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那是怎麽回事?聽說是落胎了?”一個丫鬟八卦的打聽着。
端着血盆的小丫鬟一臉凄凄點頭,下巴努了努手裏的,還往外挪開了點,“這不,一盆子血水都是世子夫人的。”
“聽說世子根本沒和夫人圓過房,哪裏來的孩子?”另一個丫鬟挑着眉眼一副瞧熱鬧的詢問。
“莫非,孩子根本不是世子的?”
“呸呸,這話可不能亂說。”
“那還讓她說,她是尋芳苑伺候夫人的最清楚不過。”有丫鬟攢說。
端盆子的丫鬟瞧了瞧四周,看沒人注意這個角兒,又耐不住交好的打聽,隻壓低了聲音道,“咳,這事恐怕是真的。剛才我進去端水的時候,老夫人,侯府夫人,還有世子都在,臉色難看極了。我出去的時候就聽的老夫人動氣的讓玲兒姐姐去國公府叫人來将世子夫人接走呢,說侯府要不得這樣不守婦道的兒媳。”
“呦,這麽說事情可能是真的了?”
“可不是,咱們世子這回的綠帽子真是帶的發亮了,要不是昨個兒那事,恐怕都沒人知道呢!”
丫鬟們年輕,甚至有的還有幾分姿色,難保不存着什麽别的心思,此時你一句,我一句的背後編排着主子的是非,心底卻是盤算開了。
沈婳和木葵昨個兒留宿尋芳苑偏房,今個早上出了這檔子事,院子裏跟炸開窩似得。沈婳尚在洗漱就被老夫人身邊的海媽媽請回麒麟居,沈婳慣是順從,聽着前頭動靜隻問了一句出事了,像是知道不該多她探聽似的收了口,免了海媽媽爲難,更覺得姑娘識大體。
二人慢悠悠的收拾了一番,路過廊子,就站在不遠處,木葵耳朵伶俐,将她們的話一字一句的聽在耳朵裏。
“咎由自取。”木葵讪讪自言自語道。
沈婳聽了這話,一卷唇角,看向木葵道:“這事就到此爲止了,回去且讓暗衛撤了吧。”
“可是……”
沈婳知道木葵要說什麽,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莫不是我的話都不要聽了。”
木葵猜不透表小姐想法,隻好作罷,反正他們隻要安安心心的等少将軍回來就好。
木葵瞧不明白,其實沈婳的心思卻很簡單,有人心懷叵測,欲行惡事,她也不會心軟的放過。不過那一瞬間她卻覺得這侯府真是極爲無聊,處理完黃氏的事,她也沒有留在侯府的必要了,隻等八月,宋子郡上門求娶,隻是不知他若知曉将要求娶的是蕭氏侯府,還有沒有勇氣來尋她?
侯府定不會輕易放她離開,沈婳也想瞧瞧,宋子郡求娶自個兒的心思到底有幾分韌勁?
過了兩三日,黃氏果然悄悄的被國公府接走了,拿走的還有一紙休書,可黃氏偷情的消息就如同秋天的芒草被野火點燃,無需風勢助長,就已經傳的府中上上下下皆是知曉,而且聽說侯府一個叫做江徒的侍衛昨個兒因爲夜裏口喝,去井邊打水喝,不小心落井而死了。
還有侯府夫人陳氏,最近夜夜沒有睡好,侯爺竟讓人抱了鋪褥去了書房分睡,還有人說侯爺第一次打了夫人一耳光,這其中一件件,一樁樁,都成了侯府私下津津樂道的八卦趣聞。
老夫人自然是不會讓此等事情傳的太過厲害,吩咐了海媽媽一一去各個苑耳提面命,逐一敲打,漸漸這事情才平靜下來。
一直到八月,炎熱的天氣愈發緩和了幾分,也如同蕭繹的書信,竟是半月都不曾送來麒麟居了,這日,沈婳身着淺绯的襦裙正躺在榻子上午睡,紅玉靠在床邊,手中一把美人團扇,時不時的輕輕搖動,驅趕着蚊蠅,八月倒是不愁蝴蝶來擾人清淨了。
木葵卻急色匆匆的走進來,紅玉見她腳步生風,趕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木葵一瞧表小姐還在小憩,才将步子放輕了幾分,紅玉見木葵這般的急事,放下團扇,二人悄悄的一起離開。
來了門口,紅玉笑着問:“什麽事?木葵,瞧你急得一頭汗。”
木葵嬉笑慣了的,能急成這樣,那是真的着急了,“大小姐帶着姑爺回門了。”
紅玉不解的問,“這是好事,姑娘前兩日還惦念着說想見一見大小姐呢。”
因爲新姑爺身子骨不好,原本三天就該領着姑爺回門的,一直拖到八月才過來,沈婳又無法出府,隻能等着蕭靜妤來侯府找她。
如今來了,可得等姑娘醒來,告訴她才是,姑娘一定會高興的。
木葵卻心裏急,想了想這事還是不能跟紅玉說,若是說了,怕紅玉又成了熱鍋的螞蟻在那幹着急,身子才剛剛養好,隻再問,“表小姐睡了多久了?是不是該喚醒小姐了?”
