一景,真讓人目不暇接,怪不得那些個皇親貴胄都喜歡去行宮避暑避冬,道真是能讓人流連忘返啊。
能陪六公主來行宮泡溫泉的,皆是世家勳貴的千金小姐,公主設下宴席款待諸位小姐,隻道宴會後去泡溫泉,頓時這園子裏衣香鬓影,莺聲笑語。
沈婳原本尋的是一處偏僻地,蕭三小姐硬是拉着她坐在顯眼位置,還道,“你以後就是我大嫂,怎可這般畏畏縮縮的,有我幫着你,定然不會讓你出醜丢了蕭家臉面。”她即便再不喜這大嫂也得接受了,而且大哥還特意叫她過去敲打了一番,面上是再不敢對沈婳不敬了,要不然大哥說了她也不用找個好婆家嫁人了,連大嫂都學不會尊敬,出了門到了婆家更是處不好妯娌關系的,倒不如多在家裏受教些的好,免的過去丢了蕭家的教養禮儀,蕭靜敏敬重大哥,對于大哥的話還是聽得進去的。
沈婳難得忍不住偷偷翻了一個白眼,不知蕭靜敏是怎麽想的,明明知曉湘雲公主愛慕她大哥,還将未來大嫂往公主跟前顯眼,這不是拉仇恨麽,更容易招了她人攻擊,道是刻意勸了幾句,蕭三不聽,硬是拽着沈婳安安生生的做下。
這裏來的都是與公主交好的,蕭靜敏端坐好身子,等待着各家小姐們過來寒暄小聊,可卻發現寥寥無幾,蕭靜敏還不明白其中緣由,一時好生納悶,沈婳心道,要不是他們一個候府嫡女,一個西北候府義女,身份壓人,或許就不是被冷落這麽簡單了。
蕭靜敏正郁悶着跟沈婳抱怨,那邊湘雲公主便和平南郡主相攜笑着走過來,湘雲公主穿着牡丹壓金線宮裝,氣質雍容華貴,一眼就看到沈婳坐在顯眼的位置,甚是紮眼,原本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那般做,雖然是同意了平南郡主的主意,可還是覺得有失公主身份,直到看到沈婳像隻最耀眼的孔雀,仿佛張開尾巴與她炫耀一般,湘雲公主一時氣郁的很。
平南郡主低低的笑着,隻道這沈婳真是不知收斂,更激的湘雲公主道:“郡主一定要幫本宮。”
“公主放心。”她輕聲安撫,眸光卻像染了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