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之所以吐口,一來是墨蘭這事給她的打擊太甚,前前後後想來想去到底是沈婳這孩子對煜哥兒是真心的,二來現在沈婳得了西北侯夫人和皇後娘娘的喜歡,又被西北侯認作幹女兒,身份俨然和之前不同了。
再加之今日孫子本應該在軍營整頓軍務,卻這般不顧皇命回來入宮去讨要了畫像,老夫人聽的都覺得心驚,幸而到現在皇上并未怪罪下來,至于瑞兒,她有個能折騰的娘親,大概也能分去世子一半的精力,以後再讓沈婳注意避着些就是,時間長了但願世子能想通,蕭老夫人又是暗暗失笑,她這把快入黃泉的老骨頭,折騰了一圈竟還是得了這結果,累了,老眼昏花,管不了别人了。
“謝祖母成全!”蕭繹話語铿锵,聲音卻掩不住的帶着一絲動容的喜悅。
沈婳在旁紅着臉也羞答答的謝了外祖母一聲。
二人都沉溺在歡喜中,哪裏想到蕭老夫人心中的百轉千回和那一點點老不中用的感慨。
兩個孩子都沒意見,她也是強撐着身子對他們二人慈愛的一笑,拉着沈婳到身邊,此時此刻道是真心實意的想給這孩子道個歉,于是先把孫子打發走了,隻道有些體己話要與沈丫頭說一說,蕭繹原先不肯去外面,還是沈婳嗔他一眼,蕭繹無奈才起身離開,這次輪到他在假山處等她。
可二人的心卻都是甜的。
待沈婳出來時,外面天氣雖然寒冷,她望着烏蒙蒙天空,還有那穩健卻急步走來的偉岸男子,仿佛一切都變得那般的不真實起來。
她要嫁給他了,這回是老祖宗同意的,年後開春她就要成爲蕭繹的妻子。
從初遇到蕭繹那日起,都已經半年過去了,不,确切的說二人的緣分從她在謝家抓周起就開始了,每次相處,每次的親吻擁抱,沈婳都記得清清楚楚。
初入候府他的輕薄,魏家馬場他矯健的馴馬身影,還有被綁架時那寬闊而溫暖的臂膀,再到江南他處處的體貼之心,來了京城各種迷惘落淚傷心憤怒和苦澀,現在卻都變成了甜的,因爲有了之前種種的苦,現在才知道有多甜,她誤會過他,他也“欺負”過她,磕磕絆絆,歡歡喜喜,總算有了今日的團圓。
沈婳踩着石子小路,繡花鞋又美又亮,上面綴的大珍珠就好像是偷下來的小月亮,小姑娘踩着“月亮”,香腮粉嫩,那細白耳垂上兩珠水晶花型耳墜因爲輕快的步子一晃一晃,在微微的燈籠光下打着水潤瑩光。
蕭繹直接張開臂膀迎着她過來,沈婳卻笑着不肯再走,“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是将軍夫人了。”
沈婳瞥了那黑漆漆的假山一眼,臉上紅暈不減,“你先走,我在後面跟着。”
“婳兒先過來!”