“你不是也知,安家那邊大半夜來了人,說是安老太太得了急症,快不行了,要接煜哥兒去安家瞧瞧老太太,姑娘和小公子大半夜的起來,幫着一起收拾煜哥兒的衣物東西,折騰了大半宿才睡下,今日午睡就比往常沉了些。”
“那等表小姐醒了,紅玉姐姐來喊我一聲。”
兩人就站在門口,将說話的聲音放的極低,沈婳還是被這輕輕的聲音擾到了,眉心淺淺的跳了幾下,睜開了一雙烏眸,坐起來喚了一聲。
紅玉和木葵雙雙進來,沈婳揉揉依然困頓的眼角,吩咐道:“紅玉你去打些水來吧,我想擦擦面。”
紅玉一走,沈婳眸子便瞬間清明了幾分,“有什麽事你說吧。”
原來表小姐瞧出來了,故意支走紅玉。
木葵抿了抿唇,幹脆道:“表小姐,可如何是好,今日有人來侯府向您提親了?”
“可知道是誰?”沈婳傾着身子急急的詢問。
木葵一臉的替自家将軍嫌棄的神色,“是今年狀元郎,宋子郡,表小姐,這人怎麽好端端的來侯府跟您提親,真是不自量力,幸好被老夫人和侯府夫人打發走了。”
沈婳微微蹙了眉梢,緊着聲問:“被打發走了?”
“可不是,說明日會再來拜訪,還不要臉的說要見一見您呢,我們表小姐哪裏是他說見就見的。”
沈婳也不打斷喋喋不休說道的木葵,心裏是毫無驚詫,宋子郡真的來提親了,當初她說的那般含糊,留給他的地址,沈婳相信依着宋子郡的作風,定會提前打聽做準備,隻消稍稍打探,她便能知那是京城一品侯蕭氏侯府,如此疑問重重下,若是一般人,定然不會按着她說的日子來提親的,也就隻有那呆頭鵝宋子郡敢做。
既然木葵不屑宋子郡,那剛才急急忙忙的又爲了什麽,不等沈婳問她,木葵繼續給沈婳說,“侯府夫人真是更……過分,今日大小姐領着姑爺回門,侯府夫人竟然讓大小姐來當說客?”
“哦?要說什麽?”
“竟然不要臉的讓表小姐您給世子當妾室呢!”這般仙女的人隻能是他們少将軍的,誰也别想肖想,都是癞□□想吃天鵝肉。
“婳兒妹妹,若我是來當說客的,可還歡迎我?”木葵剛剛說完,沈婳就聽到蕭靜妤清清亮亮的聲音,滿是坦坦蕩蕩。
“姐姐可來了,當然是歡迎,木葵你快去沏茶。”沈婳眼光一亮,趕忙起身,“姐姐且去外面等一會兒,我穿戴好與姐姐出去走走。”
“不礙事的,夫君還在客廳坐着,他身子不好,我與妹妹簡單說兩句先送他回房休息,我還要會在家裏小住兩三日,之後有的是時間。”
沈婳點點頭,“妤姐姐在裴家過的可好,我聽人說裴夫人并不是個好相處的。”
“妹妹放心,我一切都好。”
沈婳上下打量蕭靜妤,隻怕她是強顔歡笑,最後卻發現自個兒是想多了,瞧着眼前的人依然是未施粉黛的模樣,隻不過是盤起頭發,做了婦人的裝扮,可就是這般婦人的打扮依然掩蓋不住她身上潇灑肆意氣韻。
“那妹妹便放心了。”
蕭靜妤也瞧着沈婳奕奕神采的眸子,淺淺一笑,這是二人彼此的信任,她接起來木葵剛剛的話題,“我雖然不是來當說客的,卻是來替我母親向你道歉的,我母親除了在陳家做姑娘時不太順意,自從嫁給父親,是被父親萬分疼愛的,竟讓她生了些肆意而爲的心思。”
“她确實有意讓你許了二哥做妾室,可頭一個我就不同意,我的好妹妹值得更好的人,我已經給母親撂下狠話,已然絕了她的念頭,無論你是想出府,還是要給大哥一個機會,我都會尊重妹妹的選擇。”
“妤姐姐……”沈婳這一聲中不無感動,帶了幾分哽咽。
二人再說了幾句體己話,蕭靜妤便道:“今日就不與妹妹多聊了,我先回了。”
沈婳也已經穿戴好,“我送你。”
“嗯。”
沈婳與蕭靜妤來到客廳,客廳中一個男子正在把玩手裏的玉杯,穿着一身玉袍,烏發高束,卻并未挽成髻,卻是身姿挺拔,唯獨有些瘦弱,如此君雅的谪仙般的男子,正是裴琰。
一見到自個兒的妻子出來,他立刻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寵溺的護妻模樣,“累了罷,夫人歇會兒。”
說着還幫蕭靜妤整理下衣衫,沈婳旁的瞧着,隻覺得驚詫二人的感情。
蕭靜妤笑笑,“妹妹留步。”
二人出了麒麟居,蕭靜妤斜斜的瞧了裴琰一眼,趕緊抽開身子,懶懶的道:“都說了,我這個妹妹眼尖,不用在她面前演。”
裴琰掩唇咳嗽了兩聲,“答應做你一年的夫君,總要對你好些才是。”
蕭靜妤一點也不信,趕緊催促他,“别嘴貧。”倆人起源是争一幅畫,後來不打不相識,成了臭味相投的摯友,臨了還被她拉上賊船。
裴琰嘴角一彎,并不反駁她的,隻是忽而記起一事,睨着蕭靜妤背光的面龐看不清神色,“這般嫌棄我,虧得我還想将小舅舅最近鬧和離的消息告訴你。”那輕快尾音中隐含的除了戲谑還有一絲其他,隻是很快就教他悉數斂去,竟也無人察覺。
而聽到這消息的蕭靜妤卻是徹底愣怔住了,喃喃道:“和離……”