“你先走,我再過去。”她還是堅持那句話。
蕭将軍被氣笑了,好不容易見她一回,如何也不能放過大好機會,不等她再說什麽,卻是直接三兩步上前,一把鉗住小姑娘的手腕将她扯入懷中,低頭就覆上那想念了多日的櫻唇,二人在寒冷的冬日唇瓣撕磨,親的渾身冒汗,蕭繹的心内更如同澆潑了熱油一般滾燙。
不知不覺還是吻進了假山之後,相似的畫面再次重演,沈婳這回卻是換了一隻手,木葵給表小姐上香膏時又在驚詫,“怎麽回事?爲何咱們将軍一送您回來,您的手就這般了,上回是右手,這回又變成左手。可是對将軍身上什麽物過敏?還的細細查查,讓咱們将軍注意些才是。”木葵一臉的心疼,說的極爲認真。
沈婳心内哭笑不得,總不能跟木葵說是對你們将軍身上的某物過敏,就因爲那某物又要害她手腕酸麻幾日了。
蕭繹的擅自歸京聖上倒未大怒,隻是罰了其半年的俸祿且在軍營呆到大年夜才能回來,墨蘭第二日被送到宮中就再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後來還是蕭靜柔八卦到墨蘭在宮裏受訓,人卻不老實去勾搭了太子殿下,好在沒得發生什麽,隻是被太子妃卸下十指指甲蓋以儆效尤,若不是她媵妾的身份,太子妃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等心術不正爬床……的狐媚子,哪裏僅僅隻是翹掉指甲蓋如此簡單了。
再是不久後,西北侯大将軍帶着夫人來蕭府拜訪,走了走儀式認了沈婳爲幹女兒,因爲得了皇上的允許,西北侯今年要在京城過年,西北侯夫人無女,是真的疼愛沈婳,将其當做親生女兒般寵愛。
西北侯夫人問她要不要去義父的府上過年,比起總是将她當做外人的蕭氏侯府,沈婳甯願去西北侯府和義父義母一起吃年夜飯,于是點了頭,西北侯夫人摟着新女兒,直高興的感慨,老天真是賜給了她一顆明珠,西北侯見夫人難得如此高興,更是話語強硬的要帶義女回自己的府宅。
蕭老夫人甚是尴尬,可想到自己之前是如何對待這孩子的頓時也覺得沒臉訓斥了,再想想沈婳那段時日每每早上爲自個兒煲湯的真誠,是她這個做外祖母的将孩子推遠了,心中滿是懊悔,她識人不清呀!
煜哥兒知道小娘親要去外面過年,也哭鬧着要跟着去,但沈婳和蕭繹畢竟還沒有成婚,帶着一個孩子也不合情理,蕭老夫人更有些舍不得,隻是心内更顯凄涼,海媽媽事後還安慰蕭老夫人,煜兒是個孩子,她需要一個娘親,便是誰也替代不了的,蕭老夫人又何嘗不明白這個理兒,郁悶了幾天到底是想通了,便吩咐海媽媽早點開始給孫子籌備婚事,過完年選個吉利的日子就讓倆人成親。
西北侯的府邸離蕭繹的府邸不算太遠,因爲入了京城才臨時收拾出來的,西北侯夫人爲沈婳安排的小苑較爲偏僻,聽說那裏住着一位貴人,是不允許丫鬟小厮随意去那裏的,沈婳開始還有些疑惑,若是住着貴人,怎可擾了貴人清淨,讓她也住進裏面。
待的西北侯夫人讓沈婳與那貴人相見,才知貴人乃是她的阿姐謝婉。
沈婳再次見到想不到的人,呆愣了片刻,西北侯夫人悄悄拉着蓁蓁出去,給姐妹倆留出了相處的空間,兩人皆是喜極而泣,雖然不曾多相處,也不曾不多言,可面對面看着彼此相似的容貌,血緣親情的湧動,再多的話都成了思念的熱淚,哭夠了,謝婉爲妹妹擦了擦臉頰的淚珠。
“阿姐,你在這裏過的如何?”
謝婉淡淡一笑,“侯爺一家待我和蓁蓁極好,雖然依然不得自由,總算是有盼頭了。”
“姐姐這些年受苦了。”
“你我姐妹能再見面就比什麽都好,我的好妹妹甯兒在外面才真的受苦了。”
沈婳抿唇搖搖頭,喉嚨又是一哽咽,忍不住撲在阿姐的懷裏,又嗚嗚咽咽哭了好一會兒,沈婳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如今見到親人才發現像小女娃一般喜歡哭鼻子。
謝婉摟着妹妹,輕拍着她的背,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槐花香的時候,她哄着妹妹睡覺,隻是那時候二人在一起隻有笑聲響蕩在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